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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塵與光》第一章 雪原往事
  暴雪過境後,整片大地都裹上了一層銀裝,原本茂密的松林如今也變成了了一根根聳立的雪柱。

  再沒有雪花飄下,再沒有狂風吹拂,世界陷入了寂靜,整片大地變成了一片雪國。

  而在這一片茫茫的雪白之中,存在著一個不協調的黑點。

  那是一個步履蹣跚的男人,他的衣服早已破破爛爛,他的身體也早已殘破不堪。

  細細看來,他的肩上和胸前都有著觸目驚心的傷口。

  也許是因為這寒冷的天氣,他渾身的傷口都已經變得乾裂,哪怕偶爾間還有幾滴血也被擠出來落在地上,也會在眨眼間被這茫茫的大雪所掩埋。

  他臉上的表情既不痛苦也不消沉,他已經麻木了,如同行屍走肉般向著一個方向緩慢地行進著。

  而就在此刻,一縷微弱的光芒照到了他的面前為他指出了一條希望大道。

  男人堅定的某些信念,殘破不堪的身軀,隱隱有了小跑起來的趨勢,試圖離那光源更近一點。

  而那微光也不負他所望,愈發明亮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頂不住力竭倒下了。

  在他失去意識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從雲霧中慢慢浮現出的皎潔的月亮,看來命運給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

  “……還真是可怕的場景啊,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

  冬日密林中的小溪邊,數具動物的屍體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被陳列在這裡。

  惡心的屍臭味直衝鼻腔,不由得令人生起反感之意。

  就連身為一名老練獵人的亨利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裡所發生的事好像有點超乎他的想象了。

  一番思想鬥爭後,亨利還是決定去檢查一下這些詭異的屍體,從腰間抽出了匕首,邊警戒邊接近那些屍體。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早已僵硬的麋鹿,將手貼上,那徹底消失的體溫意味著它已經死去多時。

  但作為麋鹿特質的角中的一隻,這仿佛被什麽利器所切割過一般,隻留下了一個光滑的斷面。

  他的全身好像被鈍物用力毆打過一番,皮毛亂糟糟的,露出了下面肉眼可見的淤青。

  扒開眼皮,瞳孔擴張到了一個詭異的大小,看來死前極度的痛苦,最後以一個詭異的跪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將視線移開,小溪中還有一隻被凍住的棕熊,似乎是從與水面接觸的雙腿開始凍結,一路蔓延至全身。

  這怎麽看都不是自然狀態下所會發生的事。

  更何況還能透著一層薄薄的冰看到棕熊眼神中的驚恐,令人心裡感覺毛毛的。

  面對這樣的超自然現象,亨利心裡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但一想到這個冬天,家裡可能又要多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家夥,亨利就再次鼓起了勇氣,想在附近找找有什麽獵物是可以帶回家的。

  順著溪流繼續向下探索,亨利又發現了幾隻雪兔的屍骸,其死狀和先前的動物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以在它們身上看到像爪痕一樣的傷口,但奇怪的是有幾隻兔子的毛奇怪地脫落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怪異的肉瘤,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淡黃色的膿液從中慢慢滲出。

  雖然很唬人,但亨利還是硬著頭皮,想從屍堆中挑幾只看起來還算完好的,當做今天的獵物帶回家。

  而就當手接觸到屍體的一刹那,亨利感受到了那尚未完全消散的余溫。

  獵人的直覺告訴他,現在需要立刻警戒起來了。

  亨利死死攥緊手中的匕首,眼睛快速的掃視著周圍,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一下子進入了警戒狀態。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過去了,周圍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動靜傳來,亨利才慢慢地將肌肉放松下來。

  看起來凶手好像並不在附近,或者說擁有這樣超自然力量的家夥,對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麽攻擊性的意圖。

  亨利決定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望向雪地上的兔肉,心裡也感慨良多。

  兩三天來都沒什麽像樣的收獲了,這東西處理一下應該也能吃吧?

  略有猶豫後,最後還是決定將其視作今天的戰利品。

  抱著這樣的想法亨利半蹲下身,想著從裡面挑出幾只看起來還算完整的,肉瘤不大的話,就把肉瘤在的部位切掉。

  亨利的手法十分老練,在最後熟練的從身上掏出了一卷繩子,將處理好的兔肉全部捆住,這樣就更易於攜帶了。

  而就在這時身旁不遠處的一個灌木叢上,白雪紛紛抖落。

  這自然第一時間引起了亨利的注意,立刻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將匕首比在身前,警戒著灌木叢的異動。

  隨著積雪徹底落下,一個白絨絨的小腦袋從中緩緩地探了出來,瞪大了一雙淺黃色的小眼睛,十分好奇地打量著亨利。

  狼?白狼?

  而就在亨利愣神的一瞬,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惡寒,仿佛全身都墜入了冰窟之中,死死僵住。

  這才發現在那白絨絨的小腦袋後還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死死盯著自己,散發出了深深的惡意。

  無需思考,也無需猶豫,亨利拚盡全力轉身就跑,那令人如履薄冰的感覺,一下就激起了亨利的求生本能,不用想也知道,剛才看到那些慘狀跟它脫不了關系。

  還未踏出幾步,一到凌厲的破空聲就自身後傳來。

  只見一根尖銳的冰錐快速向他衝來,亨利下意識舉起匕首想要格擋,卻不想強大的衝擊力直接將他的手震麻了,並迫使他向後退了兩三步,才堪堪緩過來。

  而就在這短短的數秒之間,赤瞳的主人已經如風一般衝到了亨利面前,

  從身形來看它應該也是一頭狼,只是身上的毛發早已掉光了大半,殘留的幾根白毛,似乎彰顯著它跟剛才那個白絨絨的小家夥有著特殊的關系。

  此刻它身上遍布惡心的肉瘤,流出的膿水散發出了十分刺鼻的難聞氣味。

  而相較於那還算得上健碩的身軀,它的四肢卻格外的乾癟,就像是一個蹩腳的胖子,很難想象這樣的怪物能做出剛才的高速移動。

  而最後最令亨利感到恐懼的就是它赤色的雙眸,從中宣泄著無止境的瘋狂,仿佛要將亨利吞噬掉。

  右手的麻痹感還隱隱存在,背著的獵弓在這麽近的距離下也派不上什麽用,想也沒想,亨利就用左手抽出了別在腰間的斧子,左手持斧,右手執刀跟怪物開始了無聲的對峙。

  而這場無聲的對峙似乎並沒有什麽懸念,深深扎入雪地中的半截冰錐正無聲的宣示著誰才掌握局面的主動權。

  電光火石間,亨利的眼睛根本沒捕捉到,那怪物就直接撲了上來,輕而易舉地將亨利壓到了身下。

  一張血盆大口即將落下,亨利拚盡全力挪動了半點身子,這才只是讓自己的左大臂上多出了幾個深邃的血洞,而不至於讓整個胳膊直接廢掉。

  顧不得感受這深入骨髓的痛苦,亨利反手就將匕首向那怪物揮去,十分詭異的是,這一舉動並未受到什麽阻礙,很輕松的就在怪物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那怪物只是瞳孔微微睜大,隱約間嘴上的力量更大了,似乎是要將亨利的整個胳膊都扯下來。

  而從臉部的傷口留下出的幾滴淡黃膿液滴到了亨利身上,亨利也感受到了詭異的灼燒感,或者說腐蝕?

  這無疑是在警示亨利現在的情況無比的緊迫,見攻擊臉部無用,亨利直接將匕首插向了怪物的前足。

  由於那怪物的四肢本就沒什麽血肉了, 這一擊下去甚至可以看見森森白骨,亨利用力一擰,那怪物也成功受到了影響,一陣乏力,失去了重心。

  趁此良機,亨利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雙腳使出全力向怪物的腹部蹬去,直接將其蹬開半個身位,這才堪堪虎口脫險。

  但不可避免的,還是被那血盆大口撕下了一部分血肉,那怪物倒也沒急著再次攻來,嚼了嚼口中的戰利品,頓感無趣,直接吐到了雪地之上,盡顯輕蔑之意,眼中的瘋狂更甚。

  表現出自己的戰意後,那怪物再一次撲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這次亨利已經能堪堪看清它的行動軌跡。

  但此刻的亨利因傷行動能力也受到了巨大的限制,飛速決斷下,亨利用盡全力將匕首向怪物拋出,再以最快的速度拾起斧子,準備在那怪物躲避時,給他重重一擊。

  不出意外,以那怪物第一次行動表現出的速度和靈敏,很輕松就避開了飛來的匕首,但它接下來的行動卻大大出乎了亨利的意料。

  只見到怪物的全部注意力好像都被那匕首所吸引走了,不再糾纏著亨利,前足輕輕點地,一個流暢的轉身就往匕首最後落入的密林中狂奔而去。

  “……啊?”

  莫名其妙地被襲擊,現在又好像莫名其妙地脫險了,亨利還沉浸在這種巨大的反差感中,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但下一瞬自傷口出來的疼痛,便將他拉回到了現實,他才意識到現在是不可多得的逃跑良機。

  至少,至少得先找個地方把這傷口給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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