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事情?”大姐兒摸摸腦袋,想了想,說道:“什麽叫做特別的事情?”
“嗯……就是,讓你覺得很突出,你有而別人沒有的東西。”
大姐兒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弟弟說的特別的事情。
想了很久,她問道:“特別窮算不算?”
陸言:“……”
這個不用你說,他也看出來了!
但他想問的又不是這個。
大姐兒說:“我們這個村子特別窮,大家都窮,說親都不好說呢。女娃娃不好嫁人,男娃娃也不好娶媳婦。”
說著說著,大姐兒的情緒便十分低落起來。
十二歲,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一般的流程是這個時候開始相看,然後定下親事來,再養幾年,等孩子大了就可以嫁過去。
然而大姐兒甚至連個上門說親的媒人都沒有!
大姐兒愁啊,家裡實在太窮了。
陸言安慰她說:“沒事的姐姐,像你這樣好的女孩子,一定不愁嫁的。”
然後就結束了這次突如其來又無疾而終的談話。
看來只能自己摸索了。陸言想。
姐弟兩人吃了芭蕉,填飽了肚子,還剩下不少吃的,就用豬草往竹簍裡掩一掩,帶回家去,免得讓旁人看到吃的眼紅。
一路上,他們還看到了一隻色彩斑斕的山雞。
大姐兒心裡雀躍,把陸言按住,想著能不能抓到山雞回家打打牙祭,這可是肉啊!
山雞表面上還是山雞,但在大姐兒的眼裡,它已經是一盤炒雞或者燉雞了。
山雞不好抓,警惕性十分高,膽子還小,一般不好見到,就是見到了,一聽見人的動靜,就要撲棱翅膀飛走了。
大姐兒十分警惕,小心放在竹簍和鐮刀,然後輕手輕腳,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走過去,撲倒它,今天晚上就有肉吃了。
大姐兒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心裡盤算著要怎麽燒水下鍋去毛煮雞的事情。
忽然間,聽到耳朵旁邊一陣“唰唰唰”的聲音響起,彷佛有什麽東西,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從臉邊飛過去,弄出了動靜。
完了完了,雞要飛走了!
大姐兒一怔,心頭一怒,偏頭看去,只能看見一把高速旋轉只剩下殘影的鐮刀。
隨著鐮刀的移動,最終視線定格在山雞的脖子上。
瞬間,雞和它的頭,就這麽分開了。
刀太快,沒太有血飛濺出來。
甚至那隻雞還下意識的張開翅膀,撲騰了好幾下,想飛走,然而飛不起來了,跌跌撞撞幾下,就倒在地上。
大姐兒:“……!
!”
她看到了什麽!
!
雞沒有飛走,反而還在這裡留下了它的腦袋!
大姐兒心裡知道這個動靜是誰弄出來的,但不太願意相信。
當她顫巍巍回過頭,看向陸言時,就發現她弟弟,插著一副小手站在那兒,小不點還沒她腿長,但一臉神氣。
……小六子,真的太厲害了!
他一定是他們家的天才吧!
陸言說:“愣著幹嘛?趕緊撿起來,回家吃雞呀!”
“哦……好好好!”大姐兒心裡什麽想法都沒了,一心隻想吃肉。
他們把斷了頭的山雞放進背簍裡,然後又用豬草蓋上,回家去了。
此時太陽已經將將要下山,不管是地裡的大人,還是在外面野的孩子,都回家了。
晚上了不回家留在外面,是會死人的。
還沒走進家門,遠遠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讚歎聲:“老四老五身子骨不錯,小小年紀,就能摸到這麽兩條魚,是個下水的好手,以後要是搶水用,能使上不少力。
”這是他們的父親說的話。
在這個家裡,父親向來說一不二,是個實打實的大家主,很少說什麽好聽的話,能讓他這麽誇讚的人,不多。
然後就是兩個小男孩得意的笑聲。
大姐兒和陸言對視一眼,然後走進去。
一進家門,就迎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你們兩個怎麽回事?打個豬草,大半天都沒回來,是不是還要老子出門去尋你們啊?”
“這麽大個人,一點都不擔事,還比不上你兩個弟弟!”
大姐兒委屈極了,說道:“老四老五沒跟我去打豬草,半路就跑去玩兒了,還有我也沒偷懶,我不僅打了豬草,還拿了芭蕉回來!”
“就那點芭蕉!”雖然芭蕉也是可以填飽肚子的好東西,但是和魚比起來,可就不算太好的了。
“又酸又澀,誰愛吃?看看老四老五摸的魚,我們今天晚上有魚湯喝了。”父親擺弄著木桶裡的兩條魚,滿臉喜色。
陸言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是兩條……嗯,不過是兩指大小的魚。
是兩條魚沒錯,但一大家子分著都不夠吃的。
陸言抬起頭來,一臉天真說道:“魚還是活著的,爹爹我們留著明天再吃吧。今天我們吃雞。”
吃雞?臭小子沒點用處還想吃家裡的老母雞!
他剛想發怒,卻見陸言從背簍裡,拎出一隻色彩斑斕的山雞來,邀功似的說:“爹爹你看,這是我和大姐兒在路上抓的山雞,很大,肉很多,用來燉湯正好了。娘最近喂奶,正好也補補身體。它已經死了,不好留到明天了。”
山雞很大,比陸言的腦袋都大。顏色豔麗,肉很結實。這麽大一隻山雞,就是大人去抓,如果不是提前蹲點,找到陷阱,根本不可能抓到的。
可現在,陸言兩條小細胳膊提溜起這隻雞,就這麽切實出現了。
山雞一拎出來,整個院子裡的人都被震住了。
父親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咽回去,低頭看了看木桶裡那兩隻小魚,忽然間索然無味起來。
他氣勢弱了幾分,說道:“大姐兒和小六子,真不錯,抓這麽大的山雞,今天晚上吃雞。”
“好耶!”
“吃雞!吃雞肉!”
家裡的女主人拎著雞進廚房,要拔毛去了。
只是沒等一會兒,忽然出來一陣驚叫聲:“油渣……油渣沒有了!誰偷吃了油渣?”
油渣是提煉豬油之後的產物,是難得一見的葷味,平時封在壇子裡,輕易不吃的。
也就是今晚要吃雞肉,所以打算拿點豬油。
哪想,油渣居然快要見底了!
叫聲一起,院子裡的老四老五立即心虛跳起來,拔腿就要跑。
英明的男主人哪兒還看不出來是誰做的?
當下抽出草鞋就要開始揍。
院子裡一下子變得雞飛狗跳起來。
陸言才不管他們,已經在廚房裡幫忙打下手,迫不及待要吃飯了。
他也想吃肉啊!
一頓晚飯很快過去,老四老五因為闖了禍,所以吃不到雞腿。
雞腿一隻給了陸言,一隻給了大姐兒,其他人是沒有份兒的。
挨過一頓揍的老四老五,終於老實不少。
第二天,他們捂著通紅的屁股,拿著竹簍扭扭捏捏跟著大姐兒和陸言出門了。
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昨晚是趴著睡覺的。
陸言搖搖頭,又歎歎氣,圍著他們,看了幾眼說道:“誒,哥哥們,你們真是太弱了。”
老四老五:“!
!”
好生氣,居然被弟弟訓了。
想揍弟弟,但是屁股疼,受了傷,揍不動。
老四老五瞪著陸言,暗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給小六子好看……
然後,陸言就給了他們好看。
今天的老四老五,終於知道昨天那隻沒有頭的山雞,是怎麽抓到的了。
是陸言抓到的。
今天上山,陸言一開始拿的是鐮刀,一路見啥砍啥,一把笨拙的普通的鐮刀,在陸言手裡,靈巧得彷佛是什麽武林高手的武器一樣。
在這把鐮刀之下,有一條蛇,一隻鳥喪命了。
緊接著,陸言嫌棄這把鐮刀不趁手,就砍了一隻竹子來,削成一把簡易的手弩。
於是,在手弩的攻擊之下,更多的小鳥又喪命了。
小鳥可以吃,可以烤,能填飽肚子的都是好東西。
老四老五平時也會田間偷點麥子來設陷阱抓鳥吃,但效率太慢,而且偷麥子被抓,屁股就要遭殃,哪像陸言這樣啊。
如果他們能像陸言這樣,巧用工具,巧用勁兒,就一定不會因為偷油渣抓魚,偷麥子抓鳥,被揍一頓了吧?
一時間,老四老五對陸言的崇拜簡直比山高,比海深,恨不得當場認陸言做哥哥,自己當弟弟,好讓他給自己傳授那些奇怪的技巧和手藝。
此後,老四老五不僅不敢再造次,反而還誠心誠意跟在陸言身邊,想要拜他為師。
陸言倒是無所謂收這兩個小徒弟。
一來,可以增加兩個小勞動力,幫自己乾活,他可以節省時間,自己去琢磨任務的事情;二來,家裡太窮,他想吃肉。把一些狩獵的技巧教給他們,家裡就可以見葷,身子骨就能養強壯,也就不用那麽窮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陸言在發家致富的路上一路狂奔,度過了五年。
這五年來,平靜的小山村裡,什麽都沒發生。
大姐兒嫁人了,老二老三也長大了,家裡的勞動力更多,生活也更富足了。
陸言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在生產力過於低下的年代,他最多也就進城趕過集,之後就再一無所獲。
直到陸言十歲那年的除夕夜晚,家裡人正在守歲時,在他們家門口,倒下了一個來化緣的麻衣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