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六年，九月一十九日，宜外出，忌婚喪。

今個又是逢三日，又是上早朝的日子。賈蓉雖現身上已沒了職位，按道理來說，這早朝可以不用去，不過他心心念念著大乾的早朝套餐，左右大清早也無事，於是乎，便去了。

昨個下午，賈蓉是滿懷著無奈，離了玄真觀，回到寧國府的。事已至此，他又為之奈何，也只能是聽天由命。

回到寧府後，他尋到了周氏。將玄真觀中的事，仔細與周氏說了。母子二人商量了一下午，最終還是沒什麽辦法，隻得順其自然了。

……

賈蓉騎著馬來到大明宮前。熟悉的朝鍾朝鼓後，朱雀門洞開，百官魚貫而入。再走過三道宮門和寬廣的朱雀門廣場，到了金鑾殿內，只見乾明帝已早高坐在鑾台之上。

賈蓉隨著人流，偷瞄了乾明帝一眼。發現平日裡上朝時，面上不帶任何表情的乾明帝，今個嘴角卻有了一絲笑意。賈蓉不敢多看，瞄了一眼就低下頭來。

待到百官站定，未幾，戴全的公鴨嗓便響起。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戴全話音剛落，便有人從賈蓉身後走出。這人正是賈蓉的大舅舅，周孟武。

只見周孟武先行大禮，後道:“臣，周孟武替父乞骸骨。”

乾明帝點了點頭，開口道:“奮武伯身子如何了?”

周孟武道:“多謝陛下關心，臣父自陛下賜予太醫診治後，身子好了大半。臣父有言道，他現兩眼昏黑，兩步之外，已看不清人的面目;又腰脊受損，手無縛雞之力，實在無法再為陛下分憂，故而祈求辭去五軍都督府內職務，也辭去身上的爵位。”

乾明帝聽了後，一招手，便有宗人府官吏出列。

乾明帝先道:“奮武伯勞苦功高，一生為國征戰，現年事已高，又突遭不測。此事，朕準了。”

說完，乾明帝又對著那宗人府官吏道:“將奮武伯生平仔細說來。”

周孟武能在早朝提這事，那必然是一早就和乾明帝通過氣的，各項準備充足。現乾明帝讓那宗人府官吏讀生平，也是有個過場，說與文武百官聽罷了。

只見那吏員從袖子中取出奏章，抑揚頓挫道:“奮武伯周永林，世襲一等子周康獨子，少勇猛，有其父之風。”

“年十八，中二等武進士，遂從軍，以夜不收百戶起，歷經大小戰事百余……”

……

那宗人府吏員一開口，就是大半天功夫過去，說完了周永林，便說到了周孟武。

只聽他道:“奮武伯周永林育子女三人，長子周孟武，奮祖父余烈，年十九，中一等武進士，遂從軍，以遼東鎮遊擊起……”

待到那吏員將周孟武的生平念完，停住了嘴，乾明帝便幽幽開口，道:“現準奮武伯乞骸骨一事。其子周孟武，為國守邊二十載歲月，為人謹慎，屢立奇功，可襲奮武伯爵位，另再領京營左掖大軍。”

這種一早就定好的事，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清流言官跳出來反對的。故而乾明帝說完，周孟武謝了恩後，這事也就這般了了。

周永林乞骸骨一事結了後，便有幾個清流言官出列，彈劾了些文武官員。

許是賈蓉現在身上無官，以往，每次彈劾可是必有他的名字的。可今個，竟然沒有人彈劾他，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等到這一陣子雞飛狗跳過後，也到了說正事的時候。

乾明帝一聲咳嗽，百官頓時消聲。

只聽乾明帝先道:“自朕繼位以來，向來寬厚，卻不想一些人竟然欺朕。”

乾明帝一開口，賈蓉便知他要說什麽了，

正是上次賈蓉提出的那考成法。賈蓉老神在在，帶著看戲的心，準備看百官的臉色。

乾明帝第一句話說完，便立馬點了六部尚書的名字。

“莫良庸，你刑部今積欠多少案件還未清查?”

“李桂林，你吏部今歲官員吏員的評定賞罰何時遞給朕啊?”

……

“費安，你工部這些年可是隻進不出啊，朕撥了許多銀錢，一點成效都沒有看到，你可知罪?”

乾明帝說完，只見李桂林、郭藏瑞、封永……等六部尚書紛紛出列，跪倒在底，口中高呼，“臣等有罪！”

乾明帝哼哼笑了兩聲，接著開口道:“屍位素餐，你等當然有罪。不過朕向來寬厚，也明白，這事情不是好做的，下面人無能，你們也無什麽辦法。”

“前些日子，朕同壽鄉伯說了此事，壽鄉伯給朕提了個辦法，朕覺得很好，能一改官吏的拖遝之風，現準備施行，你們且聽著。”

“此法名曰考成……”

乾明帝將賈蓉上次同他講的考成法在金鑾殿內提了出來。一時間，文武百官都沉默了。不時有人用奇怪的眼神偷瞄賈蓉，似乎在看什麽絕世凶人。

乾明帝說完，接著道:“諸位覺得此法如何?”

沉默，良久的沉默。

時間約摸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仍然沒有人出列。

賈蓉見狀，樂呵呵往右踏出一步， 走到殿中，高聲道:“陛下，此法甚好，當立即施行。”

賈蓉話說完，文武百官面色都驀然一變，多陰沉下來。

未幾，內閣閣老趙清河硬著頭皮走了出來，他道:“陛下，此法，還需慎重考慮。”

乾明帝說考成法時提了賈蓉的名字，那必然是要用賈蓉和百官來打擂台的。這事賈蓉心裡明白，也是他見無人出聲後，為什麽第一個跳出來的原因。

趙清河話音剛落，賈蓉便冷冷一笑，道:“趙閣老說要慎重，那麽，何處慎重還請仔細說來。”

趙清河嘴裡發苦，頓了頓，開口道:“百官拖遝，是長久以來形成的風氣，現驀然用這考成法，隻恐百官接受不了。”

賈蓉笑道:“接受不了?哼，就是大街上的搬抬，那也是把東西抬到主人家中才能領到銀錢。我等臣子，讀聖賢書，吃皇糧辦皇差，難道還不如苦力。”

這考成法本就站在大道理上，就是讓賈蓉這個背靠寫後世鍵政局的人去辯，那也是難如登天，更不用說趙清河了。

於是乎，在賈蓉話說完後，趙清河張了兩下嘴巴，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趙清河一敗塗地之時，另一位內閣閣老走了出來，此人正是吳平江，現年七十有四，為內閣中最年長者，資歷最老者，自乾寧帝登基，就在內閣之中。

那吳平江出列，高聲道:“陛下，此法不可行，與太上皇之旨意相違背。”

“****有言道，乾，大國也，國事當松弛有序，不可使百官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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