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明樂園外,不知從何時起,聚集的人群逐漸停止了推搡和吵嚷。
“下雨了?”
有人低頭看向自己接住雨滴的手。
“唉,這時候下雨,就算再開園,也玩不了咯。”
部分帶著孩子的家長擠出人群,不願在雨幕下過多停留。
一對青年男女躲到街道對面的奶茶店下避雨,男友提溜著兩杯奶茶出來,遞給身旁女友,結果對方卻毫無反應,眼神直勾勾的望向遠處天空。
“阿亮,你快看,那邊……那邊是什麽?!”
女友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他尋著女友手指的方向望去,呈漩渦狀的雷暴映入眼簾。
但這並不是最讓他在意的。
他看見了,雷暴中那一朵在霓虹閃爍夜幕下搖曳的花,令人目眩。
女友下意識得貼向了他。
流明城中,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匪夷所思一幕,停下腳步,仰望天空。
“阿亮,那朵花是不是在向我們這邊偏移啊!”
阿亮被害怕得倒退一步的女友拽了個趔趄。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緊張地瞪大眼睛,下一刻,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親眼目睹了,那朵無色的花不僅在向他們這邊移動,而且它的側後方,又慢慢綻放開全新的一朵。
這次是一朵赤色的花。
兩朵花在相互環繞的旋轉中,盛放的更加豔麗,它們部分相接區域的花瓣隱隱交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時,流明樂園外的民眾們,忽然聽到了一聲聲由遠及近的警笛,音浪此起彼伏,猶如一片大網朝流明樂園籠罩而來。
“流明樂園周邊區域實施緊急封鎖,請逗留於本區域內的民眾有序撤離至封鎖區外!”
半空中盤旋著的直升機中,不斷重複回放著同一句話。
“發生了什麽?”
民眾們茫然打量向一輛輛撕裂雨幕疾馳而來的警車。
行駛在車隊最前方的吉普內,負責駕駛的小周透過前窗,看向流明樂園的正大門,忍不住開口:
“動靜這麽大,無疑會打草驚蛇啊!”
“沒辦法,時間太緊張了。
而且,相較於清除敵人,保護民眾才是最優先事項。”
青梧等不及停車,拉開車門,一馬當先躍出:
“跟上我,我們要趕在安先生到來前盡量多的疏散群眾!”
……
一刻鍾後。
流明酒店頂層。
匆忙的腳步聲響起,一名銀袍人朝負手而立的金發青年單膝跪地,語氣中難掩憂色:
“黎明使大人,我們好像被流明城當地守備力量全麵包圍了!
他們來勢洶洶,對我們的敵意絲毫不加掩飾。”
聞言,路帆藏在銀鷹假面下的雙眸,微微眯起。
“我們暴露了?”
“恐怕是的。”
銀袍下屬沉聲回復。
“既然如此,你去幫我送一份禮物到外面,我相信這個驚喜,他們會喜歡的。”
他掌中浮現出一面玻璃製成的透明方箱。
“這是……”
打量向透明方箱的內部,銀袍下屬瞳孔劇烈收縮,緊接著,湧現出難以抑製的激動。
“屬下明白了!”
他雙手接過方箱,兜帽下的嘴角,上揚起一抹放肆的獰意。
銀袍下屬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路帆回眸,視線落向坐在後方沙發,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馬尾少女,不緊不慢地踱步過去:
“剛剛,你應該也看清了吧,零號?”
耳畔傳來冷冽的聲音,禾蔌仍然垂著腦袋,假裝沒聽見似的一言不發。
然而,她緊張到死死揪著的手,出賣了她。
透明的方箱中,裝著一個男人的首級。
那個男人,她曾在電視上見過,流明城的這一任城主,也是流明城唯一的焰炬境強者。
毫無疑問,是眼前這位叫做路帆的金發黎明使,殺死了對方。
此人有著凌駕於絕大多數焰炬境超凡者之上的恐怖實力!
“說實話,我很好奇啊,你到底看中了他什麽,居然會臨陣倒戈向他?”
路帆彎下腰,湊在低垂著頭的少女耳邊:
“不會是覺得,他能帶你逃離黎明會吧?”
禾蔌默不作聲的偏過臉。
“真是遺憾,明明是我們花費大量金錢和時間才誕生出的科研結晶,卻胳膊肘往外拐。”
路帆直起身,搖了搖頭。
“說這麽多做什麽,你大可直接殺了我。”
禾蔌低聲嘟噥。
“殺你?可不能殺你,畢竟,你現在是我們手上唯一實驗體了。”
路帆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後面的許多實驗,還得要活著的你,好好配合啊。”
他拍了拍女孩的肩:
“懂點事,若是乖乖聽話,我可以對你之前的行為既往不咎。”
他手指輕輕彈動了兩下,禾蔌面色驟變,雙手被一根極細但又極為堅韌的絲線束縛住。
“該出發了。”
他打了個響指,示意女孩跟上。
“去哪?”
手腕被勒得有些生疼,嘗試掙扎未果的禾蔌揚起小臉。
“他就要來了,你不打算在臨走前,見一見麽?
不出意外,這應該會是你們倆今生最後的一次見面了吧。”
路帆刻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語氣,他臉上帶著笑,殺意亦毫不掩飾。
都這時間了,遊仲還沒回來,很有可能說明……
他貌似有點小瞧這位方清然同學了。
正要邁步走出頂層的套間,後方突兀響起女孩強作鎮定的話語:
“如果我以後都乖乖聽話,你能不能放過他一次?”
路帆腳步微頓,余光瞥去,沒有回答。
……
通往流明樂園正門,本來人潮擁擠,現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上,不知從何時起,上空聚集起呈漩渦狀的雷暴。
吧嗒,吧嗒,吧嗒……
頗有節奏的腳步,在空寂的環境下,愈顯清晰。
街道一側居民樓中,緊閉的窗戶悄然推開一角。
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鬼鬼祟祟的探出小半邊腦袋,張望向樓下。
街道中央,行走著一個面容普通的大哥哥。
女孩小小的眼神中,閃爍著大大的疑惑。
瓢潑大雨傾盆,可大哥哥身上的衣物,始終維持著乾淨和整潔。
大哥哥身上逸散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就像是天邊閃耀著的一顆顆小星星。
光點圍繞著大哥哥,跟星星環繞著太陽一樣。
很快,她又有了新的發現。
伴隨著大哥哥前進的步伐,環繞著他的光點,有的開始彼此相連。
連出對襟,連向雙肩,薄如紗,燦如星。
“還差一點……”
遙望向街道盡頭一輛輛警車形成的封鎖線,方清然呢喃自語。
話音落下,天邊的第三朵花,慢慢凝聚成型。
精之花,氣之花,神之花呈‘品’字型,在上空毫不停歇的盤旋。
每旋轉一周,街道下的青年也正好邁出一步,承接下自三朵花中灑下的星光。
青年的氣勢不斷攀升,他離流明樂園的正門口也越來越近。
“莫名的,有種安心感。”
呆呆望向迎面而來的方清然,小宛下意識講出了心裡話。
她余光掃向同行的其他幾位守護小隊成員,發現他們呆愣的表情,幾乎和自己完全一致。
“久等了。”
在場每個人的耳畔,回想起平靜、溫和的聲音,全場的目光,不自覺向一處匯聚。
他們目視著青年一步跨出,數十米的距離在他腳下仿佛縮為一寸,從街道上消失,又驟然於流明樂園正門前現身。
也在這一瞬,青年的身上,一顆顆光點閃爍的光芒直衝鬥牛,薄如輕紗般,星塵編織的羽衣完整交織而出,披上肩頭。
“這就是我的靈燃態?”
捏了捏拳,方清然眸光開合間,精光如炬。
和其他焰炬境不同,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將這一靈燃態,長久的維持下去。
光燭極限,焰炬初段,焰炬中段,焰炬高段……
在靈燃態的加持下,他的靈性之火強度,直逼焰炬高段!
“難怪說,從光燭境到焰炬境,會是一次極大的蛻變。”
方清然心頭感慨。
他算是切身體會到了,這一次實力的躍升,到底有多麽巨大!
晉級焰炬境之前的他,就算是一口氣來上十幾幾十個,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毫無壓力。
即便是不加持靈燃態,如今的他也穩穩當當踏上了焰炬中段,三花聚頂後的晉級,直接讓他跨越了焰炬境初段這一層級。
這時,一句帶著顫音的“喂”,打斷了他想要進一步了解自己當前身體狀態的自我感知。
他抬眼看去,全身籠罩在銀袍中,一手提溜著玻璃方箱的黎明會成員,一步步靠近正門。
對方兜帽下的面容,流露出幾分驚懼,牙關在打顫,兩腿好像有些站不穩。
“你是在跟我說話?”
方清然出聲詢問,他聲音傳出口的刹那,對面的黎明會成員,嚇得打了個激靈,差點當場跌坐在地。
黎明會成員的銀袍下滿身冷汗,他好想逃,但他也不敢違抗黎明使大人的命令。
“流明城中,不就一尊焰炬境的強者麽,怎麽會又冒出來一個,而且,而且看這駭人的氣勢……”
他大腦高速運轉,一閉眼,一咬牙,高高舉起手中的玻璃方箱:
“這是我們黎明使大人贈予你們的禮物,仔細看看吧,呵呵哈哈哈……”
他大聲的乾笑著,仿佛只要這樣,就能驅散內心中的恐懼。
“是流明城城主大人!怎麽會?!”
青梧花容失色,她驚訝得睜大眼。
心頭無數情緒流轉。
有震驚、有憤怒、有傷心,但唯獨沒有畏懼、恐懼的情緒。
因為,此時此刻,有一位新的支柱,屹立在他們的最前方。
銀袍人的乾笑聲逐漸低落了下來。
如黎明使大人所想,確實起到了效果。
只不過,貌似是……反效果?
“黎明會當真是,罪無可赦。”
平淡聲音回蕩開,銀袍人下意識抬起頭,怔然間,他仿佛看見了一尊身纏血龍,頂天立地的巨人,轟來遮天蔽日的一拳。
“完了,我死定了。”
高舉著玻璃方箱的他,眼睛一閉。
他感受到了無邊無際的風壓迫近。
雙耳失聰,緊接著,又是下體一涼。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聽力恢復了一些,他隱約聽到,似有人在身邊交談。
“把他帶走,還有,安置好城主的遺體。”
“我還沒死?!”
他不敢置信地慢慢睜開眼,一股腥臊味撲鼻而來,但他顧不得在意這些,余光一撇,嚇得全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除開他站立位置的一個小支點完好無恙,前後左右完全像是給犁了一遍,一條從樂園正門起,把連接在一起地磚壓成‘凹’形的拳壓甬道綿延向無盡遠方。
“全員突入!”
青梧高喊一聲,如山如海的應和聲回蕩,守護小隊和守備部隊如浪潮般湧入樂園之中。
方清然面部微揚,眸光仿佛穿越了千萬重距,眺望向佇立在摩天輪頂端的那一道身影。
雙方目光隔空交錯,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下,霎時間,似平地驚起白雷,兩股無形的波動轟然碰撞,傳開一連串玻璃稀裡嘩啦的震碎聲。
“呀!”
流明樂園內部,從洗手間走出的少女看著眼前破裂鏡面,嚇得驚呼出聲。
隨後,似是覺得剛剛的舉動不太淑女,連忙捂住小嘴,左右望了望。
她是偷偷摸進來的,準備借樂園的路,溜進網吧。
這條最短路線她走過不知有多少遍,早已是熟門熟路。
才邁出一步,她眼睛在眼眶中打了個轉,流露出思索之色。
她記得進洗手間前,外邊有不少人的呀?
怎麽現在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安靜的可怕。
“算了,不關我事。”
懶得多想,隨手拉上衣服自帶的連衣帽遮雨,繼續踏上去往網吧的道路。
沿連接洗手間和小吃街的石子路返回,即將走出小道時,她驀然聽見一句難掩恐懼的男性聲音:
“你,你是什麽人,你要做什麽?”
她面色一愣,湊在石子路邊緣的牆邊,小心翼翼地望了過去。
月色下,一名中年男性靠在小吃攤邊,不住瑟縮著身體。
他的身軀,高大的銀袍人,從袍內探出一隻手。
這隻手在凌藝的注視下,慢慢變化成猙獰狼爪。
“黎明使大人有令,清除樂園內任何非黎明會成員!”
甕聲甕氣的話語傳入耳中,女孩捂住小嘴,眼睜睜看著銀袍人一爪抓下,中年男子再無生息。
眼角泛起淚花,凌藝壓抑住哭腔,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小步小步的後撤。
就在此刻。
哢。
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低頭看去,發現是自己踩中了石子路上一顆松動的石子。
瞧見聽到聲響的銀袍人轉過臉來,她不帶半點猶豫,轉身埋頭狂奔。
後方傳出迸濺的水花聲,在死亡的威脅下,她感覺自己的奔跑速度,似乎突破了往日的極限。
直到……
嘭!
一頭撞上一塊沒那麽堅硬,散發著些許溫暖的牆壁,她給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不是牆,是人!
亂糟糟的大腦做出反饋,她本能揚起了小臉。
借著月光,看清自己撞中的不是銀袍人,很是松了口氣。
仰望向陌生男子的側臉,她音調驟然發生了變化:
“……安老師?!”
不好意思,卡文了,更新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