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少關鍵物證的情況下，調查走訪也不順利，苗語柔沒有任何仇人，甚至沒有任何算得上親密的人。

　　就連她的父親，因為常年在外經商的緣故，跟女兒的關系也比較一般。

　　這樣的案件顯然讓陳鴻暉很不適應，詭異程度僅次於夢境森林入侵時，他接手的出租車司機橫死案。

　　那件案子讓陳鴻暉沒日沒夜地工作，如果不是徐雲書出手，他恐怕會在某一天的凌晨猝死。

　　吸取了上一次的可怕教訓後，陳治安官發現凶案極可能與夢境附身者有關時，第一時間上報，並申請調動周圍已經收編的夢境附身者前來援助。

　　詭異的事情就得交給對付詭異的專家。

　　徐雲書對照資料，不停打量著這間別墅的各個角落，將視線挪到被挖掘出來的地洞處。

　　通過照片觀摩和真身站在此地觀察是兩種效果。

　　徐雲書能看到更多的細節。

　　這個地洞並不是標準意義上的那種。

　　嫌疑人應該是在挖掘過程中，發覺挖到了地下室，之後調整方向，在地下室靠近牆角的地方繼續作業，並順利掘通一個橫向通道。

　　以此通道的末端為依托，再借助強大的腰腹力量夠到地下室的天花板，並成功利用指爪破壞出一個可供鑽入客廳的洞。

　　治安員未在這兩個洞窟邊緣找到任何散逸出來的土壤，這讓現場變得有些奇怪。

　　他們無法確定凶犯到底是以何種姿勢、何種方法挖掘地道，才能造成這樣的結果。

　　不過，在看到這個蓄意挖掘的地道後，不管是誰來這裡，都能確定一件事——

　　凶手絕不是隨機挑選目標。

　　如此處心積慮，小心翼翼，殺人之後又這樣的放肆囂張，這個人必然跟苗語柔有直接的聯系。

　　但還是那個問題。

　　苗語柔的人際關系網並不足以支撐這個觀點。

　　就在徐雲書沉默思考的時候，陳鴻暉小心翼翼地湊到他身邊，用略帶希翼的眼神盯著他。

　　“怎麽樣?能不能嗅到嫌疑人的氣味?”

　　“恐怕……很難。”徐雲書實話實說。

　　好用的方法，徐雲書本人也願意再用一次。

　　招術老不老不重要，管用就行。

　　所以他在進入別墅後，早在第一時間就開啟了嗅覺強化。

　　但很遺憾，並無收獲。

　　就像他之前猜測的那樣，抓捕黃阿狗時，是確定了對方身份，並且手裡擁有他的隨身衣物，所以才能從複雜的氣息中分辨並找到黃阿狗遺留的氣味。

　　但此時的狀況卻跟之前不同。

　　從案件發生之後到現在，這棟別墅裡已經湧入了太多人。

　　開啟嗅覺強化後，他只能在撲面而來的血腥氣中仔細分辨，在幾十個人雜糅而成的氣味中苦苦分辨，希望能找到那個最不同尋常的體味。

　　然而這個不同尋常……它該有多不同尋常?

　　偏狐臭?

　　略帶煙味?

　　掛著些許酸臭?

　　盡管每個人散發的氣味並不相同，但在無數人散發的混合氣味中找到確定答案，和在這堆混雜氣味中找到並不明顯的唯一真解，這是兩個概念。

　　更何況，據地洞邊緣和別墅現場的觀察來看，這個凶手似乎能收斂自己遺落下的所有微小痕跡。

　　所以徐雲書對僅靠氣味追蹤這種事，並不看好。

　　不過他仍舊嘗試了一番，努力記憶所有能嗅探出的體味。

　　這已經屬於暴力破解法了，如果這其中真的有凶手的氣味，當徐雲書距離嫌犯足夠近時，應該能在腦海中將這氣味翻找出來，並將他找出來。

　　這只是備用的手段。

　　所以當陳鴻暉帶著期望的眼神過來搭話的時候，徐雲書只能照實而言，給了他這樣的回復。

　　陳治安官有些失望，卻還是表示理解。

　　有了白天那兩位夢境附身者的參照對比，他覺得徐雲書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夠強大了。

　　但是這件案子還要繼續辦下去。

　　常規的方法顯然已經行不通，沒有物證，沒有人證，他們只能在真相的迷宮外兜兜轉轉，連進入迷宮的大門位置都找不到。

　　這該如何是好?

　　兩人互相對視，徐雲書將目光從地洞處挪開，現場的所有細節都被他記憶在腦海中，目前來看，已經沒有必要再在這裡待下去。

　　徐雲書思忖良久。

　　這件案子棘手的地方在於凶犯的夢境附身者身份。

　　他跟陳鴻暉又溝通了幾句，揉了揉眉心，最終確定這個案子接下來的偵破方向。

　　陳鴻暉與徐雲書的意見相同——只能從苗語柔的人際關系方面下手。

　　“苗語柔的父親那裡，還有學校那邊的調查還在繼續，不過依舊是那個問題，我們不可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把所有的情況摸排清楚。”陳鴻暉走出現場時，點了支煙，無奈歎氣，“要知道，被害者就讀的藝術學院雖小，但也有兩三千人的規模。”

　　說完這句話後， 陳治安官吐了口煙圈，“就算按親疏遠近的方式排查詢問，至少也要兩三天的時間。”

　　一般的案件裡，這樣的速度足夠快。

　　不過這起事件十分特殊，徐雲書不希望拖延下去。那樣的話會憑空多處許多變數。

　　現在時間是晚上六點半，郭小潔仍舊沒有給他回電話。

　　這讓徐雲書心中有些焦慮。

　　他希望能迅速讓案情有所突破。

　　如果能抓到那個凶手，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目前看來，這次蟲蛹危機最大的漏洞，就是那個會鑽洞的家夥。

　　擺在在徐雲書心中的一共有兩件事:

　　現實層面裡，尋找並抓獲這個夢境附身者，排除蟲蛹孵化事件對海市的威脅。

　　至於那些生物吞食蟲蛹後的變異體，自然有相對應的夢境附身者和治安員負責處理。

　　這件事他不是主力，負責指揮的仍然是趙靖川和陳鴻暉，他只需在必要的時候予以幫助。

　　而在夢境森林裡，徐雲書要面對的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危機。

　　這場危機在徐雲書心中預演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走向。

　　但結果是相同的——

　　夢境森林一隅的生物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其中當然包括他們這群夢境附身者。

　　再過一段時間，徐雲書就必須立刻放下手中的這件案子，回到夢境森林中跟郭小潔匯合，探查她的狀況，感受夢境森林是否有異常變化。

　　所以接下來對凶案的調查必須足夠迅速，盡快找出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