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國幅員遼闊，城鎮輻射的區域不足十分之一，更多的地方是農村和荒野。我們的職責是守護城市，廣袤的農村和荒野則是由象牙守護。”

　　寂靜的街道上，一行古怪的人以奇怪的隊形前進。

　　王子京特意落在後面，跟葉甄和蘇馥楠解釋即將面臨的汙染事件。

　　“城市有監控系統，一旦發生異常事件，我們很快就能發現，及時解決，不留遺患。小鎮也差不多。但農村和荒野實在太大，無法鋪設監控系統，而象牙人數不多，有時處理異常事件不及時，導致一些因為意外而獲得能力的人流落在外。

　　“這些人，一部分安分守己，留在原地，得到了妥善安排，但另外一部分或欲望膨脹，或過於慌張，在外逃亡，不願意配合，成為了我們的敵人。”

　　“敵人?他們和我們一樣嗎?”

　　王子京搖搖頭，說:“不一樣，我們是守護力量，有系統的培訓，有上升的渠道，有衣。他們是被欲望控制的奴隸，胡亂使用能力，變得暴戾而瘋狂。監控系統已經發現了他們，這說明他們要麽已經失控，要麽在使用能力戰鬥。”

　　王子京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認真:“一般而言，在城市中出現這樣的異常事件，往往是因為敵人力量的穩定性下降到失控的臨界點，力量外溢，我們必須及時處理他們，否則極有可能會發生災難。”

　　葉甄一臉疑惑，“處理”這個詞也能用到人的身上?

　　“他們都是極度危險的狂徒，我們要做的就是——消滅他們！”

　　清晰的話語砸在空氣中，清冷的氣息如同波紋般蕩漾，帶著迷霧，侵入人的身體，令人恍惚。

　　“我們這是要殺人?”葉甄輕聲問道，話中帶著小心翼翼。

　　注意到葉甄的表情，王子京不禁莞爾，他安慰道:“就算他們是人，那也只是人渣罷了，殺他們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更何況，有我、趙稀哲和老賈在，輪不到你們兩個在前面拚刀子。”

　　葉甄松了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不需要他動手再好不過，如果用吞噬之喙吞噬人的身體，他總覺得很膈應。畢竟印記在他的身上，吞噬空間也在他的身上。

　　葉甄轉頭，想要安慰蘇馥楠，卻發現她臉色如常，很是平靜，這表現遠比他要優秀，不由尷尬一笑。

　　聽到笑聲，蘇馥楠轉頭，疑惑地看著表情古怪的葉甄，用眼神詢問，得到無關緊要的回應，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望著前方的黑暗，蘇馥楠暗地裡緊繃心神，別的不說，戰鬥可是要人命的事情，疏忽不得。

　　賈騰和趙稀哲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這裡距離目的地已經很近，再靠近的話，被發現的風險會陡然攀高，達到不可承受的范圍。

　　“事情有些奇怪。”趙稀哲平淡地說道。

　　“建築物完好無損，發生戰鬥的概率很低。”賈騰接話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不擺明有鬼嗎?要不是他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歪，他恐怕早就被嚇跑了。

　　林家是大鬼，嘉市有小鬼，大鬼進城抓小鬼，小鬼偷摸變大鬼——無聊！

　　王子京不斷打量前方，皺起眉頭，說:“天地間的力量過於穩定了，不像是有人要失控。”

　　蘇馥楠附和著點頭，她也看出了這個問題，只有葉甄一臉懵逼，瞅瞅前面的黑暗和幾處燈光，又瞅瞅其他人的表情，總感覺自己是一個局外人，極其不專業。

　　為什麽他什麽都感覺不到，這不公平！葉甄忿忿地想。

　　老賈經驗豐富，王隊是隊長，小趙也是資深者，也許他們有特殊本領，能看出不一樣的東西，可是為什麽蘇馥楠也能看出問題?她不也是初學者嗎?

　　王子京說:“趙稀哲、老賈，我們裝作做工晚歸的人，慢慢靠近，探查情況。葉甄和蘇蘇在遠處警戒。這裡的居民沒有疏散，凡事小心些，不要驚動了他們，以免他們挾持人質，或者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看到其他人開始行動，葉甄只能當自己沒有疑問，跟上放慢腳步等待自己的蘇馥楠，一同朝著目的地走去。

　　王子京、趙稀哲和賈騰走在前面，他們散得很開，霸佔了三四米寬的馬路，幸好此刻沒有其他行人，要不然免不了招來幾聲謾罵。

　　幾分鍾後，葉甄和蘇馥楠在王子京的示意下停下腳步，開始發呆——警戒。

　　王子京跟趙稀哲和賈騰比劃了一下手勢，然後腳步變慢、變重，像是疲勞的人，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漆黑的客廳，發臭的垃圾堆內，一隻小蟲子發著綠光，光芒漸漸變得黯淡，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這個屋子只有兩個臥室，一明一暗，暗的臥室很安靜，但明的卻時不時響起一個粗鄙的聲音，隱隱帶著氣急敗壞的咒罵，這是耐心已經達到極點的表現。

　　這段時間的平靜與枯燥消磨了這群人本就不多的戒心，他們連客廳散發的隱秘波動都無法發現，更別說察覺出屋外小巷路過的人的不軌心思。

　　王子京三人繞了一圈，回到葉甄和蘇馥楠的位置。

　　“他們的戒心很低，沒有發現我們，更不知道他們已經暴露。”趙稀哲說道。

　　王子京點點頭，這勉強算是一個好消息，但他發現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表面上看，他們只有四個人，兩個資深者，兩個初學者。但他們的力量很穩定，不像是即將失控的樣子。”

　　“監控系統報警了，位置也沒錯。”

　　“我細心觀察後發現，那個地方還有一股力量，波動不顯，十分隱晦。這股力量觸動了監控，瞞過了那四個人的感知，如果不是有監控器，我們也無法察覺到它的存在。”

　　三言兩語，幾人就探明了大致情況，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求援。

　　“這是陷阱，敵人很有可能是衝著……”說到這個，王子京頓了頓，沒有把名字說出來，而是轉言道，“總之，我們最好求援。”

　　葉甄有些懵，既然敵人是衝著林家人來的，那他們還去向林家人求援，這不是幫凶嗎?

　　要是那兩個女人發生了什麽意外，林家派來幾個年紀大的，他們不會被秋後算帳嗎?

　　王子京沒想那麽多，他看了看葉甄和蘇馥楠，稍加思索，說:“本來求援這件事情應該由我向安全應急管理局提出申請，但現在情況不一樣，援手就在嘉市，我們可以直接向她們請求支援。”

　　這麽重要的任務非他莫屬！葉甄稍稍挺直身板。

　　雖然接觸那兩個人風險很大，但此刻有了借口，套近乎就不會顯得太尷尬，而且他還想找機會詢問吞噬之理的事情。

　　王子京繼續說道:“老賈，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呃——”葉甄將打開的嘴巴合上，吞下差點說出去的話。

　　老賈莫名其妙地看了王子京一眼，意味不明地問道:“你確定?”

　　王子京笑著說道:“你辦事沉穩可靠，把事情交給你，絕對沒有問題。”

　　既然王子京都說了沒問題，其他人也沒有反對意見，賈騰就順勢接下任務，轉身離開。

　　葉甄伸出手，欲言又止，只能悶悶地說一聲:“早點回來。”

　　賈騰沒有回答，只是聳聳肩膀，一步步走向黑暗。

　　王子京拍拍葉甄的肩膀，說:“你和蘇蘇在這裡警戒，別驚動了附近熟睡的人，我和趙稀哲在前面守著，要是有什麽問題， 就……”

　　王子京“就”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好法子，只能說:“到時候隨機應變，靈活些。”

　　葉甄有些淒涼地目送王子京和趙稀哲離去，愣了片刻，問道:“以前也是這樣執行任務的嗎?”

　　蘇馥楠不禁感到好笑，心情也愉悅了一些，說:“你不是執行了三個任務了嗎?還沒有習慣王隊的風格嗎?”

　　“已經第四個任務了嗎?”葉甄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禁皺起眉頭，但他很快就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轉言道，“我有種不詳的預感，希望賈哥盡快帶人回來，然後將那四個家夥統統鎮壓。”

　　“放心吧，賈哥是經驗豐富的老人，事情不會出錯的。”

　　賈騰此刻正一邊走路，一邊百無聊賴地單手顛著黑色箱子，黑色箱子不算輕，但在他手中，像是一個氣排球，輕飄飄地升起落下。

　　他的事情不是秘密，葉甄和蘇馥楠來的時間不長，不太了解情況，但另外兩個人可不一樣。

　　“有陰謀。”賈騰心想，這是明擺著的事情，但這個陰謀到底是衝著誰來的，他此刻卻無法確定。況且，就算確定了，又有什麽用?

　　他只是一個年邁的老年人，老胳膊老腿，經不起折騰，沒有興趣搭理這些齷齪事情，如果不是……

　　反正就兩個資深者，兩個初學者罷了，能翻得起什麽風浪?

　　求援是不可能求援的，事到如今只能去溫暖的港灣尋求一絲慰藉，去除疲倦和不安，撫慰受傷的心靈。

　　想到這裡，賈騰不禁吹起口哨，前往愛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