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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教導旅》第11章(四)遲小蔫出場
  一名北團戰士奮勇爬上城頭,迎接他的,是明晃晃的馬刀。

  北團戰士臉上血痕暴綻,居然不倒,他揮動紅槍,將守軍刺倒。他向前一跳,落地之後轉回身來,正要拽一把後爬上來的戰友,馬篩海的南團知道決定寨子生死存亡的時刻到了。一名南團戰士猛撲上去,抱住北團戰士。兩人一齊滾下土圍子。

  兩個視死如歸的戰士,就這樣喪命在荒草之中。他們的死值不值呢?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值得的。他們認為自己在保衛家園。

  但是,他們的對手,不是外國侵略者,不是。他們是在打什麽仗呢?

  梯子被南團砸折了,北團第一次衝鋒被打退。北團團長咬咬牙,命令說:“挖他的牆角。把土圍子搗個大洞。”十幾名北團戰士冒著彈雨,衝到土圍子底下。土圍子上的守軍向下打槍,可惜這裡是個死角,打不到。北團很快掏出一個大洞,可是守軍恨狡猾,預備了一份重禮。一束手榴彈從洞那邊拋過來。巨響之中,北團第二次衝鋒又被打退。

  馬篩海趁著彈痕帶來的火光,指著敵人的首領,說:“那就是北團的團長!”吳頂牛用大槍瞄準北團團長人,當然,吳頂牛知道,距離太遠,在射程之外,不可能打到,但還是想打一槍碰碰運氣。

  北團的團長轉過臉來,是遲小蔫!的確是遲小蔫!吳頂牛猛地向前一傾身子,揉揉眼,仔細看。是他,是姐夫,遲小蔫!這小子沒死!

  有個士兵匆匆趕到遲小蔫面前,對他說了句什麽。遲小蔫喜上眉梢,對著部下大喝一聲:“弟兄們,咱們的援兵就要來了!紅槍會和林家軍答應支援咱們啦!弟兄們,一鼓作氣,殺進土圍子,把幾十年的宿仇打敗!把馬老頭的腦袋割下來,掛到官道旁的大樹上!把南團的男人全都打死!把他們的女人推進咱們的被窩!”

  您問了,不是說全面抗戰開始了,中國人捐棄前嫌,攜手對外了嗎?怎南團和北團窩裡鬥的還那麽厲害?您聽我說啊,抗戰初期,趁亂而起的這些草頭王,不是國府的蔣介石,更不是延安的***,草頭王沒有什麽統一戰線的理論,沒有通觀全局的眼光。草頭王們講究的是快意恩仇和擴軍兼並。不是盟友,就成仇敵。仇敵就得消滅,敵人的頭領,腦袋割下來懸掛示眾,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遲小蔫打算發動第三次衝鋒,這時,土圍子傳來一聲高呼:“俺是吳頂牛!俺是吳頂牛!”

  遲小蔫聽了就是一驚,立即下令:“停火!”

  不提吳頂牛和遲小蔫的郎舅相見,卻說佃戶村那個對月沉思的姑娘。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月華清柔,如同流水。回穎輕輕歎了口氣。她在歎惋:佃戶村的武裝簡直就是烏合之眾,經受不了打擊的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剛剛草創的軍隊,大多是烏合之眾。地方上的小遊擊隊是這樣,縱橫天下的虎狼之師也是這樣。

  據說,《鐵流》的開頭是這樣的:“槍尖曬著尿布,大炮上掛著搖籃。青年婦女給孩子喂奶。”“軍官訓話的時候,大家都在說自己的話,亂哄哄,沒人聽。”這是草創的軍隊。這很真實,真實地描寫了一群蛤蟆吵灣的孬兵。

  看過一個老將軍的自傳。自傳寫得很真實。剛草創的紅軍,沒有解氣的殺敵之戰,倒是被敵人很解氣地殺來殺去。當時,將軍還是個新兵的,穿著長衫大褂,看到比自己窮的戰士穿著短褂,心裡甚是得意。他會一點兒文化,口號一聽就懂,喊口號喊得比誰都響亮。他驕傲非常。但是戰鬥打響了,他驕傲不起來了,喊口號當不了開槍。逃跑的時候,或者說戰略轉移的時候,他的長衫成了要命的絆馬索。

  英雄是在摔打中成長起來的,軍隊也是一樣。

  靜謐中,這位大小姐站在窗邊兒想入了神。她以為侍女都散去了,於是忘我地低聲自語:“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東風飄兮神靈雨,留靈休兮澹忘歸。他在哪處燈光下呢?真想知道啊。可是,我一個女孩子,又不好過問小夥子的行蹤。”

  角落裡,黑暗中,一個侍女輕輕地問:“小姐,問誰的行蹤啊?”回穎嚇了一跳,如夢方醒,瞪大眼睛看著侍女。侍女笑了起來。回穎語氣裡帶著微微的嗔怪:“死丫頭,你沒走啊?我還以為都退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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