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朝陽,山頂微涼。
羅蘿尷尬撓頭,手中蒼雲劍割斷了她一縷被風吹動的發絲。
“這個……剛剛……我那是怕他們傷到你!”
陸安不信,你明明是怕他們得到我!
隨手將白玉牌扔給羅蘿,他道:“一塊果然沒什麽用。”
他又看了看天色,對羅蘿說道:
“你抓緊下山吧,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啊哦……好的……”
羅蘿有些心不在焉,接過白玉牌,收起蒼雲劍,抬步下山,走了幾步,回過神來,道:
“你不走嗎?你說再不走走不了是什麽意思?”
陸安指了指視線中的刀鋒門,道:“這是刀鋒門,七邪今日會在此相聚,你想和他們照面?”
“什麽?七邪要來這裡?不對,你是七邪之一?”
羅蘿在此拔出了蒼雲劍,劍尖直指陸安。
這娘們腦袋有問題?
陸安再次皺眉,我都說了“他們”了,你怎麽想到我身上的?
羅蘿再次尷尬的收起蒼雲劍,問道:“七邪要來,你不怕?”
“怕!但我不能走。你走吧,我還有事!”
陸安揮了揮手。
羅蘿卻一屁股坐下了,語氣鏗鏘道:“你救了我,我不能走!”
陸安倒是有些意外,這女人還挺講義氣,但他不想連累別人,於是道:“你留下也幫不上忙,七邪抓了我的人,我要救人,你連我都不是對手,留在這只能是個累贅!”
“你——”
羅蘿氣呼呼的,不得不承認陸安說的真對!
她站起身,道:“那你撐住,別死了,我去找人來幫忙,這可是宣南,我去把宣南第一人給你找來!”
她說著,便縱身下山,到了遠處還在喊:“一定要撐住啊!”
陸安看著她離去,心道:這女人不會認識薑伯父吧?可薑伯父不在城裡啊!
不過,走了也好,免得死在這裡!
他在山頂靜靜等待,不久,便見一人踏空而來,卻是昨夜分別的陳獨悲。
“陸兄弟,你果然到了。可惜,我找了一夜,沒找到張大俠,隻好自己來了。”
陳獨悲到了山頂,站在陸安面前,看起來昨夜的傷已無大礙,只見他面帶笑意,道:
“你也不用擔心,七邪人多不假,但我們未必沒有機會救人,到時候救了人,我來擋住他們,你先走!”
這可如何使得?
陸安笑了笑,陳獨悲大方得自己的腦袋都不要了,讓他心中忍不住盛讚,這種人若不成一代大俠,那這個江湖該多麽無趣。
他道:“張大俠已經死了,我殺的!”
“怎麽回事?”
陳獨悲難免愣了愣,而後聽陸安講了緣由,他才歎道:“這江湖上,最難看清的就是人心。我師父名聲不好,人盡皆知;
張大俠確是名不副實,背著大俠的名頭,行齷齪之舉,該有多累?
死了也好。”
陸安笑看著他,你不也是想要揚名江湖?
但目前來看,陳獨悲確實堂堂正正,勝過張元良,或許,最初的張元良也如陳獨悲這般。
“你殺了張元良,這若是傳出去,怕是於你聲名不利,畢竟張元良所為,外人並不知曉,雲海門的兩人也未必會為你正名!”
陳獨悲又開口,倒是有些擔憂陸安的名聲。
陸安一笑,道:“能否活過今天還未可知,想那麽多做什麽?再說,
江湖名聲於我而言如浮雲流水,因為我乃是朝廷秘影司三等秘衛,江湖中人若是知道了,只怕十個有八個都會罵我一聲‘朝廷鷹犬’。” 陳獨悲又愣了,隨即大笑:“沒想到陸兄弟還有這種身份,江湖中人確實討厭為官府效力,但那些人隻想自身,不利萬民,成不了大俠。”
隻想自身,不利萬民,成不了大俠?
陸安眼眸神光閃動,審視著陳獨悲,這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在他心中形象頓時間高大了幾分。
他想起金老先生筆下郭大俠的話,歎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陳兄的胸懷,小弟佩服!”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不錯,就這這樣,才是大俠!”
陳獨悲眼眸明亮,笑道:“陸兄弟當真是我知己,可惜身上無酒,待了卻今日之事,我們定要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
山峰卷起雲海,折射出霞光萬丈,照耀在山頂二人身上。
那話語也隨風飄蕩,響徹在四野。
“你看那山下是不是有人來了?可惜,不是天殘腳,也不是花夫人,連藍靈童子也不是,只是幾隻小蝦米。”
陳獨悲朝著山下看去,手中長槍插入山石,笑談道:“那應當是七邪中的其他人物,殺了總不會錯,今日,你我兄弟二人揚名江湖,就從這些邪道之徒開始!”
陸安提起劍,笑道:“這些小蝦米就交給小弟吧!”
山下上來二三十人,個個鮮衣怒目,前呼後擁,來到刀鋒門中,就見一個十六七歲的白衣少年站在當中,頓時呼喝道:
“那小子, 快把好酒好肉給爺爺們端上來!”
陸安輕笑,長劍輕鳴,朗聲道:“小爺陸安,送各位上路!”
四周一靜,轟然大笑。
“送我們上路?這小子莫非還沒睡醒?”
“少年總有英雄夢,應當是想當大俠想瘋了!”
“哈哈哈,做什麽大俠,大俠都不得好死!”
……
雜音入耳,陸安淡然一笑,手挽劍花,炎炎夏日,陡現霜寒。
轟然大笑聲頃刻間變成了驚呼聲、慘叫聲、怒罵聲。
陸安的劍很快,四周人倒下的速度也很快。
他的劍凌厲、無情,雖有鮮血飛濺灑落一地,但卻並不顯得殘忍,因為沒有斷臂殘肢,也不會割下眾人的耳朵、鼻子,只是會刺入他們的心臟,抹過他們的咽喉。
慘叫聲越來越多,怒罵聲越來越少,呼喝聲越來越急。
而後,慘叫聲越來越少,怒罵聲和呼喝聲消失不聞。
直至慘叫聲也沒有了。
白衣不染血,只有長劍上有血跡順著劍刃流淌,輕輕一甩,長劍鳴響,將血跡彈落。
陸安穿過滿地的屍體,再次回到刀鋒門後山頂上。
很快就能見到七晚,他的心倒是不亂了,越發的平靜。
陳獨悲依靠著長槍,含笑看著陸安,讚歎一聲:“兄弟好手段!”
陸安笑了笑,不過是些小蝦米,真正的大魚還未到。
“來了!”
這時,陳獨悲站直了身體,伸手握住了長槍。
陸安扭頭一看,下方來了一個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