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已經升起旭日，晨光鋪天蓋地的照亮了整個湖面，浮浮沉沉的零星可見的屍體盡頭卻是一片屍海！亮起的陽光將前邊堆積成山的屍體完完全全地展露在眾人的視野范圍內。

“船，船動不了了！”

劃槳的船夫發現情況後趕緊跑上來，卻在看見前邊的情況後，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也沒個人有心思去扶他，全都被眼前看到的屍骨給驚愕住。

離陸地還有幾十米的距離，這會兒船卻是動彈不得，不過是因為水下面全都是屍骨，將整個河道都給堵住了，船根本就沒法靠岸。

屍骨堆積成山，這樣的慘狀洛靈芝並非沒有見過，只是這時候卻是忍不住悲憤難過，視力極好的她甚至見到了先前在渡口擦肩而過的人，明明那時候都還是好端端的。

“怎麽會這樣嚴重?不過才短短三天啊！”

洛靈芝皺眉道。

白無瀾接過斥候遞來的消息，展開看後更是眉頭緊鎖，實在沒忍住，破口罵道:“狗皇帝怎麽不立即崩天！竟然讓薑懋負責治理洛水洪災之事，這不是擺明了根本就不管洛水附近百姓的死活。那披了身人皮的惡鬼薑懋昨日剛到洛都城，第一件事就是泄洪並把附近受了災的難民全都逼到洛水裡不讓他們進城！”

“簡直不是人！”

白無瀾大罵一通後才稍稍解氣。

皺眉看著眼前這堆積成山的屍骨，隻覺得渾身都不是滋味。

顧懷義更是目露寒光，那架勢活像是要去洛都城把薑懋給碎屍萬段，手緊握著掛在腰上的劍，但好在他足夠沉得住氣，目光落在被洪水衝到一塊的屍體時，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竟是不忍再多看，悶聲道:“我去京都狀告薑懋的行為，迫使鳳帝再換人治理洛水洪災之事，你覺得能行嗎?”

說這話的時候，顧懷義看著白無瀾的眼神都帶著隱隱的悲哀。

這就是他們東鳳國啊！

一國之主如此狠戾，完全不將天下黎民放在心上。

簡直不配為帝！

白無瀾搖頭，嗤笑道:“你顧懷義何嘗不明白這根本就不可能。鳳帝為什麽把這麽重要的救災任務交給小人薑懋，是偌大的朝廷當真一個能做實事的人都沒有了嗎?”

顧懷義張了張嘴，終究是搖頭。

“遠的不說，洛都城縣令就是個能做實事的，否則也不可能把洛都城治理得井井有條，事態緊急不能及時從朝廷抽調人員的話，若用洛都城縣令，也不至於現在這殘樣。”白無瀾指著那堆積的屍體，根本就不掩飾他的嘲諷，繼續冷哼道:“鳳帝為什麽會派薑懋，說白了就是他壓根就不想在洛水洪災這件事上耗費太多的人力物力，呵呵，留著銀子物資保命呢！生怕端王的人打進了京都後，沒能力自保，可不就叫薑懋這個貫會揣摸他心思的小人過來，用最小的代價堵住這件事，至於洛水兩岸會有多少人因為這件事喪命，他鳳帝才不會在意。”

洛大寶聽得直皺眉。

雖繞朝廷裡那些人的彎彎道道，他並不清楚，但他素來早慧，這段日子又跟著徐子胥學了許多，要知道徐子胥可不僅僅是教他那些尋常的四書五經而已，更是參雜著私心教他帝王之術。

如此，在洛靈芝聽得一知半解之時，他確實明明白白。

“娘親，我不要當那狗皇帝的臣子！”

洛大寶氣憤地握緊了拳頭，鄭重地說道:“先生說，君者，以黎民為重，先天下而後己！大寶也覺得一國之君應該以天下百姓為重，洛水兩岸那麽多人，鳳帝怎麽能當作兒戲，我們老家也是這樣，發生了災難根本就沒有組織有能力的官員去賑災，

只顧著自己玩樂，大寶看不起這樣的君王，更不願意為這樣的人做事！因為他根本就不考慮天下的百姓，大寶認為只有將天下百姓放在心上，每日思慮的是天下百姓才能稱得上是盡職盡責的君主。”“說得好！”

白無瀾鼓掌，而後直接將洛大寶抱了起來，這小世子簡直比他想象中還要符合他心思，甚至超過了他家世子。

畢竟，在他家世子眼裡能把淮南治理好，別的完全不放在心上，少了分為天下黎民請命的赤誠之心，看得最重要的也是洛娘子。

反倒是大寶年紀尚小，卻已經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他還沒有將自己放在那個位置上或者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可能成為天下之主，但他已經具備了一位王者所需要的將天下黎民放在心上的責任。

看這白無瀾對大寶的喜愛之心已經完全不加掩飾，洛靈芝自豪的同時心生了分警惕，這家夥不會打著拐他兒子去淮南的主意吧?

那可不行！

除非大寶長大後有自己的想法了， 否則休想把她兒子拐走。

“無瀾叔叔，請將我放下。”

洛大寶小臉通紅，“大寶不是小孩子了，要穩重。”

眼下還有事情要處理，白無瀾也就沒多逗洛大寶，順勢就將他放下來了，回頭卻見洛靈芝一臉警惕地盯著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洛娘子，可是無瀾做了什麽事情讓你心生誤會?何故這般看著我?”

《劍來》

“不準你打大寶的主意。”

洛靈芝則是直接挑明，“淮南是淮南，大寶是大寶，你們有什麽雄心壯志我不管，但絕不允許你們將這些強加在大寶身上。”

何止是淮南。

白無瀾淡淡地瞥了眼抬頭望天置身事外的徐子胥，這家夥可是已經說服了洛丞相將所有的籌碼壓在了大寶身上，到時候就算是淮南不推著大寶往前走，這洛丞相府殘余的勢力也不一定了。

但無論如何，只要世子在，就必定會護住。

自家世子的能耐，白無瀾早就是心悅誠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是三年就將淮南治理得空前絕後，這還是他家世子殿下先前沒將心思放在逐鹿天下這事情上，但有了洛娘子等人，世子總該出手了。

不過眼下還是穩住洛娘子比較好。

“洛娘子放心，我們絕對尊重大寶的意見。”

先把人穩住了，反正目前也不急，倒是眼前洛水洪災的事情只怕是不能不管。白無瀾的目光再次落到湖面堆積的屍體上，心思不複剛才面對大寶時的明快。

洛靈芝也望了過去，下意識地動用微弱的木系異能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