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許德勳帶著五千大軍沿河道緊趕慢趕衝到了嶽州北門。
見北門碼頭有十幾艘漁船燃得正旺,劈啪作響。
水道上幾十艘鬥艦嚴陣以待。
見許德勳的船隊闖過來,也不搭話,石彈橫飛,劈劈啪啪的往他們船上砸。
船邊激起幾丈高的水柱,箭如雨下。
許德勳雖對碼頭燃燒的船隻很是疑惑,可這裡確有敵軍,隻得全力作戰。
雙方戰船打了一陣,開始相互對衝。
許德勳的船隊轉到了靠滬湖的一邊,敵軍卻轉向了江口方向。
打著打著,許德勳覺出不對來。
怎麽對方的戰船變少了?難道被自己打沉了?
正當他疑惑之際,江口方向猛然劃過滿天的流星,燃起了衝天大火。
許德勳見狀,哎呀一聲,江口水寨被襲!
上當了!
他指揮戰船沿河道往水寨方向衝,可卻被這支敵軍攔住。最關鍵的是,他們竟然把幾十條大船橫在水道中間,與自己對戰。
他眼睛都紅了。
一想到那兩頭豬還在呼呼大睡,近萬水軍怕是要命喪江口,他殺人的心都有!
“衝,給我衝過去。”
湖南水軍也紅了眼,玩命的衝殺。把戰船靠上敵艦,實施接舷戰。
看著遠處水寨的火光,許德勳腸子都悔青了。
正當他的水軍登上敵船,卻發現敵人都跳水而走。
轟~轟~轟~~~
這些戰船竟然燃起大火。
湖南水軍一時反應不過來,被大火困在了船上。
此時,許德勳衝是衝不過去,攻上敵船的軍兵還被大火圍困。
“快,登船救火。”
他不得不撒出軍兵滅火救人,不然上千軍兵將葬身火海。
而那些跳水的敵軍卻爬上河岸,向著嶽州北門衝去。
一時間,北門外喊殺聲震天。
城牆上的守軍戰戰兢兢,城內僅有兩千人馬,分散各門,北門只有五百軍兵。
早前,這些敵軍虛張聲勢,把他們嚇得趕緊去求援,其他城門僅留下百人,剩下的軍兵都趕到了北門,幫著防守。
誰知道援軍剛到不久,江口水寨又被襲擊,大火衝天,也不知是真是假。
援軍剛要回援,卻被阻河中,待援軍深入敵船,敵軍出人意料,竟放火燒船,他們卻跑上了陸地,又來攻打北門。
你們,你們到底要怎樣?有譜沒譜啊?!
突然,江口水寨方向地動山搖,一聲毀天滅地的轟鳴讓所有人都耳朵嘶鳴。
此時,北門城上千多守軍,正死命的往外推著雲梯,拚命的往城下放箭。
聽到這聲雷鳴,腳下一陣晃動,心下一顫,都傻愣愣的轉頭看向了江口方向。
此時,河道中燃出一道火牆,火牆內鬼哭狼嚎,有被困水軍冒死跳水逃生。
更多的人卻失去了跳水的機會,被活活的燒死在船上。
這聲毀天滅地的雷鳴,竟然讓火勢為之一窒。
卻說許德勳,眼中流血,怒火攻心。
作為馬殷手下的老將,他作戰勇猛,經驗豐富,老成持重。
哪裡受過如此的慘敗,還被人戲弄的體無完膚。
哎呀呀,氣死我也!
他剛要下令攻擊岸上的敵軍,就見江口水寨方向火光一閃,地動山搖一聲雷鳴,他的坐船就像遇到了台風般,四下亂搖。
許德勳覺得自己的耳朵猛的一悶。
他本就急火攻心,再被爆炸聲一激。
他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左右親兵見主帥昏死,嚇得亂了手腳,把他抬進了船艙。
就在船上忙著搶救許德勳的時候,他們身後的滬湖,駛來了一支船隊。
黑壓壓的帆影讓湖南水軍直接懵逼了。
前有火牆攔路,後有敵軍攔截,自己被前後堵截,這還怎麽玩?
有機靈的見狀就跳水,往岸邊遊去。
結果,攻北門的敵軍轉身來到岸邊,把這些濕漉漉的湖南兵挨個上綁。人太多綁不過來,直接讓他們蹲在岸邊投降。
遊到對岸的以為自己逃出生天了,誰知這邊也有一隊敵軍等著呢。
許德勳昏迷,群龍無首。
前後無路,左右無援。
這支援軍打出白旗,降了。
他們打出白旗,城上看的真切,完了。
守城軍兵見狀,隻得也跟著降了。
不降沒辦法。
嶽州的主要軍力都在江口水寨。
如今水寨方向大火衝天,援軍被困,降了,自己城裡就這點人馬,還不夠給人塞牙縫呢。
識時務吧。
他們很多人原先都是杜洪的兵,被湖南統治的時間並不長,才幾個月而已。
降誰不是降?!
人家很利索的打開了城門。
此時,河道中戰船上下來很多軍兵。
守軍才知道,這些人正是荊南的軍隊。
從旗艦上走下一人,在眾多侍衛的護衛下,走進了嶽州城。
嶽州刺史府。
秦彥暉的家眷已被看押。
趙匡明坐在榻上,面帶微笑。
他的心情極度舒暢。
十天前,他接到大哥趙匡凝的急信。
在信中,安排了偷襲計劃。
讓他帶大軍從公安下遊的淪水進入洞庭湖,潛行靠近嶽州。
在九月十五夜,兵分兩支,一明一暗。
一支先佯攻嶽州北門,讓他們去水寨求援。
待援兵一到,佯攻船隊與援軍互攻,利用對衝之機,截斷援兵與江口水寨的水道。
待援兵想要回援水寨時,誘敵深入,放火燒船。
再上岸佯攻北門。
讓敵援軍首尾不得兼顧。
此時,暗藏船隊截斷援兵退路,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在此之前,嶽州對岸埋下伏兵,抓捕逃敵。
這些均是小計。
趙匡明原本對此計尚有疑慮。
要知道,荊南再出兵就老巢空虛了。
這時候要是有人來攻,江陵可就要丟了。
信中大哥特意點出,此計為德王所出,盡可放心。
一聽是李裕的計劃,趙匡明就放心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李裕是用事實證明過的。
更何況,江陵還是李裕幫著打下來的,拚了。
他這才點齊人馬,按照計謀所書,按部就班的執行。
先是順利的進入了洞庭,凡是目之所及,所有船隻,都被扣押,隨隊而行。
這才沒有走漏消息。
期間也射殺了多條湖南水軍的哨船。
這才潛行到了嶽州附近。
等時間一到,就明暗分隊,開始了攻略計劃。
如今一切計劃都執行的很完美。
趙匡凝能不樂麽?
哎呀,這個女婿真不錯啊,只是給出了個主意,就拿下了嶽州,嗯,不錯,不錯。
安排人馬,整頓降兵,清理河道。
天色漸亮,從荊江口水寨方向下來了黑壓壓的船隊。
趙匡明站在城頭遠眺。
就見一杆大纛懸掛在旗艦樓船上。
“荊襄節度大使,楚王趙”。
“哈哈,江口拿下了。”
趙匡明見是大哥的帥旗,心中喜悅。
河道狹窄,哪裡停得下如此多的戰船?
隻留下趙匡凝的旗艦樓船,其他戰船都駛進滬湖停泊。
一時間滬湖裡戰船近五百艘,一眼望去,遮天蔽日,桅杆如林。
樓船上不僅走下了趙匡凝、李裕,還押下來了秦彥暉和黃璠。
北門外碼頭。
趙匡明樂呵呵的與大哥和女婿見禮。
趙匡凝拉著兄弟的手,一個勁兒的搖。
“好,好啊。賢弟順利拿下嶽州,是為大功一件。”
“兄長所托,弟冒死無怨。”
“呵呵,賢弟,這可是德王大智,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為我大唐的諸葛是也。”
兩位老丈人的吹捧,李裕含笑受了。
這次的謀劃,李裕是冒了風險的。
不過經過他的評估,應該行得通。
只要在同一時間節點發動,必能建功。
只是,他沒想到,抓捕秦彥暉和黃璠會這麽容易。
那幾船美酒真不是李裕安排的,這就是機緣巧合。
此戰,不僅拔除了江口水寨,還連帶著嶽州陷落。
馬殷的三員大將被俘,前後殲滅湖南水軍四千多,降兵就有兩萬,繳獲戰船四百多艘。
再加上雷彥恭的降兵和戰船,兩次水戰,殲敵近萬,俘獲近萬,降兵兩萬多,戰船五百多艘。
有些降兵和戰船留在了石首城,一部分留在了江口。
而趙承規在攻破了江口水寨後,得知此計為李裕所出,心裡暗自佩服。
自己拿這個水寨無奈,妹婿卻一計而下,不服能行嗎?
他心裡服氣,嘴上不服軟。
這就是死鴨子嘴硬。
他留守江口,防止被敵偷襲。
趙匡凝和李裕一商量,這樣也好。
畢竟江口水寨極為重要,是扼守荊江的重要關卡。
想要保持荊南、荊襄的安穩,此處水寨不可不守。
其實,在李裕的心裡,對下遊的江夏已經有了垂涎之心。江夏就是未來的武漢,地位非常重要。
如果江夏不在我手,敵人隨時可入漢水,攻擊荊襄。
可如今的江夏落入了淮南之手,荊襄與淮南之間為盟,不好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