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無空劍派之行，終（4400字）
  兩人劍棍相交，一觸即分，大師兄的余光斜睨了失去戰鬥能力的老派主一眼，冷冷一笑：
  “就憑你？”

  無形的劍道領域之力衝天而起，他擦拭了下嘴角血跡，老派主遺留在身上的血淋淋傷口，新生肉芽緩慢地蠕動著。

  “小師弟，我承認再過上幾年，你或許有對我說出這句話的資格。”

  他的劍尖直指向方清然：

  “但今天的你，還不夠。

  無空劍派從今往後，將隻余下我一人。”

  心念一動，他身上掛著的那些滿是血汙的布條，轉換為了一件一塵不染的嶄新衣物。

  換上新衣，再沒有多少狼狽的樣子，他的自信似乎也跟著一齊回到了身上。

  呼嘯的寒風卷起漫天赤塵，在逼近少年的身影時，陡然被一股絲毫不弱於大師兄劍道領域之力的無形之力吹拂開來。

  劍豪領域+自身劍道領域的雙重領域之力共同激發，兩股同宗的無形力量隔空對撞，猶如兩只在角鬥場廝殺的猛獸，互相撕咬、侵蝕、吞噬，誰也不願讓出哪怕一步。

  蓑衣迎風烈烈，單手護於眼前，二師兄滿臉凝重地望著這一幕，示意他救下的兩位師妹，進一步後撤。

  這已不是他們所能接近的戰場，若是隨意闖入，只怕交戰時不知從哪飆來的余波，就能讓他們喪失戰鬥力，甚至於失去生命。

  發現幾縷風推著老派主送了出來，他趕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老人。

  眸光回落向身邊的兩位師妹，發覺不論是嘉靈兒還是七師妹，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脫離過戰局中央的少年，也不經暗暗為自家的小師弟在心底加油打氣。

  毋庸置疑，在如今的局面下，小師弟已是成為了無空劍派的唯一希望。

  明明是入門最晚的那個，卻承載著最重的重擔。

  又是一陣狂風吹得他們幾人差點站不住腳，血月籠罩的赤地之上，恍若深淵般吞噬了一切光亮的漆黑之光，與燦若星辰的銀輝交織。

  兩道流光交融的刹那，青年和少年的身影，也重重碰撞於一處！
  火星四濺，見招拆招，接連崩開十數次斬擊的方清然左手執棍橫掃而去，大師兄倒撩劍鋒抵住，兩人劍棍相交，陷入短暫的角力。

  察覺又一棍朝天靈砸來，他抬膝上踢，給對方擋下後，再度傳導過去了一股勁力，借勢後撤出數十米，倒飛途中揮出一發劍氣。

  方清然見狀，亦是斬出一線月芒，兩道劍氣隔空向撞，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相互消磨聲中，月牙劍氣破碎，散作點點星輝。

  黯淡了不少的劍氣眨眼不到的時間便已至身前，他一步前踏，血煞勁凝聚，揮棍砸了個粉碎。

  “不論是劍道境界，還是超凡等級，這位大師兄均在我之上，若非我還有其他手段加成，只怕也要和二師兄一樣，給壓得抬不起頭來！”

  心下暗暗分析，他雙眸驀然一凝，兩根銀棍交叉舉過頭頂，頂住下壓白刃。

  換作一個反應稍稍慢上一些的，此刻怕已是給一分為二。

  見突襲沒能起到奇效，凌空斬落的大師兄不禁再添一股新力，方清然腳下大地寸寸開裂。

  萬劫金身運轉至極限，持劍的小臂肌肉微微上鼓，大師兄神情陡變，不禁再一次準備抽身後撤。

  “小師弟的勁為何能這麽大？以前扳手腕的時候，也沒覺得啊？”

  念頭轉動間，他環顧四周，面色微怔。

  不知何時，一縷縷飄蕩的白霧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霧外的場景朦朦朧朧，不論怎樣細看也看不真切。

  驀然擰身，格擋下從升騰白霧中刺出的銀棍，他腳步一個踉蹌，忍不住反手摸向後背。

  新換的衣物已出現了一條撕裂般的裂口，滲出絲絲縷縷的血滴。

  視野前格擋的銀棍化作霧氣飄散，他眼中浮現出一抹忌憚之色：
  “幻法？”

  他本以為再除去師父以外，最大的敵手應當是那位二師弟，現在不得不承認，著實看走了眼。

  二師弟那點三腳貓功夫，和小師弟比起來，壓根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早知道，就該平日裡多關注下小師弟，否則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摸不清他到底還有多少隱藏的手段。

  若非是今日，只怕這位小師弟還能一直充傻裝愣地瞞下去，我這位小師弟的心機，恐怕也簡單不到哪去。”

  想到這，他忍不住在心中再一次‘diss’了下二師弟。

  才掌握個斬心之式，就屁顛屁顛跑回來高調炫耀，還想一舉拿下他的大師兄之位，怎麽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靜心凝神，他爆發的靈性之火氣息，猛然從光燭高段，跨入了光燭極限的行列。

  強行驅散聚攏的白霧，他捕捉到少年的位置，兩人再一次短兵相接，一瞬間交手了數十上百次！

  遠處，時刻關注戰局的無空劍派幾人，神情也不禁流露出些許驚色。

  “大師兄他竟然還隱藏了實力？！”

  嘉靈兒忍不住捂住了嘴，嬌俏小臉堆滿了擔憂。

  她以為在這樣凶險的戰局下，這兩人應該已是不留余力的才對。

  “小師弟好像有些落入了下風，螢火極限和光燭極限的超凡等級差距，果然不是這麽容易跨越的嗎？”

  七師姐握緊了劍，眼神時不時遊離左右，仿佛是在尋找有什麽可以幫助到小師弟的機會。

  “呸，叫什麽大師兄！

  這種欺師滅祖的玩意兒，也配讓我們喊他大師兄？
  認識他是我這輩子的晦氣！”

  二師兄啐了一口，他把老派主托付給嘉靈兒和七師姐兩人照看，手撫劍柄，認真觀察戰況，尋找一個突入其中的恰當時機。

  他清楚以自己的實力插入這種級別的戰鬥，不說死亡，傷殘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但他並不畏懼。

  他打算以自己為誘餌。在關鍵時刻給小師弟創造一個喘息、亦或是反攻的機會。

  心中正謀劃時，戰場上發生的一幕，驚掉了他的下巴。

  抬手撫摸過不再滲血的傷口，大師兄勝劵在握般，挑釁似的眼神，落到了方清然的身上：
  “在虛魔化身軀的強悍恢力下。我已經恢復到了過去的巔峰。”

  他張開雙臂，肆意地大笑聲高高回蕩：
  “感知到我的靈性之火了麽！
  我不光恢復到過去，如今更站在了更高的巔峰！

  小師弟，伱拿什麽跟我鬥！”

  隨意揮灑比之前更強橫上數倍的劍氣，他腦海中已然冒出對面小師弟狼狽躲閃或費勁全力勉強擋下的畫面。

  不管對方采取哪一種應對方式，接下來捕捉到破綻的他，將趁勢直追，一舉奠定勝局！

  然而……

  加持了風屬性的青色劍氣席卷而出，兩道劍氣再次如上次一樣隔空對碰，可接下來的結局，卻不再和剛剛相仿。

  大師兄看到，自己的劍氣在被消磨一空後，這回，小師弟的劍氣反倒裹挾著勝者的威勢，突進至他身前。

  “什麽？！”

  他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大驚。

  “大師兄，你的運氣不太好。

  按照正常的進展來講，我確實可能會一敗塗地。”

  方清然嘴角上揚一抹淡淡的微笑。

  此前，他的劍豪領域在與瓊木鎮鎮長的交戰中，收縮增幅到了百分之三百的程度，這也意味著他需要等待三個小時的冷卻時間，才能再次發動增幅。

  到正式進入異常點前，他仍處於漫長的冷卻等待中，本來，他都做好到分院測試結束都不能再動用的準備，誰知道進這個異常點，一晃都從白天到了黑夜。

  這下過去的時間，又何止一個三小時，他的冷卻，自然也是早早結束。

  劍豪領域100%增幅模式！

  周身爆開一圈氣浪，方清然沒有動作。

  眼前的這位無空劍派大師兄，是他交手過最強的一位光燭境，沒有之一，他很清楚，光是一小點增幅，根本不足以讓自己達到戰勝對方的地步！

  再開！

  劍豪領域200%增幅模式！

  劍豪領域300%增幅模式！

  “……小師弟居然也隱藏了實力！！”

  嘉靈兒傻傻望著，幾乎快要把眼珠子瞪了出去。

  轟！！！
  戰場中央爆開的氣浪輻射四方，大師兄面皮抖動，表情在鋒利如刀的勁風中扭曲。

  鐺鐺鐺鐺鐺！
  如打鐵般聲響回蕩，他劍刃每磕碰一次，腳步便不自覺地往後退出一步。

  每一步，都在赤色的大地上，烙印下一塊清晰腳印。

  “開什麽玩笑，我修煉無空劍道二十余年，豈會敗給你這小輩！”

  激戰中，他怒吼出聲，仿佛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宣泄著心底的不安。

  他的面龐，再也看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溫和，如虛魔一般猙獰、醜陋。

  他並沒有意識到，又或許是不願意承認，他的心中，產生了害怕、畏懼的情緒。

  一定能贏過對方嗎？
  他的心中，已沒有和不久前一樣，肯定的答案。

  靜心十三式行雲流水般揮灑而出，和大師兄紛雜的情緒不同，方清然的心靈，無比寧靜。

  他的心中，不存在任何多余的半點雜念，只有一個堅定的念頭——戰勝對方！
  兩相契合下，靜心十三式的威力在他手中，更上了一層樓。

  身上積攢的傷口和面對師父時一樣，越積越多，大師兄仿佛回憶起了差點丟了小命的場景，再不顧其他，一聲爆喝：
  “喝啊！！”

  忘我三絕斬身之劍！
  他意要強行衝出眼前的困境！

  方清然心如止水，即使來勢洶洶的一劍距離他僅有不到半步，仍面上不改絲毫顏色。

  強橫狂暴的氣息進一步激發，他手中雙棍，後發先至！

  劍豪領域增幅百分之四百+斬身之劍！

  劍光如影，劍氣縱橫，大師兄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注意到，他的這柄長劍，自柄端向劍尖緩緩蔓延出道道裂紋。

  而小師弟除去有點粗有點直以外一無是處的銀棍，毫發無損。

  他不能接受！
  他的這柄劍可不是用普通材料打造，而是請好手，並融合了不止一種虛界中的靈礦。

  強提一口氣，他被迫倒退的步伐陡停。

  飛揚的沙塵在這一刻恍若定格，他不退反進，頂著無邊的壓迫，劈出第二劍。

  忘我三絕劍第二式斬心！
  嗡——

  棍劍相接的刹那，二師兄等人情不自禁地合上雙眸，赤地上卷起的塵沙，近乎快要形成一個小型的風暴。

  斬出第二劍的同時，大師兄不忘利用自己的劍魂影響方清然。

  短暫的一瞬間，他臉上禁不住浮現出一絲喜色。

  在他的攻勢下，小師弟的氣息似乎有些，不再穩定。

  “有破綻！”

  作為一名修煉無空劍道多年的劍道好手，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小師弟，你輸就輸在修煉無空劍道的時間，不夠長！
  讓你臨死前見識一下，忘我三絕劍的最終一式！”

  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大師兄壓根沒有將之放在心上，他已決定，將這柄跟隨了他多年的劍器，當做小師弟的陪葬品。

  冥冥中，一絲一縷虛無、死寂、空寥的蕭瑟氛圍籠罩了整片地域，他挺身出劍時，腳下赤地震顫，升騰起一顆顆細碎的沙礫、石子。

  枯枝、落葉伴隨著冰冷的劍鋒，一齊斬了出去。

  恍然間，方清然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柄劍，而是一片死寂的荒域。

  耳畔聽不見任何聲音，一切好像都是那般的邈遠，他的心，似乎也跟著，不再跳動。

  “好劍。”

  他發自內心的讚歎出聲。

  心中似乎一直有一道聲音，在勸說著他放棄抵抗，活在世界上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的眼眸中，卻在這一刻隱約升騰起兩簇熊熊燃燒的烈火。

  劍豪領域500%增幅，開！！！

  萬物失色，少年恍然間成為了天地間唯一的主角，荒蕪的死域在耀眼奪目的銀輝前，寸寸崩滅。

  意識回歸，大師兄喉腔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他艱難抬起手，無力地拽動著刺穿了喉管的銀棍。

  最終，他放棄了這個行為，手中僅剩下劍柄的劍器掉落在地，直直注視著身前的少年，直到眼神中，失去了全部的色彩。

  唰！
  方清然乾脆利落地抽出了銀棍。

  他轉過頭，望向興奮衝上來，想要抱住他的嘉靈兒等人，無聲地道出了最後兩個字：

  “再見。”

  嘉靈兒撲了個空，望著漸漸消散的身影，大腦一時間有些宕機。

  視野前的景象逐漸扭曲，方清然再度恢復意識時，舉目四望，發現他的腳踩在了一片石磚地上。

  抬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尊閉目倚坐，兩鬢斑白的中年人，模樣看起來，似與年輕時的葉清歡有幾分相似。

  中年人面容冷硬，感知不到半點生機，恍如死人。

  他手拄著一根光暈流轉，通體翠綠色，散發出濃鬱生命力的翠枝，嘴角隱約間，似乎勾勒出了一絲極為淺淡的笑容。

  下一瞬，視野再度天旋地轉，方清然意識沉寂。

  不知是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千萬載，他的意識，重新點亮一點靈光。

  心神回歸，各種聲音一時間又一齊衝進了他的腦海，方清然面色微動，雙眸似睜非睜。

  有心想要睜開眼的刹那，耳畔響起一聲陌生而又熟悉，焦急到流露出些許哭腔的女聲：

  “方清然，快躲開，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