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與朝堂,就像劍的兩面。
不管哪一方越界,都要經過劍刃。
隻殺官不殺民的時來鷹,第一張通緝令始於八年前,罪名是殺害苦邑縣縣令一家十三口,並留下了“飛鷹爪時來鷹”的名號。
第二張通緝令來自於五年前,罪名是殺了緝捕他的宣南城獄曹司總捕頭及捕快十八人。
第三張通緝令距今三年,時來鷹殺了前往滄州赴任的知府一家老小。
至今,宣南城及下轄各縣、鎮還張貼有時來鷹的通緝令:
罪大惡極,殺之賞銀千兩!
可惜,時來鷹每次作案後便消失不見,聽聞逃往了其他國家。
而今,這位罪大惡極之人,出現在了宣南城薑府。
腳步聲蓋過狂風驟雨,一張瘦削的面孔映入陸安的眼簾,如同一隻桀驁不馴的鷹,銳利的三角眼、高高的鷹鉤鼻、尖嘴下巴,濃密的雨幕難掩張狂。
通緝令沒有刻畫出時來鷹一二分的神意!
陸安眼眸暗藏神光,腦海神秘空間氣流湧動,如人提筆,留下道道線條,勾畫出模糊的身影。
他看著時來鷹走進別院,院內天象突變,上空烏雲卷起密雨,化成了一隻凌空撲擊的飛鷹,撲面而來,讓人窒息。
以氣機影響天象,這是洞悉了天地玄妙的高手!
陸安看到陶槐低下了頭,大圓臉上隱藏著不安;
七晚提劍的纖纖細手在顫抖,手中劍倔強地橫在門前。
他拍了拍七晚,將小丫頭攬在身後。
時來鷹來到近前,抬頭看了看天,雲雨凝聚而成的飛鷹卷舒之間消失無蹤,他掃了眼一地的屍體,瞅了瞅陶槐,道:
“半道截殺,折了十幾個弟兄;六禽天儺盛會出手,你差點死了;今天我若不來,你怕是會死在這裡,一個小小的陸安的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陶槐撲通跪在了雨中:“大人,我……我……”
“回去了自己領罰吧。”
陶槐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時來鷹看向陸安,尖尖的嘴笑了笑,道:“陸公子真是讓我意外,差點殺了陶槐不說,你這丫頭不過外化境界,竟能殺了兩位金剛,著實不凡,我都不舍得殺了。”
“為何一定要殺我呢?”
陸安歎了一聲,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時來鷹不答,只是轉過身,道:“跟我來吧!”
人為刀俎,不得不從。
七晚取了把傘給自家少爺撐起來,陸安笑了笑,這丫頭是想讓少爺死的體面些嗎?
薑家的下人、護衛的屍體在雨水中衝刷著,陸安和他們沒怎麽說過話,以後也沒法再說。
看著前面桀驁的身影,他眼眸中多出幾分冷意。
前廳,被圍得水泄不通。
夫人面色肅然的站在廳中,一個斷臂的漢子單手持刀,護在夫人身前,那斷臂處鮮血仍舊在不停地流。
看到陸安出現,夫人眼中流露出擔心。
看到夫人無事,陸安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這幾日,夫人待他比親兒子還要親,讓他總是想起前世的爸媽,心中感觸頗深。
感受到夫人眼中的擔心,他生出了冰寒的怒氣。
“薑夫人,告訴我東西在哪,要不然,我就隻好摘下你這位準女婿的腦袋了!聽說你還挺疼他,不知道忍不忍心看他人頭落地?”
時來鷹尖利的聲音響起,陸安分明覺得喉嚨處有著森寒冷意。
夫人臉上露出一抹慌亂,
叫道:“不要傷害他!我已經告訴你了,東西在老爺身上,他一直隨身攜帶!你們現在離開,我可以讓老爺不予追究,要不然,你們走不出宣南城的!” 時來鷹探出手,五指張開如爪狀,陸安登時感覺喉嚨被攥住,呼吸困難。
只聽時來鷹說道:“薑大俠一時半會回不來的,要不然,我也不敢踏入薑府半步!看來,夫人是不在乎這小子的死活,既然如此,陸公子,走好!”
狂風呼嘯,如鷹出擊。
夫人驚叫:“住手!此事和他無關……”
時來鷹冷笑。
七晚拔劍,俏臉一片怒氣和決絕:“不準傷害少爺!”
陸安眼眸綻放神光,面容露出一絲焦急,注意力全在腦海神秘空間,心中喊著:
“快點!再快點!”
卻是他腦海中,時來鷹的身影只差分毫就完全勾勒成功,就在時來鷹動手之時,最後的一隻手掌緩緩出現。
神秘空間勾勒完成,和真實的時來鷹分毫不差。
陸安隻覺脖子被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下一刻腦袋就會和身子分開。
“時來鷹!”
一聲大喝響徹天宇,兀自冷笑的時來鷹只見陸安雙目神光璀璨,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衝擊而來,讓他身軀瞬間僵直。
這一瞬間,陸安動了。
想殺小爺,小爺先殺了你!
眼中殺機湧現,陸安手中握住了巴掌長的銅劍,這劍,上次面對陶槐時都沒舍得用!
此時,伴隨著他身影一閃,銅劍抹向時來鷹咽喉。
可惜的是,時來鷹身體的僵直只出現了一瞬,銅劍剛剛觸及其脖頸肌膚,時來鷹就抬起了手。
陸安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但手中的銅劍並未停下。
血光在眼前飛濺,銅劍劃過了時來鷹的手腕,又斜斜從其一側肩膀切過!
一隻手、一條胳膊脫離了身體。
時來鷹抬腳,陸安倒飛,這一腳力道極大,他的五髒六腑好似被摧毀,鮮血如劍一般噴出,灑了一地,融入雨水。
風更狂,雨更急,閃電穿透烏雲。
薑府中的眾人隻覺天地一片寂靜。
飛鷹爪時來鷹,沒了爪子。
他臉上看不出痛苦,但能看出憤怒,無比的憤怒化作一聲滿含殺意的尖利吼叫:
“殺!殺光他們!”
陸安的意識有些模糊,他倒在地上,身體如同爛泥,腦海刺痛如萬千根長針同時刺在靈魂上。
他看到一襲紅衣身影擋在自己身前,又有諸多人影揮舞著刀劍衝來。
陶槐握著短槍一步步靠近,他的心顫如打鼓,時來鷹的斷手斷臂在雨水中,好似也在他心中。
以外化之境,斬下洞玄強者的一隻手一條手臂,這還是人嗎?
陶槐想,若是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看著地上的陸安,此人不死,誰心能安?
現在,正是索命之時!
且看我一槍洞穿他的喉嚨,為大人報仇!
嗡!
弓弦顫動,雨中響起致命的音符。
音符連成一片,箭矢也連成一片。
陶槐揮動手中短槍撥開箭矢,回頭就見諸多黑衣身影四面而來,那黑衣上繡有如同蝙蝠的圖案。
大宣秘影司!
陶槐心中一慌,看向時來鷹,卻見時來鷹身前不遠處,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人。
“撤!”
時來鷹悲憤不甘的怒吼。
陶槐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陸安,更是不甘!
“時來鷹,既然來了,何必著急走呢!”
沈經丘負手而立,看了看傷重倒地的陸安,若非陸安斬下了時來鷹的一隻手和一條胳膊,他還真不敢現身!
這人,是個好苗子!
他臉上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