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些野,攪動雲海茫茫。
雁鳴山頂,小小的三山觀已成平地。
老道、灰袍怪人已然受傷,渾身血跡,但仍在與人交手。
對手也是兩人,一個是嘴角鮮紅、一身黑衣的冷豔少婦,另一個則帶著白色無臉面具,看身材是個男的。
“找到了!”
一道聲音響徹山巔,冷豔少婦揮袖後撤。
閃身來到九頭獅子立柱旁,冷豔少婦扭頭看向老道和灰袍怪人,紅唇輕啟:
“侯門、塗方,想看看是什麽嗎?”
老道和灰袍怪人停手。
冷豔少婦已經出手,她不似陸安那樣轉動九頭獅子,而是手中禦使無形的氣刀,將立柱周圍整個切割下來。
立柱懸浮在少婦身前,少婦雙手連連扭動,過了片刻,立柱浮現出了積木組合的狀態,而後又顯露出了其中的凹槽。
少婦伸手,將其中的絲帕取出。
老道和灰袍怪人來到近前,看著少婦手中的絲帕,眼神複雜。
少婦看向老道笑道:“侯門,看來你這裡的是一幅地圖。”
老道侯門蒼老的面容抖動了一下,一幅地圖,讓他六十年未曾下山。
他歎了口氣,也不問是什麽地圖,轉身朝山下走去,白發飄飄,隨山風而動,轉眼便消失不見。
少婦又看向灰袍怪人:“塗方,你呢?是離開還是把命留在這?或者你也可以加入我們,看看你那寒露寺守了幾十年的東西。”
怪人塗方看了看不遠處的師兄屍體,又看了看下山的路,默然不語。
少婦也不催促,轉而看向手中的絲帕,她手中有特殊的氣息注入到絲帕上,絲帕上的山水鳥樹不斷變化,先是變成了宣南城附近的輿圖,後又變成了三山觀內的地圖。
少婦皺起眉頭,凝神盯著圖上的一個黑色圓點,圍繞著圓點還有一層層不同方向的箭頭。
她站在恢復原樣的九頭獅子立柱前,按照圖上的箭頭來回扭動九頭獅子,很快,立柱重組,顯露出凹槽,其中空無一物。
怎麽會這樣?
少婦不解,費盡力氣找到一幅地圖,而地圖的作用卻也是找到這幅地圖。
我找到了我自己?
這不合理!
她道:“將這裡再給我翻一遍!”
掘地三尺,一無所獲。
少婦眉頭緊皺,讓人連同九頭獅子立柱一同帶走。
轉眼間,雁鳴山頂,便徹底空了。
待到第二日有人來三山觀上香,才會發現存在不知多少年的三山觀,消失了。
……
壁立千仞,風卷雲海,在洞內響起嗚咽聲。
七晚看了看自家少爺,又看了看青衣少年,怪不得這少年長得那麽清秀,模樣又是那麽好看。
原來,她就是少爺說的那個“沒有我的大”的人。
七晚挺了挺胸。
“我叫白岫。”
青衣少年聲如蚊蠅。
她沒想到,第一次在街上摸了自己的人,竟然也是陸安。
明白了沒有第二個人摸過自己,她暗暗松了口氣,甚至心底湧現出一絲莫名的歡喜。
忍不住抬眼,發現陸安正盯著她看,她忙移開眼神,感覺心跳得快了幾分。
不由得,想起了身體兩次被陸安觸碰的感覺,竟生出了些許回味。
心底暗暗啐了一口自己的心思,卻浮現出了陸安持劍帶她殺出重圍的畫面,至於陸安懷裡的七晚,
已經被下意識的忽略了。 女扮男裝的白岫一臉嬌羞模樣,散發出異樣的風情,看的陸安眼睛都直了。
七晚從自家少爺手中奪過長劍,鏗鏘插入劍鞘。
陸安回神,看向白岫的肩膀,關心道:“白姑娘,你的傷怎麽樣?”
白岫收起心底異樣的心思,摸了摸箭矢貫穿的傷口,道:“這點傷並無大礙。此次還要多謝陸公子救命之恩!”
這姑娘似乎少說了半句話,後面不是應該是有“無以為報、以身相許”之類的話嗎?
陸安謙虛笑道:“我們也算是共患難的朋友了,朋友之間,相互幫助理所應當。不如你叫我陸安,我叫你白岫如何?公子、姑娘的實在是太過生分了。”
聽了這話,白岫自己都沒察覺到心中升起一絲竊喜,下意識的點頭:“陸……陸安——”
“白岫——”
陸安笑道:“白岫,你為何一個人偷偷來到三山觀?”
一旁看得牙癢癢的七晚,聽到少爺的問題,也好奇的看向白岫。
白岫一聽此話,心底異樣的心思煙消雲散,滿臉失落,緩緩道明了緣由。
原來,她三個月前受師尊臨終囑托,帶著絲帕尋找師門寶物,來到宣南城尋了一個多月也一無所獲。
後來無意中發現絲帕上顯露出宣南城及附近輿圖,她便直撲三山觀,在觀中又暗中查找了月余,還是沒有收獲。
她猜測絲帕上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地圖,可她不知如何才能看到,今日她在城中發現被人跟蹤,著急擺脫,無意中撞到了陸安。
等擺脫了跟蹤之人,她才發現師尊留給她的絲帕地圖,丟了。
隨後,她又返回三山觀,便有了後來陸安、七晚看到的這些事。
說完,白岫有些傷心,道:“我弄丟了地圖,三山觀也不知如何了,若非陸安你們,我可能也已經死了。”
“難道那老道三人說的守護的東西,就是你師門的寶貝?這樣的話,那三人豈不是和你是同門?”陸安問道。
白岫搖了搖腦袋:“我也不知。”
七晚看了看自家少爺,似乎、好像白岫要找的師門寶物在少爺手裡吧!
看著白岫傷心又茫然的模樣,她拉了拉自家少爺,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陸安對七晚笑了笑,這丫頭,心眼好,也不怕白岫的話有問題,聽了就信了。
但陸安也知道,白岫說的都是實話,所以,他掏出了木盒。
他將木盒遞到白岫面前,道:“白岫,這個應該就是你要找的師門寶物。”
白岫一臉的疑惑。
陸安不得不解釋了一遍,道:“不過,你那絲帕怕是找不回來了。”
白岫此時哪還顧得上絲帕,這一瞬間的峰回路轉讓她整個人都懵了,她沒有伸手去接木盒,而是直直的看著陸安,那眼神,也不知是帶著什麽意味。
她心底湧起一個念頭:難道他是上天派來幫我的嗎?
我丟了地圖,落入了他手裡,我解不開,他解開了。
我找不到的宗門寶物,他找到了;
我本要死了,他救了我;
如今又把宗門寶物放到了我面前。
這一切,是命中注定嗎?
一瞬間,在她心中,那被輕薄了兩次的事,也成了天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