二十世紀末，一聲不夠響亮但足夠長的叫喊聲從手術室傳出來。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一旁的大夫已經累到無法行走，但還是負責人的說道。小孩是早產兒。在進來前兩家人就因為保大人還是保小孩吵的熱火朝天了。

　　就這樣我出生了，但我並不是第一個孩子。因為我的身份信息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的，這是在我懂事之後才明了的。

　　還在很小時，我便整日發燒腹瀉。爸，媽帶著我輾轉各地。拜訪各種先生大夫，只求讓我健康。

　　無一例外，看過的醫生都會說這個孩子可能，還是要有思想準備。大醫院小醫院，診所又或是不出名的中醫。爸媽都帶我如果，終於活下來了。但因其母身體不好，兩歲半就吃不得奶。這時就只能將我托付於伯母，伯母護持著我與我的堂弟。

　　在記憶中，我便很是瘦弱的。且有可能突然休克，總之。活著當時的我來說，關乎著幾十個人的幸福。

　　慢慢的，五歲了。翻來領子一看左側肋骨及後背有一片胎記，青黑色的。最後慢慢越來越淡，直至現在只能看到淡青色。

　　從小時家裡人就會說那個孩子好可憐之類的，我一直以為說的是我。因為我小時就被各種地方的大夫下了死亡通知書。

　　直至上學時，我才發現我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我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只有我才是我，那時我並未有覺異樣。便一直糊塗了，小學的教師是及苛刻的，課文不背過常會不允回家，並且打手背。

　　用著長長的戒尺，一下接著一下。那時的手便是疼痛的，小學二年級了。班裡轉來一個男孩，我們第一次見面就不知為何打架。桌子都被踹翻了，那時的桌子是實木的。不似現在，任課老師立馬把我兩人送去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卻在電腦上購買東西，只是說了句:“莫煩，我忙著呢。”

　　便將我二人原路遣返，不過我們的打鬧卻不是因為生氣，而是遇到夥伴了。

　　當天下午放學回家後，本想把這件事講給父母聽的，可是一看母親好似哭過父親也一言不發。

　　近前細看，原來是家裡的牛死掉了，這是我家為數不多的財產。這頭牛正值壯年，卻轟然暴斃。一時間我也沒講話的心情了，因為我知道家裡很多農活都是需要牛來完成的，有時候還會給別人犁地。那時，我們這邊還很窮。拖拉機整個鎮裡就一家有，還死貴。更多都是自家養牛，或者找養牛的人幫忙犁地。

　　然後給人家一包煙，請人家吃頓飯。還要給人家錢呢，在我的記憶中就是這樣的。不過爸拉著牛給鄰居家犁地的時候收的錢往往都是別人的一半，用他的話就是。遠親不如近鄰，且我們本不是這邊的本地人。

　　好似是從這之前鄰居們就說我爸是個好人，很老實。我一直未曾想過，我隻覺得爸很是木訥。一點也不像別人的父親對待孩子溫柔，也不會關心。而且關心都是很生硬的，有時候明明是關心。最後卻會爭吵起來，那時我習慣和爸反著來。

　　暑假的時候，我就會被姥爺帶到他家裡。直到度過整個夏天，那時兩個舅舅還在上高中。每天都會給我布置數學題還有生字拚寫，寫不上來是要挨打的。

　　我經常哭著讓姥爺送我回家，但姥爺卻也只能無助的看著我。那時我不懂這個眼神，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是無奈，更多的是悲哀。

　　小時比較害怕兩位舅舅，後來舅舅們上了大學。

我也就在家裡了，周末都要被爸和媽帶著去幹活，我是極討厭乾活的。但是乾不好就會挨打，只能如此。　　不知從何時起，村裡的小孩就喜歡欺負我，我也曾單純的問過原因。他們卻嘲笑似的說:“就想欺負你，你能怎樣?”

　　我不服似的回家告訴父母，爸和媽最開始是說:“人家欺負你，你就離他遠點。”

　　我照做了，並沒有用。我手裡拿著一個削鉛筆的小刀，刀被搶了。人也被打了，我又一次告訴了父母。

　　這次，他們把我打了一頓。還拉我去給那些孩子道歉，我就在心裡想。我的父母是不是不愛我，要是愛我的話。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要是愛我的話。為什麽不打回去。反而給別人道歉，從此刻我再次問起家裡的老人。他們說到我本是有個哥哥的，只是那個孩子也是早產。很久死掉了，想到此，我才意識到。我原來只是一個隨時可以被替代的衍生品。怪不得是如此的，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才讓我知道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不是誰的衍生品。我就是我。

　　有一年過年，大伯讓我去鄰居家叫堂姐吃年夜飯。

　　我去的途中，有鄰居兩個小孩瘋狂朝我扔石頭，並說很多惡心的話。我也不住了，我也反擊。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不到一會，那個男人帶著他的孩子，來我家。說我把她家的孩子。鼻子打破了，這次我父親終於忍不了了，問我我有沒有做。我把事情原委講清楚。父親和母親在沉默中爆發了，那天兩家人都沒過好年。但我不後悔，我知道我的父母是真的愛我的。

　　至於說，小時候在學校被那些孩子欺負，給老師說。老師根本不管，我就可以直接說。

　　是我大伯有一天借我的時候，看到校領導出來，然後質問小學的校領導，最後才解決的。

　　時間回到蒙昧期，那一天太陽很毒。玉米秸稈上面有一隻特別大的貓頭鷹，它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我。我也看著它。我們相聚不到三十厘米，好像我一抓就會抓到它一樣。

　　然後奶奶就開始吼叫了，因為爺爺逝世了(不是親爺爺，全是繼父)。我這個爺爺沒有孩子女兒，所以。當時我爸就過繼給我這位爺爺了，不過我們沒有改姓。

　　奶奶吼叫的原因是，我大伯兩個姑姑在爺爺住的房間裡面翻箱倒櫃找值錢的東西。

　　只有我爸媽在準備爺爺的後事。

　　那個時候蒙昧的我什麽都不懂，只是看到了一包乾脆面。就拿去跟堂弟分享了，完全沒有感覺到人性的陰暗。

　　接下來的幾天裡，爺爺也被埋了。但是所有的禮錢都是兩個姑姑和大伯拿去了。買棺材，壽衣，飯菜的錢都是我爸媽出的。但那時所有人都不向著爸媽，他們那時應該很痛苦吧。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識字。但我的心從那一刻就停止了跳動。

　　這件事之後，爸媽沒日沒夜的乾活，只為了給別人還錢，買棺材之類的錢。因為大伯一毛錢沒給，兩個姑姑也是一樣。

　　其實，我能感到很多時候父母的笑容都是裝作給我看的。他們根本沒有那麽多好笑的事，他們太累了。累到回來就想睡覺。

　　在我的記憶裡，我這個便宜爺爺對我是極好的。他們老一輩人都喜歡叫後輩:“狗娃”，爺爺說:“狗娃，過來。這裡有糖”

　　而且這位爺爺隻對我這樣，對我堂弟和堂姐，還有表哥表姐都不好，雖然我小時候也很害怕這位爺爺，但是他確實對我很好。雖然在他離世的時候，我並沒有哭泣。但我一直記得他，他帶的老花鏡，胡子長長的，好像唱戲的那也老爺爺。這就是我對這位爺爺的所有印象了。

　　在我小時，就需要和大人一起睡。一個人睡覺總會做噩夢，所以小時候都是奶奶哄我睡覺的，奶奶每天都會給我一塊錢。讓我買零食，但是我白天上學依舊是起不來。明明一想很快樂，但就是起不來。

　　有時，我去奶奶那裡也會看到一百塊，奶奶的一百塊都給堂姐了。不過我不怪奶奶，那個時候我太小了。給的錢多了會有問題， 而且我堂姐對我是極好的。

　　也是在二年級的時候吧，奶奶離世了。我最開始也感覺沒有什麽，一切都很平常。看著兩個姑姑在哭，大伯也哭。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就像之前一樣只是看到了很多人。只是看到了很多人……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奶奶離世了，她已經死掉了。那天晚上我抱著媽媽痛哭，原來我在也沒有奶奶了。原來我並不是天生就冷血，我是有感情的。只是被摁的太深了，一般人挖不出來。

　　小學的生活是及中二的，當然也只是五年級的時候。對於整個小學我並不是想提很多，因為很多教師是沒有師德的。對此，我便不在過多闡述。

　　隻記得，三年級時學校來了賣東西的。買幾本課外書，還有一本字帖。就這個間隙中，有一段演講。說感恩父母師長的，但是我卻沒有任何想要感恩的。我不知是我從心底就是個壞人，亦或者是我失去的太多了。我已經沒辦法了，我不知道。直到……睡眠不正常

　　小升初考試的時候，我很中二的跟堂弟和朋友說:“我不上初中了，以後我就騎著單車。你們放學了我來接你們，誰欺負你們我幫你們欺負回去。”

　　當然，最後還是乖乖的去上學。在中學，我認識了我的死黨路雨軒，我們仿佛知音一樣。第一次見面就好像認識好久了，但我們兩個的成績差別有點大。我偏文科，理科是一點不懂。他是偏理科，文科直接就記下了。為此，中學三年我們被各路領導以及主任和任課老師都叫去談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