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信息流短時間內便將方清然的腦海淹沒，不過，他已有過類似的經歷，迅速調整完成狀態，開始汲取提煉。

  “方學弟，你不要緊吧。”

  莫雍的眼神透露出一絲擔憂。

  他也不清楚眼前少年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在接過記錄了雙劍術的小冊時，莫名其妙有些失神。

  “沒事。”

  整理好腦海中信息的方清然平靜恢復了一句。

  居然會在摸到這本小冊的時候，觸發‘人劍合一’的悟道狀態，說實話，這是他在進來前，完全沒想到的。

  有關雙劍術的各種技巧盡數爛熟於心，仿佛在另一個時空中，他修煉了雙劍術已不知有多少個年頭。

  雙劍術說起來花裡胡哨，實際上，細分下來，目前就三個階段。

  同時使出不同的初級劍招；
  同時使出不同的中級劍招；
  同時使出不同的高級劍招。

  以上，同等級劍招均可隨意搭配、組合，便算是到了相對應的級別。

  “問題在於，這門雙劍術技巧的開山祖師，好像也沒能到達第三階段，可以說，整本小冊最後有關第三階段的內容，全都屬於他的臆想、推測。”

  羊做出翻閱模樣，方清然大致理解了雙劍術沒落的緣由。

  中級劍招對於低級超凡者來說，還挺有用，可到了更高級的戰鬥，只能淪為普通。

  在雙劍術最多只能同時施展出兩樣中級劍招的情況下，越高級越無力，自然也就不再有人願意在這上面花費心思。

  那麽，問題就來了。

  雙劍術，為何會無法同時施展出兩門高級劍招？

  方清然沒能從小冊中得到答桉。

  顯然，修煉雙劍術，在小冊上留下自己感悟的這麽些人，也對此是撓破了腦袋都沒能想明白。

  這很正常，因為他發現在這上面留言的，都是一些學生。

  準確點來說，就是過去的合劍社社團成員。

  裝模作樣翻閱了一遍，他重新把小冊遞還給了莫雍。

  “這就看完了？”

  莫雍表情頗為驚訝。

  不論怎麽看，這點時間都遠遠不足於認真通讀一遍。

  “不會是……”

  看著對坐的少年，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唇角上揚起一抹苦澀。

  也是，方學弟才進入學校不到一個月，就擊敗了比他還強的霸劍社侯勇，這等天資，未來成為高級超凡者，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知曉到雙劍術的上限，沒興趣在這上面繼續浪費時間，是一個極其正確且明智的決定。

  “嗯，看完了，我會量子波動速讀。”

  方清然邪魅一笑。

  察覺到莫雍猶如受傷小媳婦一般的委屈眼神，他念頭在心中一轉，已是猜出學長大概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他真的只是歸還一下小冊子而已啊！
  稍加思考，他從小方桌前站起身，抽出銀棍。…

  打量向方清然比劃的動作，莫雍眸光微怔：“這一式……有些像斜柳劍法的第三式，細雨斜風。”

  當發現對方動起另一隻手時，情不自禁睜大了雙眸：
  “天山雲流劍第八式，雲籠天山？”

  這兩式劍招，前者偏柔，後者則要打出劍壓天山的威勢，明明風馬牛不相及，走得是完全不同兩個路子，卻在方學弟手上，配合得相得益彰，無比默契。

  “光是看上兩眼，就入門了雙劍術，掌握第一階段？”

  莫雍心底發出無力的呻吟。

  這tm是什麽怪物啊！
  “莫學長，我真得很認真看完了！”

  方清然臉上寫滿了真誠。

  他連雙劍術都演練出來了，想必莫學長現在一定能相信他的話，不去胡思亂想了吧！
  這波操作，誰看了不得誇他一句小天才？

  牛逼壞了，叉會腰！
  “我……我相信你……”

  莫雍偏過了頭，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是感動到了！”

  方清然在心中肯定。

  “給我點時間回憶下，我忘記剛剛想說什麽了。”

  莫雍捂著嘴，避免自己哭出聲。

  原本，他想說‘那我們就正式開始教學吧’，現在這句話憋在心中，怎麽也說不出口。

  進入合劍社這一年多下來，他也沒能練習至第二階段，也就是說，如今的他已經和學習不到幾分鍾的方學弟，處在了同一個級別。

  “多出這一年的經驗，拿來教學是否足夠？”

  在完整觀摩了方清然小露一手的情況下，他心底著實給不出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覆。

  “以後有空，我們可以切磋下雙劍術，共同進步。”

  反覆斟酌，他面帶微笑得說出了這句話。

  “嗯，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方清然情真意切。

  “好。”

  莫雍見他答應下來，視線落向少年背後的窗外，眸光稍凝。

  “既然方學弟你已初步掌握雙劍術，我今天也沒什麽可教的內容了……”

  言語間，他透露出了幾分送客之意。

  方清然感到轉變得有些突兀，不過，在人劍合一狀態的幫助下，他似乎也確實沒有了再逗留於此的理由。

  非要說他的雙劍術還欠缺什麽，恐怕也只剩下真實實戰了。

  但瞧見莫雍眉宇間的疲憊，今時今刻顯然不是一個實戰切磋的好時機。

  莫雍單手撐地，似是要起身為方清然送行，他的衣袖拂過方桌桌面，擴散開的靈性之火蒸乾水跡。

  “對了，還有一事。”他把小冊收回了懷裡，“方學弟，你還沒有加入任何社團吧。

  從我這回去後，若是有什麽社團找你，想要請你明天去幫什麽忙，甭管他說啥，最好不要答應。

  你沒必要摻雜到社團間的糾紛中來，安心在劍道院潛心修煉就好。”

  “我會考慮莫學長你意見的。”…

  方清然點點頭。

  臨到門口，他轉頭詢問：“那學長你呢？”

  “我？”莫雍笑了笑，“我和你不一樣，別忘了，我本身就是合劍社的社長。”

  主動上前，他打開門，仰望了眼逐漸西沉的紅日，收回目光道：“趁天還沒黑，早些回去吧。”

  方清然剛要道別，道場外的盡頭，遙遙傳來了一句冷喝：
  “不，他不能走。”

  一行十幾人沿石子小路而來，他們的服飾上，繡著象征霸劍社的統一標識，為首者，是為佩戴方框眼鏡的藍衫青年。

  有種斯文敗類的既視感。

  剛剛的話語，也是自他口中道出。

  方清然尋聲看去，眼神微不可查的一頓，定格在了人群中的一人身上。

  他曾和這位有過一面之緣，隨地大小便的那個小哥。

  “你們霸劍社，什麽時候手伸得這麽長了？”

  莫雍輕按劍鞘，拇指推動劍鐔：“若是要打，我奉陪，何必牽扯外人！”

  他的面龐，陰沉如墨。

  他本以為能在那個監視家夥叫人過來前，送走方學弟，誰知霸劍社竟然搖人能搖這麽快。

  打量向為首的藍衫青年，他的心愈發沉了好幾分。

  還是霸劍社第二強者，副社團長廖通的親自帶隊，如果說不是早有蓄謀，他絕對不信。

  “是在方學弟擊敗侯勇那家夥後，就盯上了方學弟麽……？”

  注意到廖通身後臉上帶著挑釁，有了副社團長撐腰，趾高氣昂的壯漢，他心底暗暗呸了一聲。

  小人得志。

  惡狠狠回瞪了莫雍一眼，侯勇察覺到道場門口少年投來的視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藏到藍衫青年背後。

  下一秒，他給廖通拎出了隊伍。

  “挺胸，抬頭，收腹，大步~走！”

  廖通沒好氣得指揮。

  有他在還這麽慫，著實難堪大用。

  狗仗人勢、狐假虎威都不敢叫兩聲，真菜，狗都不如！
  “我記得，今天，我應該讓侯勇他叮囑過你一句吧，莫社長。”

  廖通臉上掛著澹澹的哂笑：“莫社長也談不上日理萬機，怎會如此健忘？”

  “哼。”

  莫雍冷哼了聲：

  “我只是看方學弟路過，請他進來坐坐，喝杯水而已。

  你們霸劍社，連這都不允許麽？”

  聞言，廖通連連擺手：“這當然是沒問題的。”

  “只不過……”他左右看了看跟隨著的眾多社團成員，皮笑肉不笑，“我的社團成員們，似乎不太相信，不這麽想啊，擔心失竊啥的。

  能允許他們進去逛逛麽？

  莫社長，你懂的，我們社團向來對自家東西，比較重視。”

  話音落下，他身邊響起了一陣陣附和。

  “我的社團駐地，哪會有你們社團的東西！”

  莫雍心中火氣上躥，若非是方學弟仍在場，容易牽連，再加上他的實力，遠弱於這幫人，他恨不得直接當頭一劍劈過去。…

  一想到歸根結底，還是由於自己的弱小，才導致霸劍社能不斷的得寸進尺，他的心中愈發悲恨。

  “此言差矣，過了明天，我們不就都是一家人了？”

  廖通說到這，連面部表情都快要繃不住，嘴角放肆的弧度越來越大。

  這時，平靜的少年聲音傳入在場眾人耳中。

  “你們可以放心，我和莫學長只是交流了一小會雙劍術。

  不會存在失竊之類的狀況。”

  聽到方清然這麽說，莫雍又是高興，又是歎息。

  高興於方學弟願意為他說話，卻又歎息於方學弟終究是對霸劍社了解太少，不清楚他們能霸道得強詞奪理到什麽地步。

  “哦，是這樣？”

  廖通腳尖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哭喪著臉搖頭：
  “這可不行啊，不行。

  雙劍術作為武學，不僅是我們的財產，還是最為重要的那一類！
  難道同學你不知道麽？”

  他捶胸頓足，仿佛是在為方清然惋惜：

  “在沒經過社團同意的情況下，偷偷修煉一個社團的內部武學，這可是能震動整個社團的大事情！”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又變了，一副真誠為你著想的模樣：

  “幸好，我在社團裡有點地位，手上稍微有點小權力。

  這樣子，如果同學你答應加入我們霸劍社，這事情我們就可以既往不咎，不計較了。

  畢竟，身為社團成員，修煉社團內的武學，是絕對合情合理，沒有人可以嚼舌根的正常行為。”

  說著，他神情間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慢，全身陡然爆發出一股強悍的氣場。

  氣勢掀起石子路上的沙塵，霸劍社眾人的衣衫獵獵作響，莫雍面龐閃過一絲駭然：
  “你不是光燭高段，你突破到光燭極限了！”

  “承蒙社團長栽培，昨日心血來潮，一鼓作氣，衝破了高段的桎梏。”

  看到莫雍的表情，廖通心中充滿了裝逼的快感，無比得瑟。

  光燭高段到光燭極限，雖說只是一小段，可兩者間差距很大。

  高段只能算是分院中排得上號的強者，而到了極限，基本可以說是分院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牌面人物。

  有時候，從一個分院內光燭極限的學生數量，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推測出該分院教師的師資水平，以及從學府中分配得到的資源份額。

  弱的分院，很可能只能推出一、兩位光燭極限的學生，而頂尖的，數量能上到二位數。

  方清然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光燭極限的氣場於他仿佛是清風拂面，掀不波瀾。

  換作平時，他或許願意多扯皮一會，然而今天……

  不太巧，他的心情，一直有些不爽。

  “找不到覆滅瓊木鎮的虛魔，拿霸劍社的人泄憤？”

  方清然自我檢討：
  “不是這樣的，不過是我現在的劍鋒所及之處，只有一個霸劍社而已。”…

  “我若不加入呢？”

  少年平澹的聲音如驚雷一般在耳畔炸響，廖通全身汗毛倒豎，他本能抬手，拳掌交錯間，腕部傳至中樞神經的劇烈疼痛，令他面皮止不住抽搐，滲出點點汗滴。

  一碰之下，他的腕骨宛如易碎瓷器，關節應聲斷裂、扭曲，再也使不上勁。

  另一隻完好的手試圖抽出腰懸之劍，誰知少年已揉身貼近，比他先摸上劍柄，猛力一靠，把他撞得一下子砸翻三五人。

  方清然順勢抽出泛著淺藍色光暈的長劍，左支右擋，將各個方位襲來的劍鋒盡數化開。

  劍鋒掃過之處，無人敢近一步。

  “喝啊！”

  侯勇強壓下心中對戰陣中少年的恐懼，雙手舉起重劍，一個起躍，勢大力沉的一擊尚未劈下，便已激蕩起石子路上一圈揚塵。

  劍刃重重磕在長劍的劍身之上，兩人四目相對，他恍忽間看見了一柄利劍疾刺而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股沛然巨力從下方傳導而至，虎口震裂，他下意識松了松手，重劍脫手而出。

  待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了，眼前一花，胸口傳來一陣骨骼碎裂的劈啪聲響，他悶哼了聲，倒飛出去，壓倒了一大批雜草，草屑紛飛。

  腳尖挑起跌落的重劍，使它落於右手手掌中，方清然左手長劍，右手重劍，向著剩余的霸劍社眾人，長劍平伸，重劍舉過頭頂，雙足拉開架勢。

  他澹澹一笑，微微抬了兩下平指向前的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