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李鏡書躺在床上,右手指間從青衣神人處拿到的玉符不停翻轉著。
現在回想起來……那青衣醉得似乎有點太不自然了……
難道說這玉符有點問題不成?
正思考間,好幾道略顯輕盈的腳步聲就隨著一盞宮燈停在了門前。
當即他就屏住了呼吸,目光幽幽地盯著客房門口。
‘叩叩叩!’
伴隨著敲門聲落下的,還有一道很是嬌媚的女聲:“先生可已經入睡了?”
李鏡書翻手就將玉符捏在了手心,而後直接閉緊雙眼調整了呼吸。
過了一陣,吱呀聲響起。
隨即接連五六道腳步聲響起、落下。
緊接著李鏡書就感覺許多凝脂一般,或溫潤、或微涼的觸感在身周好幾處貼了上來。
輕紗夜落眠,宮燈映留脂。
心頭邪念初起,那一雙血色眸子就莫名再度於心底浮現。
瞬間,他心底就是一冷。
這種香豔……無福消受啊!
一念至此,李鏡書就長吐了一口濁氣,隨即就在心頭默默念起了正氣歌。
也好在他是自後世而來,否則又怎能以這首詩來靜心?
剛開始,李鏡書還會被外界粘膩打斷心神,可隨著時間流轉,正氣歌的每一詞,每一句都好像銘刻在了他的心頭,直至後來,正氣歌每一句的五字,他都要在心頭默默咀嚼上一遍才能繼續念下去。
又一遍念完,玄之又玄的明悟就在心底浮現了出來。
天地分清濁,世人分善惡。
日月分陰陽,萬物分生死。
至正至大、至陽至剛者本就充斥天地宇宙,這便是浩然氣。
能夠秉承浩然氣者,生就邪魅不侵其魂,汙穢難染其志。
非是其人身無陰濁之氣,而是其能自知、自肅、自持。
一念至此,那道本就潛藏在李鏡書體內的歲月之力好似被什麽東西勾動了一番,同時出現異動的,還有一對赤紅眸子。
知其意而明其界,意識海中,李鏡書悵然而笑。
可惜了啊!若能一觀後世文天祥所書原本,說不準他真能孕育出浩然氣。
下一刻,血跡橫天,他意識海中的天空被一道血色劃成兩半。
一雙血眸、歲月之力逆勢而上。
當即二者就將那道無邊血跡撐了開來。
李鏡書一驚,剛想轉身逃跑,一道嘶啞中帶著些許堅定的聲音就響徹了意識海中。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汙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
文天祥!文宋瑞!
反應過來這是自身意識海中,李鏡書就強忍著那一抹源自於心頭的驚疑抬頭往血痕處看了過去。
此時,他手背上印記就泛起了一抹溫暖。
幾乎同時,歲月之力猛然暴漲,血痕直接被徹底撕裂。
而後一道頗為狼狽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李鏡書的眼中。
那人一身破爛的粗布麻衣,發須雜亂中還有著不少汙漬,身上裸露處血痕有舊有新。
這還不算什麽,真正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那一雙通透、溫潤的眸子,就好像在他眼中你始終不可能看到任何負面情緒一般……
文天祥依舊默念著,手中食指早就被他咬破。
監室地面上終於有了文字浮現。
‘天地有正氣,
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
每一個血字入眼,李鏡書心頭就再添一抹明悟。
直至整首詩落下,縫隙中文天祥若有所查般抬頭。
兩人目光對上。
文天祥拱手一禮:“恭喜小友得悟!”
聲音落下,血痕再也維持不住,歲月之力飄然落下,再度融入了李鏡書體內。
而那一副血眸則是在半空停留了許久,其上血色漸漸飄散,化作純白色眼睛的印記之後就徑直化光散入了他的雙眼。
意識海中一切恢復了先前的景象。
李鏡書輕歎了一口氣出來,而後就伸手撫上了眼睛。
目蘊正氣……浩然目!
察天地萬物之真,視神鬼異像之實。
這才是真正的神通啊!
雖然不清楚這次所得為何不是法則,但能夠得到這神通就已經很好了。
剛想到這裡,李鏡書心頭就陡然一緊。
之前張陳說過的那個詞當即就在腦海中浮現。
神通法!
或許之前他猜錯了一件事!
……
雞鳴聲響起。
閉眼享受了一夜溫潤的李鏡書就睜開了眼睛。
第一時間,他就直接運起浩然目往床上神女看了過去。
浩然目下,什麽神女都完全不見,只有幾道各色的氣息留存。
收回浩然目的瞬間,別說欲望,就連再看一眼的興趣李鏡書都完全沒有。
就這麽幾道氣息而已,若論好看,他隨便想想都能在意識中構建更為火辣貌美的女子,這麽幾個連完美都算不上的……也就隻配誘惑一下無知之輩了。
還好……昨晚沒有上當,否則就丟大人了!
眾多神女則依舊是在沉睡中, 就好像普通人一般。
李鏡書閉眼思索了一陣,當即起身下床,絲毫不顧床上那些神女是否春光泄露。
只是他的起身卻絲毫沒有驚醒那些神女。
看到這一幕,李鏡書輕聲一笑。
果然如此!區區幾道氣息,就算再借了幻術,本質上還是不可能跟人相同。
人應該有的五感,她們絕對不可能有!
至於為何她們能讓外人有觸感……應該也是幻術起到的作用了。
打開客房大門走出去後,他就看到了同樣從客房裡出來的張陳。
“未央?昨晚過得如何啊?”
看著他那一臉的得意,李鏡書就翻了個白眼出來。
這家夥……要是現在李鏡書把真相說出來,估計現在他臉上的得意立馬就能變成惱怒。
“你猜猜如何?半夜狼嚎的某人……”
“嘿嘿……”張陳笑著湊了過來:“未央,你莫不是真的沒提槍上馬吧?”
李鏡書一巴掌蓋住他的臉:“一邊去!你喜去青樓遊玩,我不喜。”
說話的同時,他就將浩然目激活了一瞬,可也就是這麽一瞬,便已經足夠了。
張陳身上已經多出了好幾縷連接著那些神女的細線。
雖然不清楚這細線是用來做什麽的,但他敢肯定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而從現在張陳這還算正常的表現來看,昨天的宮宴那一場局,估計也就是為了這個東西而設的……
至於這細線的作用究竟是什麽……現在也就只能繼續靜觀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