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官用最親切的口氣問出了最狠的問題，敢不敢殺人，答案講道理應該是挺簡單的，是個人都不敢。要多麽暴力和變態才能殺害同類，而且在法治社會任何人殺人面臨著終身監禁甚至是死刑。那他這麽問的目的是什麽呢?

　　想想自己一個工科男面對非專業性的問題，也只能依照自己的本心和常識來回答了，隨即答道:“不敢。”

　　本以為這個問題到此為止了，白發老人又說:“如果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呢，你敢不敢殺人?”

　　張自力也沒多想，殺人畢竟是極其惡心的事情，繼續回答道:“不敢。”

　　白發老人接著又增加了假設:“如果你殺死一個人可以救十個人，你敢不敢?”

　　張自力心想這是類似於電車難題的問題，從功利的角度上來說救十個人肯定是比一個人來得有利的，從道德的角度上來說去製造死亡又比放任死亡要惡劣得多。他甚至有些反感這類問題，生命為什麽總是比來比去，要是總是衡量價值的話它本身就沒有意義了。

　　曾經面對電車難題，張自力也不知道如何選擇。如今面對類似的問題，他覺得既然是假設題他也可以假設自己找到一個方法既不用殺死那個人又可以救下其他人，他還是答道:“不敢。”

　　聽著這個回答，白發老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如何這個人是殺害你家人的仇人呢?”

　　張自力眼睛眯了起來，一股熱血直奔大腦，沒有人能原諒殺害家人的仇人吧?這個死老頭壞老頭臭老頭一步步地放寬殺人的條件和目的性，不就是想讓我回答敢嗎，難道還真要我去殺人不成?這種假設真的很令人惱怒，畢竟活這麽大歲數雞都沒殺過，何談去殺人。

　　本來什麽假設都想回答不敢，但是偏偏這個假設對於張自力來說是致命的，過世多年的母親如果當年真的是被人殺害身亡的話，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讓仇人付出代價。問題是說敢不敢殺，不在於能不能殺，面對仇人他覺得什麽都做得出來，唯獨這個理性不起來。

　　張自力又思考了一番，最後還是回答道:“敢。”

　　他不知道的是白發老人在之前打量他的時候，對他使用了靈術‘心鏡’，他腦海裡所思考的內容被老人讀取得清清楚楚。除非能感受到‘心鏡’，並運用心機讓窺視的人只看到自己編出來的東西，否則一切都無比的真實。

　　白發老人略微頷首，雖然他的腦海裡對自己有過吐槽，不過自己不氣反喜，不管以後他會變成什麽樣的人，至少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可愛。

　　隨後老人也不再問其它問題，撤去了‘心鏡’，和藹地對張自力說道:“你明天來公司業務部報道吧”，接著跟旁邊的金發美女吩咐道:“菲歐娜，幫張自力辦下入職手續，介紹下公司的情況。”說完他便起身準備離開。

　　金發美女一臉無奈地剛想說什麽被老人用眼神製止後隻好點了點頭，然後找陳牧之要張自力的詳細資料。

　　陳牧之遞給金發美女資料後，也隨著老人離開會議室，臨走時拍了拍張自力的肩以示鼓勵。張自力感到他似乎很開心的樣子，自己倒是很懵逼。面試就這?看來這家公司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相當於就問了一個問題，通過也很簡單嘛。

　　想到自己面試了那麽多家公司，投了那麽多簡歷，都如同石沉大海。到頭來，懷揣著目的委曲求全地入職了這家感覺沒啥正常的離奇公司，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會議室這時候只剩兩個人，沒有人出聲，只有金發美女翻資料發出的聲音。過了大概五分鍾，金發美女率先打破了沉默，跟張自力說道:“自我介紹下，我叫菲歐娜，主要是做醫療部和人力資源的部分工作。你的資料我看了，平平無奇，而且沒有任何基礎，需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有，你不知道盯著別人看不禮貌嗎?”

　　“對不起，失禮了。”張自力表示抱歉。

　　菲歐娜愣住了，沒想到他會真誠地道歉，這樣顯得自己反而有些小氣了，便不再為難他，繼續說道:“我們公司總共有五個部門，人員共計一千多個，每個人都是從業務部做起的。”

　　“為什麽都要從業務部做起?公司主要是做什麽的，就是去消滅你們所說的‘惡靈’嗎?”張自力有些好奇。

　　“是也不是，具體情況你進業務部門之後都會詳細了解，你得親自去體會，實習階段你好好學習，對你將來有莫大的幫助。業務部門工作是彈性製的，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也沒有雙休日。正常情況下晚上需要加班，白天可以更多地休息。”菲歐娜說道。

　　“也就是說基本上夜裡工作的情況多，然後還得隨時乾活兒，周末也沒得休?”張自力聽完後再次確認下。

　　“嗯，是的。正常來說，業務員白天休息時間其實挺多的，偶爾會有緊急安排。不過你還是一個實習期的員工，建議每天都把自己的工作安排滿，這樣成長更為迅速，我們這邊實習期的員工基本上一周都工作上百個小時。”菲歐娜點了點頭說道。

　　張自力在心裡吐槽這也太拚了吧，啊有勞動局的人來管管他們，這麽壓榨員工的嘛。我的目標還是想辦法趕緊找到過去的檔案記錄，找完就辭職乾程序員去，“996”的工作製都比這強多了。

　　菲歐娜繼續介紹道:“薪資待遇的話，實習期月薪十萬，轉正後的工資根據業績和綜合表現重新評估。”

　　多少?十萬?張自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自己這學歷和技術經驗去N市其他公司實習，一個月有沒有一萬都不好說，很多同屆畢業的同學實習期只能拿兩三千塊錢。

　　“對於工作時間和薪資待遇這方面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有的話現在盡早提，我們會根據不同員工的情況和需求做調整。”菲歐娜看張自力沒有發表意見便問道。

　　“沒有問題。”張自力趕緊搖頭，沒辦法，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嗯，然後再提一下你的薪資構成，現在所談的工資是底薪，然後每成功做完一筆業務會有相應的提成獎金。另外，你一年還有五百萬的報銷額度，這個額度只能用於做業務或自我提升上。這部分規則適用於每個業務員，只是正式員工根據級別不同提成和報銷額度不同。”菲歐娜說道。

　　這得是多麽豪橫的公司啊，這福利就很離譜，不會進了什麽傳銷洗腦的組織吧。張自力一臉不可置信地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其它福利方面，因為有報銷額度，所以我們不提供餐補和住宿補貼等等。我們有先進成熟的醫療團隊，你可以隨時來公司做體檢。公司會幫你繳納社保和公積金，按最高的標準。每個季度會有一次團建活動，參不參加看個人意願。另外，我們還幫你簽訂一份意外險， 如果你發生意外你的直系親屬都會受益。”菲歐娜接著說道。

　　“最後一個不需要，或者我可以指定受益人的吧?”張自力問道。

　　“建議還是簽訂一份，意外險還是很有必要的，當然你可以指定受益人。”菲歐娜回答道。

　　“這麽豐厚的待遇以及很有必要的意外險，我可以認為我們的工作相當危險嗎?”張自力感受到了危險，難道自己每天要去面對的都是昨天遇到的那種怪物嗎?這種事情給多少錢都無法去做的吧。

　　“嗯，確實很危險，我們很多人付出了很多，相對於他們的付出，這些待遇只能算是一種慰藉。實習期會有老員工帶著你，前期不會讓你獨自陷入危險之中。另外以我們醫療水平，只要不是死亡，都想辦法可以恢復。”

　　“這份工作有人會死?”張自力接著問道。

　　“是的。今年上半年兩個季度，死亡二十三人。”菲歐娜眼神顯得有些空洞，淡定得回答道，好像在說一個毫不相關的數字，或者對於死亡早已麻木了，接著遞給張自力兩份合同和一份保單。“現在先簽合同吧，你和公司各持一份合同，簽訂完成即日生效。”

　　張自力捫心自問，自己面對死亡也很難會有勇氣，現在拒絕簽合同，不去探究當年的真相的話也不算是很丟人的吧。他還在猶豫糾結著，突然聽到很低的啜泣聲，隨即看到金發美女已轉過身背對著他，雙肩在略微地顫抖著。

　　過了一會兒，張自力還是拿起合同和保單簽了起來，在保單的收益人那欄寫著“張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