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話說的冷，畢竟是三十多箱劇毒藥材當面。這其中，有一箱，不，甚至說哪怕是只有一把用到不該用的地方去，那都會是十數條人命，容不得大意。

李備安此時已是大汗淋漓，低垂著的臉上，眼珠子瘋狂轉著。好在他有多年奔走的經驗，不多時，嘴裡便像吐豆子般，把這些東西的開路去處給說了個清楚。

他道:“砒霜、砒石來自江西，要運往甘肅去;生川烏一半來自四川、一半來自本地，生草烏來自四川，這兩樣要送往遼東;生白附子來自四川，一半運往順天，一半下江南;生半夏來自湖北，去往榆林;生南星……”

“生狠毒、生藤黃……”

“鬧陽花、雪上一支蒿……”

李備安說的仔細，說了，又補充了為何要儲藏在這裡的原因。

賈蓉聽罷，問道:“如此之多的毒藥，可有報備?”

在大乾，像盔甲、弓箭、毒藥，這些平常人家不允許持有的東西，來往轉運、販賣購得，都是需要報備的。

李備安聽了賈蓉的問話，苦笑一聲道:“國家情況，想來壽鄉伯是知道的。這些藥材，用處多，限制也大。其中，自然有些是不曾報備的。”

賈蓉聽了，默不作聲，心裡在尋思起來。

他總感覺，事實的情況並不是李備安說的那樣。

剛才那老錦衣衛附耳所說，這倉庫裡，藥材種類繁多。常用的、不常用的，比比皆是，總儲量，大的嚇人。

而且，這倉庫裡還儲藏有大量的茶葉。這些茶葉，成色都不好，都是最次等的茶葉，各地的都有，像是專門收集起來的。

賈蓉抽絲剝繭，慢慢的，一個可能的情況出現在他心中。

“這批東西，是送往瓦刺的吧?”賈蓉吃了口茶，淡淡開口。

“什麽?”李備安猛的抬頭，驚慌過後，強打著鎮定道:“還請老爺明鑒。”

他話說完，便忙把頭低下，眼中的驚慌，已經壓製不住了。

賈蓉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自顧自的開口，道:“去歲察哈爾人南下，大敗於遼東。後近半數察哈爾部族投降我大乾，因此遼東壓力大減。如此，陛下便對於瓦刺加大了限制。不僅是增兵添將，調撥糧草，甚至以往恩開的互市，也被關停了。”

“瓦刺深居草原，以放牧為生，工業落後，資源貧瘠。以往，都是要靠搶掠大乾或者大乾恩開的互市為生。這幾年年成不好，瓦刺勢力衰弱，本就不敢犯邊，更何況如此大乾還在那邊布防有重兵。”

賈蓉的話如同一把把刀子，深深插入李備安的心中，讓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賈蓉接著道:“藥材、茶葉，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如果我猜測的不錯，你李家在長安，不，長安附近的倉庫中，還儲存有大量的糧食、鹽巴……”

賈蓉笑著看向李備安，最後道:“果然，商人逐利，為了銀錢，就是出賣國家，也做的毫不猶豫啊！”

話說到這份上，李備安已經沒了狡辯的余地。賈蓉只需要派人去查查李家其他的倉庫，一切就會真像大白。

李備安已經說不出話來，賈蓉擺了擺手，便有錦衣衛將此人押了下去。

賈蓉心中火熱，他迫不及待的吩咐手下的兩大千戶，讓他們立馬帶人手，去檢查李家在長安剩下的倉庫。

待到那兩大千戶帶人離開，賈蓉嘴角揚起笑來。

叛國！

不知道這個罪名，能不能講那義禮親王拉下馬來，不止義禮親王，還有一大批，和這事有牽連的官員。

……

兩個時辰後，那兩大千戶傳回消息，

說李家的其他倉庫中，果然如賈蓉所猜測的那樣，都是量大管飽、不顧質量的糧食、布匹、鹽巴……他們還說，已經將李家在長安的所有人手都控制住了。賈蓉得了這個消息，心情激動，一面吩咐手下，迅速審訊李家眾人，另一面，他則是快馬加鞭，往大明宮而去。

這個消息太勁爆了，大乾的商家，怕是這次躲不過清理了。

此時已經是太陽昏沉，賈蓉策馬趕到朱雀門前，正巧馮唐也在門口。

馮唐見了賈蓉，笑道:“世侄這大忙人怎又來了，我聽手下說，世侄早上就來了一趟。”

賈蓉見到馮唐也是一愣，隨即行一淺禮，開口道:“陛下吩咐了些差事，現卻查到些不得了的東西，故而又來打擾陛下。”

馮唐一聽，眉頭一挑， 忙道:“既如此，我就不耽擱世侄了，我這就讓人往裡面傳話。”

馮唐說完便吩咐了一禁軍往裡面傳話，不多時候，便有戴全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戴全見到賈蓉，臉色奇怪，不過左右人多，戴全也沒有出聲說些什麽，隻領著賈蓉，就往鳳藻宮去了。

走到路上，待到左右無人，戴全這才壓低著聲音道:“壽鄉伯來的可不是時候。”

賈蓉一聽，便從袖子裡取出一張銀票來，一邊遞向戴全，一邊問道:“還請戴公公給解釋解釋。”

戴全擺手拒絕了賈蓉的賄賂，開口道:“今個是炘親王的生辰，皇后娘娘一早就給陛下打了招呼，說要好好吃一頓家宴，這會正在用呢。”

“陛下聽了你有要事，這飯吃了一半，就要往勤德殿去。不過皇后攔住了，開口讓奴才把壽鄉伯您請到鳳藻宮去。”

賈蓉聽了，也是無奈，隻得問道:“可是皇后對我有意見?”

戴全一笑，開口道:“非也，皇后聽說你來還是聽開心的，只不過，我看著炘親王臉色有些不好看。”

戴全說完便不再言語了，只在前面領著路。

家蓉跟著他身後，略微松了一口氣。

於炘，乾明帝長子，仁壽親親王。

說實話，賈蓉對這人不了解。只知道這人雖是乾明帝長子，卻還沒有被明確立為太子。說實話，他的不高興，對現在的賈蓉來說，灑灑水罷了。

不多時候，戴全便把賈蓉帶到了鳳藻宮，待通稟後，得了乾明帝的口諭，賈蓉這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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