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我當我閑暇之余來那家餃子館的時候。卻發現攤位莫名的消失了了無影無蹤,無痕無跡,仿佛從未曾在這個城市的夜裡出現過。
起初我以為是城市建設管理的原因,歎了一口氣,便也沒有再多想。
大概又過了一個月,節氣已入深秋,一天晚上,我又見到了這幾張折疊的桌子,和那口滾著沸水的大鍋。我歡喜得不得了,跑過去像往常一樣落座,點了我愛吃的韭菜肉餡兒的餃子,四處張望著這久違的溫暖。但不一會兒我便發現,與往日不同,今天只有老板娘一個人在裡裡外外地忙活,擀麵皮,包餡兒,下餃子,客人們也仿佛都約定好了似的,誰想吃什麽,吃多少,都是自己動手從鍋裡撈,吃完把飯桌擦乾淨,餐具收拾好,放下錢,默默離去。
我為這井然有序的沉默而困惑,心裡甚至湧動著某種說不清楚的撼動感。我走上前去詢問,老板娘短短數語的回答間,我才意識到,這個家庭已經遭遇了天崩地裂般的災難。
原來一個月前三十二歲的振華(華仔)突感胸部疼痛,很不舒服。以為是小事便沒有在意,盈盈催促他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可能是肺結節,住了兩周的院也不管用。
最後轉到了大醫院,但為時已晚。再次檢查後,醫生說是肺癌中晚期。
生活是窘迫的,白天盈盈照看。晚上華仔的媽媽照看。盈盈去擺攤,周圍的鄰居聽說這件事之後,也都會來餃子館吃餃子,每天都是爆滿。
但是,天不遂人願。半年過去了華仔終究是逝世了。
盈盈寫信告訴我:“小周,不用太悲傷。在最後一段時間我們一家人陪伴著華仔,他的時候是和爸的墳埋在一塊的。”
我不知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寫出這封信的,在認識他們的這段時間。他們小兩口關系一直相敬如賓,可以看出是一對神仙眷侶。或許最悲傷的不是振華的父母而是她吧。
看到這我也只能刪刪減減寫道:“好好活著。”
雖然我並不明白這些,但我看到他他們真摯的愛。
原來這就是愛,這就是我一直苦苦追尋的東西。
再一次見到盈盈,是她帶著振華的小孩。聊著聊著我便問道:“餃子館不開了嗎?”
盈盈笑到:“我和振華沒有什麽本事,也從來沒有什麽大的想法,就是想過一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生活,靠我們的兩隻手吃飯,老天爺卻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們,真是不公平。”
通過了解,我才知道。自從振華葬禮結束後,這家餃子館就關門了。原來,人真的是需要精神支柱的。振華逝世之後,她的精神支柱就只剩下那個靦腆的小孩了。
小孩才三四歲,也不懂事。只是偶爾會問媽媽自己的爸爸去哪裡了,看到此。我也只能沉默,隨後閑聊了一會。我們便分別了,其實從分別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們不會再見了,果然往後的日子都沒有在見過。
雖然往後沒有在見過,但他們身上散發的愛意,讓我明白了什麽才是人間的煙火氣。
人間的煙火氣不應是老人在家無人問津,久病床前無孝子。真正的煙火氣應該是這樣的傳承,後人帶著前人的愛意活下去。並且要活的好好的,這才是人間的煙火氣。
突然有一天我突發奇想,這會不會是一場夢。一場只有我知道的夢,但是我沒有答案,於是我也只能沉默。
後來啊,盈盈和振華的小孩就好像只是出現在我的夢裡,
包括那家餃子館。好像都是我臆想出來的,但我深刻的感知到。這是真的,他們真真切切的來過。 此事過後,我的心鏡又達到了另一個境界。我開始變的不悲不喜,接受事物的能力大大增強。同樣,我的感知也越來越薄弱,且是不可逆的。但我只能被動接受,我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不過問題不太大。
相比較那個小女孩以及振華還有劉十三的經歷,我想我所經歷的這些苦難,以及我被動接受的。
好像沒有太大的問題,慢慢習慣就好。
又一次去劉十三家了,這次他好多了。雖然身體還有障礙,但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這次我們聊了很多,我告訴了他我在醫院認識的那個小姑娘,講述了我們一起去遊玩,去遊樂園,請那個小女孩吃烤腸,陪伴她最後一段歷程,以及最後的那封信。
還有之前在魔都工作的那個老板女兒也來找我,經過也給說了,這個故事只是略帶一提罷了。
最後說到了振華和盈盈夫婦,以及他們開的餃子館。說著說著,我就告訴劉十三:“等你再回復一段時間,我帶你去吃餃子。他家的餃子皮薄肉多,醬汁也不賴。”說到此,我才發現振華也已經逝世了。不知為何這三件故事重合的時候我的淚歲流了下來,或許我也是個感性的人吧。
這時,劉十三也開始說話了。雖然說的不太利索,但還是能勉強聽懂他表達的意思。大概意思是,問我什麽時候結婚。
聽到此,我便異常激動。說道:“明年。也就是二零二二年結婚,到時候你可要來給我當伴郎啊。”
他的眸子像是短暫發散出了光,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谷底。
對比,我是如此說道:“放心,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讓你像個正常人一樣,因為我們是兄弟嘛。”
他聽到此第二次哭了,並且是放聲大哭,上一次哭是感歎我們兩個生命的不公,這次哭泣卻是因為我從未拋棄他。他顫顫巍巍的舉起手,猛的捏住我的手,說:“好…好兄…好兄弟,我聽你…的。”
第二天我們一大早出門,我把劉十三抬上車。並告訴叔叔,我要帶他去醫院治療。讓他不要擔心,叔叔堅持要給我治療費用。我再三推脫無果只能接著,但也不是我想彰顯自己的英雄主義,而是我深知我虧欠著劉十三。我虧欠他的我一輩子都還不清,在車上空閑的時間,我便向他說起了當年他開小賣部的事。那個時候確實沒錢,但是劉十三卻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讓我放肆的花,那個時候只有感動罷了。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感動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曾經我自詡的義氣,友情之類的。知道這一刻才發現是那麽的虛偽,然而劉十三確是一個心明如鏡的男孩。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極好的人,而我,卻是從虛偽慢慢轉移過來的。但是因為劉十三過鋼易折所以,他被開除了。從此他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年也就只有我看過他。他的高中同學之類的,都是未聞其名,未見其聲。
到了醫院,很快就看到了大夫。大夫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雖然頭髮已不再飄逸甚至有些許潦草(禿頂),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當年的英姿。
很快大夫就確定了治療方案,物理治療配合藥物治療。
物理治療是坐在椅上,雙足分開,與肩同寬,雙手握拳,放在大腿上。頭部慢慢地向左、向右側彎各五至十次。接著頭部向上、向下轉動各五至十次。
雙手握拳,向前平伸,上半身慢慢向前傾斜,雙拳盡可能接觸地面。接著上半身複原,雙拳上舉,上半身向後仰,操作五至十次。然後上半身向右轉動,再向左轉動,操作五至十次。
雙手和背部向前伸展,上半身稍微向前轉動,再向左轉動, 準備站起,然後複原。操作五至十次。
臀部離開椅子,站起,但雙腿仍保持彎曲的姿勢,操作五至十次。
平臥,雙手交叉,放在腹上,雙腿彎曲,慢慢抬高臀部,複原,操作五至十次。
大概如此,藥物治療不便多說。第一天的治療,流量我們兩個差點打垮在地,他還沒吭聲呢,我先堅持不住了。嘴裡大聲呼喊著不治了不治了,可是想來想去,還是繼續治療。
就這樣,從最開始的天天喊不治了,到後面的還剩一組。在到最後,劉十三已經可以慢慢的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動了。口吃也改變了很多,不會再像之前一樣。手抽筋,鬥雞眼啥的。基本上都好了。
現在也就是有事沒事複查一下子,大體都沒啥毛病了。醫生說,今年年底應該就可以治好了。
除了醫院大門,我和劉十三大瘋了似的大吼大叫,醫院嗯安保人員以為我們是從精神科跑出來的。立馬上前把我們製服,並且詢問精神科過後,並沒有我們兩個的資料。於是又把我們送到當地派出所,最後還是我苦口婆心的一番解釋,才讓警察相信我們說的話。
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深夜了。我和劉十三也餓的肚子咕咕響,於是隨便進了一家餃子店。進去要了半斤豬肉餡的半斤韭菜餡的,吃著吃著。劉十三就哭了,並對我說到。這是他吃過最好的餃子,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味道的。
出了門劉十三看著我說到:“喂。還記得你曾問我的人間煙火氣嗎?你看看這就是你想要的人間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