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總統府。 侍從室主任王良海輕輕推開總統辦公室的門,微微躬身,請張學良進去。
蔣介石坐在辦公室後,腰杆挺得筆直。
張學良進來,到了辦公室前,立正,微微鞠躬,道:“委座好!”
蔣介石站起來,繞過辦公桌,到了張學良面前,上下打量著張學良,大聲道:“漢卿,精神很好麽!好,好啊!”
張學良道:“謝謝委座。”
“過來坐,過來坐!”蔣介石很熱情,他和張學良在沙發上坐下。
蔣介石看著張學良,很滿意,去歐洲前,張學良對他很有意見,但從歐洲,特別是從德國回來,張學良變化極大。
訪問德國,張學良獲益良多,最大的收獲是德國鼓吹的“一個國家,一個軍隊,一個領袖”。
回來幾天,張學良到處鼓吹這個。
張學良當然有自己的心思,要保住自己的勢力,但沒有大野心,大方向是跟他的,和張學良的關系類似父親和藏心眼的兒子。
聽張學良做完了思想匯報,蔣介石道:“漢卿,我知道你愛玩,但今後可不能玩了,國家需要你!”
張學良道:“委座,我前天見了汪院長,他說讓我擔任南京衛戍司令。”
沉吟片刻,蔣介石道:“漢卿,你是怎麽想的?”
張學良道:“委座,我想做南京衛戍司令。”
搖了搖頭,蔣介石道:“漢卿,東北軍離不開你。”
張學良沉默,他意識到蔣介石是不會同意他乾這個南京衛戍司令的,原因正如蔣介石說的,東北軍離不開他。
良久,張學良道:“委座,我回北平。”
點了點頭,蔣介石道:“漢卿呢,有兩件事,你選一個。”
張學良一愣,道:“委座,什麽事?”
蔣介石道:“一個是你去剿劉黑七,一個是去鄂豫皖剿赤匪。”
張學良心一沉。
調東北軍離開河北,東北軍上下一定極為反對,他也不願意,他想做這個南京衛戍司令,就是這個原因。
張學良剛離開,辦公室的側門開了,楊永泰走了進來。
楊永泰,五十五歲,蔣介石的首席智囊,政學系巨擘,蔣介石看楊永泰,如劉玄德之諸葛臥龍,曹孟德之郭嘉郭奉孝,言聽計從。
楊永泰是攘外必先安內的發明人,楊永泰的安內不僅指共產黨,也是指不聽中央號令的軍閥。
此策一獻,蔣介石既驚為天人。
楊永泰在蔣介石對面坐下,蔣介石道:“暢卿,你怎麽看?”
歎了口氣,楊永泰道:“委座,漢卿會答應的。”
蔣介石也歎了口氣,怎麽大家都不能學張學良呢?如果人人如張學良,他也不會這麽煩了。
如果張學良當南京衛戍司令,自然就不能統領東北軍了,但是,張學良依然是東北軍的頭。
張學良跟他耍小聰明。
東北軍根本不**他,沒有張學良,他對東北軍沒有任何辦法,所以,張學良才想當這個南京衛戍司令。
哪有那好事。
又歎了口氣,東北軍勢力太大,即使張學良聽話,消除東北軍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蔣介石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楊永泰接著道:“委座,赤匪的力量太小了,是不是我們的人再過去一些?”
以前,蔣介石一心想消滅共產黨,三二年,楊永泰投靠蔣介石,獻攘外必先安內之策,認為剿共為虛,消滅軍閥為實。
蔣介石看後,大悔,因為這個時候,共產黨已經被他滅的差不多少了。現在,為了消滅軍閥,還得重新培養共產黨的力量。
日本人步步進逼,沒時間了,為了盡快把共產黨的力量壯大起來,只能設法使國軍投到共產黨那邊去。
這麽做,雖然主要將領知道怎麽回事,但那些兵不知道啊,而且,共產黨最厲害的,就是赤化。
士兵一過去,幾乎都被赤化了。
還派?
蔣介石道:“會不會養虎為患?”
楊永泰笑了,道:“委座,共產黨的人很厲害,但可惜,這兒不行。”
楊永泰指了指腦袋,意思是共產黨的首腦不行。
楊永泰這話還有另一層意思,這一層意思是馬屁,極為高明的馬屁:共產黨的首腦不行,就是國民黨的首腦英明,而國民黨的首腦自然是蔣某人。
共產黨的首腦不行,並不意味著國民黨的首腦就行,但配合身體語言,楊永泰恰到好處地給蔣委員長送了一個極其熨貼的馬屁。
蔣介石舒心地笑了起來,道:“暢卿,你說到了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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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於府。
於學忠雖是天津市長,但在北平也有宅子。他這次回來,是因為張學良到了北平。
站在屋簷下,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於學忠臉上布滿了陰雲。
張學良此次回來,竟然要把東北軍調到鄂豫皖去剿共產黨,張學良被蔣介石任命什麽鄂豫皖剿匪副總司令!
鄂豫皖有多少共產黨?又有多少中央軍和雜牌軍?有必要千裡迢迢調東北軍過去嗎?
蔣介石這麽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東北軍無根,好慢慢分化東北軍,達到最終消滅東北軍的目的。
事情原本清清楚楚,是個人都知道如何選擇,但張學良不會。
東北軍這麽慘,根子固然是在自己,但蔣介石也脫不了乾系,他也是總根子。
經歷了這麽多事,本以為張學良能成熟點,但沒想到,旅歐回來,張學良變本加厲,鼓吹什麽一個國家,一個軍隊,一個領袖!
這一套他也不反對,可也得看看領袖是誰,蔣介石乾的那些事哪一點像個領袖?!
這時,副官進來,到了於學忠面前,道:“軍座,馮佔海馮師長求見。”
九十一師隸屬於萬福麟的新編第四軍,萬福麟是元老派,張作相是馮佔海的姨夫,馮佔海也算是元老派,而他不屬於元老派。
派系本來壁壘森嚴,尤其是萬福麟和他不對付。
張學良去歐,臨行前把東北軍的大權交給他,更使元老派對他有敵意。
雖然他很欣賞馮佔海,但馮佔海怎會來見他?
想了想,於學忠道:“請馮師長進來。”
一會兒,馮佔海走進了小院。
到了於學忠面前,馮佔海敬了個軍禮,道:“軍座。”
於學忠道:“壽山,裡面談。”
進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談了一會兒,於學忠道:“你都知道了?”
馮佔海道:“軍座,我知道了?”
於學忠道:“壽山,你怎麽看?”
沉默片刻,馮佔海道:“軍座,少帥已經不適合領袖東北軍。”
於學忠皺起雙眉,盯著馮佔海,馮佔海神色不變,坦然地迎著於學忠的目光。
半晌,於學忠苦笑一聲,歎息道:“少帥不做,誰做?”
除了張學良,沒有人可以統領東北軍。離開張學良,東北軍即四分五裂。
馮佔海道:“軍座,有可以讓東北軍重生的人。”
“什麽?”於學忠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道:“壽山,你什麽意思?”
馮佔海道:“軍座,壽山投靠了一個人。”
於學忠懵了,不知道馮佔海這是鬧的哪一出。
陰謀?不是,一來馮佔海不是這種人,二來,這種陰謀也太荒謬了。
半晌,於學忠道:“是誰?”
馮佔海道:“韓立。 ”
於學忠道:“韓立?韓立是誰?”
馮佔海道:“炸死土肥原的人。”
於學忠瞪大了眼睛。
這是現在最大的謎團。
這種事不是哪個人能乾的,必定是某個勢力,可是哪個勢力呢?實在是毫無頭緒。
半晌,於學忠道:“他是誰?”
“壽山此來是請軍座赴保定一行。”頓了頓,馮佔海道:“軍座見了韓立就清楚了。”
沉吟片刻,於學忠道:“韓立為什麽不來北平?”
馮佔海是韓立的說客,既然要拉攏他,一點誠意也沒有。
馮佔海道:“軍座,能讓您做出決定的東西帶不來。”
於學忠道:“能讓我做出決定的東西?”
“是,軍座。”停了會兒,馮佔海又道:“現在九十一師上下一心,而且,九十一師戰力今非昔比。”
“九十一師戰力今非昔比?”於學忠道:“怎麽個今非昔比?”
馮佔海道:“軍座,不客氣地說,九十一師能打跨五十一軍。”
九十一師的士兵素質本就不錯,實際上,東北軍的素質都不錯,東北軍差的是紀律,更嚴重的是士氣沒了。
趙尚志過來後,不僅進行高強度的急行軍,而且趙尚志極善於鼓動,現在士兵們的精神面貌不說煥然一新,也是奔這個方向大踏步前進。
於學忠大奇,馮佔海絕不是胡吹,胡吹絕吹不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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