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鏡順著朱爾旦的言語,向他的妻子。
只見朱爾旦的妻子頭上帶著一個像面紗一樣的東西,半攏住了整張臉,他知道這東西叫昭君帽,是這年頭良家婦女出門時常常用來遮掩頭簾的打扮。
雖然一般是出門使用的,但有些家教森嚴的家庭,在有男客上門時,女人在家中也會戴這種帽子。
想到朱爾旦是朱家村少有的讀書人,家裡古板一些也是正常。
只是因為朱氏戴上了昭君帽,所以海鏡離遠了看不清她的面孔,但是透過朱氏的橘子海鏡也能感覺到眼前人應該是一個模樣清麗的女子。
朱氏走上前來,海靜才透過那昭君帽的杉木看清了她的臉。一見之下果然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而且讓海靜吃驚的是朱爾旦年紀已經三十多,而且孩子都十幾歲,而面前的朱氏卻臉龐飽滿圓潤,看起來左不過是個十幾二十的少女模樣。
海鏡連忙起身見禮,朱爾旦這邊對朱氏道:“飯可備好了?”
朱氏連忙點頭,十分賢淑的回答道:“已然叫廚下備了素齋,稍時便可用了。”
朱爾旦點點頭,朱氏又對著海鏡和聶小倩作了作禮,便緩步走下堂去。
“兩位,待會兒我們便去用飯吧。”
海鏡點頭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而就在他喝茶的時候,借助茶杯的掩護一個瞳仁子悄然從他眼中跳出,沿著朱氏的方向一路追蹤而去。
放下茶杯,海鏡卻沒有起身,而是問朱爾旦道:“聽聞朱舉人家的孩兒也是很了不得的,如今可是在讀書,可是在家裡?”
聞言海鏡能察覺到朱爾旦的表情又稍稍變化,接著他卻是開口笑道:“我兒子正在家中念書。”
一會兒朱夫人便走上來說道,飯已經好了朱爾旦請著兩人一塊去吃飯。
正廳裡隻擺了一個小餐桌,上面擺布了幾樣菜品。朱爾旦對朱氏說道:“孩兒在堂下讀書嗎?”
朱氏點點頭,“我這便把他帶來。”
不一會兒兩人便見著朱爾旦的妻子帶了一個小孩走上來。
一見到那孩子聶小倩不禁是眼前一亮。
“好個漂亮的娃娃。”
海鏡看看那孩子點點頭,那孩子長得就跟年畫上跑下來的人一般,虎頭虎腦,眼大嘴小,兩頰上還有兩團紅撲撲的紅臉蛋,看起來就很符合這時古人對於孩子的審美。
而那小孩一走上來,朱爾旦對他介紹了海鏡和聶小倩之後,小孩也是絲毫不怯生,禮貌地對兩人作揖,“學生朱聰見過海師傅,見過聶姨姨。”
“過來過來。”聶小倩雖然只是十五六歲的人,卻似乎十分喜歡換小孩,見到朱聰最漂亮的模樣,居然一下便沒了之前那冰山美人的樣子,忍不住喚他上前,然後便從自己的手包中掏出了一小枚銀錁子交到朱聰手裡。
朱聰奶聲奶氣的回答道:“謝謝姨娘。”
聶小倩瞬間居然笑了,皓齒明眸,嫣然一笑,那模樣讓海鏡看的都是一呆。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居然是個孩子控,不過想想也是,雖然在前世這年紀的人才剛剛上高中,還是叛逆期,不少看見孩子都躲著跑,但這年頭像聶小倩這樣的年紀如果不是因為是樂戶養在閨中的話,說不定都已經出嫁作為人婦了,代如此之人的心理,小倩這年紀對孩子有點喜歡也是正常的。
海鏡在一旁坐著吸吸鼻子,卻突然一愣。
接著他忍不住悄悄看向面前的朱聰。
怎麽會有這個味道?
鼻間傳來的味道實在太熟悉了。
關鍵是蘭若寺中還養著一名屍兄,他天天和屍兄打交道練功,屍兄每天身上帶著的就是這味,在成屍階段那味道濃的能讓人把隔夜飯嘔出來,現在進入化屍階段之後,味道才終於散到了似有若無的程度。 這是屍氣!
而海鏡仔細一秀,很快就發現這股子死人的腐爛氣息,正是從面前這個叫朱聰的十歲小孩身上傳來的。
海鏡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朱聰,很快就發現,果然朱聰的臉雖然是少年人的模樣,卻似乎表情比別人要僵硬許多,只是他說話輕巧快速,頭腦敏捷,所以不斷吐出的可心話語給人一種活潑的氣息,掩蓋了他表情動作上的不足。
但是哪怕他的表現再可愛,可這股味道絕對不能騙人,眼前這個朱聰一定有什麽問題,要不然是剛剛處理過屍體,要不然他自己就是……海鏡喉頭聳動了一下,悄悄咽了一口唾沫,看向面前這,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突然便感覺越發怪異起來。
朱聰拿了那錠銀錁子似乎十分喜歡,對著聶小倩謝了又謝,而聶小倩似乎也挺喜歡面前的小孩,於是主動拉開話頭跟朱聰談論起他的各種生活來。
聶小倩本來就是在五娘子那兒受著作為樂戶的訓練,這種待人接物的事情自然是要從小教導的,所以她和人談話的技巧非常強,而這時更是自己就想和面前的小孩聊天,所以從心所欲的說話時更是談性極濃,而且他好像特別善於和小孩說話,自然的引導著話題,讓朱聰聊的十分開心。
兩人正說到開心處,這時朱氏站在一旁突然開口道:“聰兒,咱們下到下邊小桌去吃飯,別打擾你爹爹談事情。”
原本朱聰正賴在聶小倩跟前跟她說話的朱聰聽到這話時一瞬間臉色便轉變了,他轉頭對朱氏禮貌的說道:“知道了娘。”然後又起身果斷的對聶小倩和海鏡行禮,“如此,我便跟阿娘一起下去吃飯了。姨姨再見,師傅再見。”
接著便跟著朱氏一起走下去。
聶小倩和海鏡都是一呆。
剛才朱聰在聶小倩面前談的十分開心,如果是換做其他同齡的小孩,在這時被母親叫下去吃飯,一定多少會賴著不走,可朱聰聽到母親的呼喚時仿佛就是聽到了聖旨一般,直接就老實遵從,臉上居然一點留戀的感覺都沒有。
這孩子的表現未免太成熟了吧。
海靜一下就想到了之前朱二對於朱爾旦兒子的評價,果然是知書達理,不過再想到剛才從朱聰身上聞到了那股氣味,海鏡的感覺便越發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