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天氣漸漸地由涼轉寒,“神威鏢局”的鏢隊卻一路向北。
神威鏢局這支鏢隊前往河東路,目的地正是“風雲鏢局”。
押的鏢是金風細雨樓為代表的賀禮,一共四車。其中還有“發夢二黨”,“天機”,“小雷門”,“象鼻塔”,“碎雲淵”,“好漢社”等幫會的壽禮。
“關九大刀”龍放嘯可是當世武林泰鬥,武功,威望,實力,人脈都無與倫比。
他的七十大壽,各路白道都一定會去捧場的。
祝壽,道賀,送禮都是不可少的。
正道武林同仁一樣也是人,人情世故,禮尚往來,交際走動都是需要的。
王小石也在押鏢的隊伍中,可並不是領頭的。他雖然加入神威鏢局,卻僅僅是一名鏢師。
這次帶隊的是神威鏢局的兩位“老師傅”,也是唐肯時期非常倚重的大將。
一位叫廖師傅,梅州人氏,少林俗家弟子,擅長少林長拳。鏢行業裡也是極為資深的鏢頭,很會打交道。
還有一位叫羅師傅,滄州人氏,丐幫門人,精通“叫花棍法”。他的經驗老到,又善於察言觀色,也是一名頗有名氣的鏢頭。
除了王小石,兩位鏢頭,還有十二名鏢師,以及象鼻塔的梁阿牛,王遇仙,王見人兄妹。
王小石創立象鼻塔時,梁阿牛就是第一批成員。
他既是元老,也是核心,和王小石交情就一個字。
——鐵!
而且梁阿牛能打。
好鬥。
善打。
他的武力值在象鼻塔,乃至金風細雨樓都是一流的,這點也是得到大家公認。
楊無邪安排他隨行,也是希望這趟行程能穩妥些。
至於王見人,王遇仙兄妹,也同樣道理。
王見人身手不錯,秉性忠厚,老實,愛打抱不平,也服從命令。王遇仙雖是女流之輩,路上一幫大老爺們粗枝大葉的,多有不注意的地方,她也可以有個照應。
特別是王小石“不寬巷”一戰,身負重傷昏迷,都是王遇仙日夜不眠,盡心服侍,照顧了他半個多月。
楊無邪早就瞧出,她對王小石有愛慕之心,也覺得王遇仙天真爛漫,敢愛敢恨,不做作。
王小石真誠,善良,熱心快腸,勇於擔當,重情義。
二人其實很搭。
很配。
天生一對。
楊無邪當然會順水推舟,暗自撮合這樁好事,不過他心裡還有更重要的用意。
王小石是個多情且重情的人,有時面對情會心慈手軟,優柔寡斷。
王遇仙沒有背景,沒有家世,乾乾淨淨的一個女孩。
不像溫柔背後是“洛陽王”溫晚,“嶺南老字號”,雷純是“六分半堂”的總堂主,蔡京義女,“江南霹靂堂”雷家的人。至於雷媚也好,假扮章璿的雷魅,更是身份撲朔迷離。
這些與王小石有交集的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每個人後背更有強大的勢力存在。包括其他許多幫會的老大,也有來金風細雨樓提過媒,講過親的人,要把自家女兒送過來。不過都是想借王小石的名氣,金風細雨樓的威望來壯大自己的。
故而戚少商,楊無邪都希望王小石的親事可以純粹一點,實在一點。
愛情簡單點。
為了他日,戚少商若無法執掌“龍頭”之位,王小石可以接替,繼續按著樓裡的初衷一直走下去,而不會被其他人左右。
王遇仙無疑是一個最佳人選。
她喜歡他。
崇拜他。
支持他。
沒有外力影響,也身家清白。
所以王遇仙也跟來了。
王小石臥於鏢車之上,雙手做枕,仰面朝天。
他的目光明澈,靈動,猶如清泉潺潺。
天空中一行大雁緩緩南飛,讓他心緒一緊。它們不斷地遷徙,從南方飛到北方,又從北方飛回南方。
不由的讓王小石心裡勾起了京城眾多樓裡的兄弟姐妹。
“南飛大雁一行行,秋風襲來陣陣涼”
“獨坐西樓望斜陽,思鄉愁緒淚千行”
王小石喃喃自語吟詩,從腰間拿出竹蕭吹了起來。
蕭聲悠揚,卻略帶著一絲惆悵。
“唉,你幹嘛呀?這又說又唱的?”
一張面若桃花,明眸皓齒的俏臉映入王小石的眼簾,特別是那對由淺漸深的酒窩。
甜美。
清麗。
讓人怦然心動。
還有一股處子之香,猶勝桃花,撲面襲來。
王小石一驚。
即動。
他馬上坐起身來,身子微微往後讓,神情也很不自然。
王遇仙嘟囔著嘴道:你這人怎麽一驚一乍的!
王小石有點拘謹的回答:沒沒沒什麽,躺累了,起來活動活動。
王遇仙笑道:還有躺累的道理啊!我看你是睡糊塗了,哥哥說咱們已經到壽陽了。
“哦!到壽陽了,那離太原府也就二三日路程,也離風雲鏢局總局近了,總算快要到了。”
王遇仙道:王大俠,第一次走鏢,感受如何?
王小石微微一笑道:還好沒遇到麻煩!這次事關重大,這幾車東西都是給龍老英雄的禮物,都是眾多好漢的心意,萬萬不能有差池。
確實王小石這一路上算比較太平,“神威鏢局”的招牌可是護國鏢局,道上的朋友還是給面子的,加上廖師傅,羅師傅也是懂規矩的行家,一切都還順利。
除了路經“定軍山”,遇上了“黑瘋寨”的匪首“燃燈劍叟”莫遂川這個硬點子。
莫遂川本是江湖劍客,也得罪了當地官府,一家老小被打入牢房。
他逼不得已,孤身單劍劫獄,還殺了當地的貪官知縣,最後只能在定軍山落草為寇。
他久聞王小石的英雄事跡,早就想結識,借“劫道”的名,以武會友與王小石比試了一番。
結果也是輸得心服口服。
不過王小石也又多了一個朋友,也讓廖師傅,羅師傅等一眾鏢師對他更添了敬意。
就在王小石,王遇仙交談之際,一聲馬嘶劃破長空。
這是車隊最前面的廖師傅發出的預警,顯然發生了什麽狀況。
原來道路中間,橫臥著一人,身上滿是血跡,泥汙,也不知是死是活。
廖師傅讓大家停下,他翻身下馬,獨自走近那人身旁。
他小心的蹲下身子,一邊防著不測,一邊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朋友,醒醒!朋友醒醒!”
誰知那人絲毫沒有回應,一動不動。
廖師傅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脈搏。
人還活著,可氣若遊絲,脈搏也十分微弱。
他受了傷,而且勞累過度,又沒有進水米,體力不支昏迷不醒。
廖師傅忙按摩他的穴位,幫他順氣,又叫人拿水壺過來。
王小石也關切的走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廖師傅剛說了兩句。
“方恨少!”
王小石臉色大變,猛然驚呼。
從他的身形,相貌,王小石一眼就認出了就是好朋友方恨少。
他們是彼此再熟悉不過的兄弟,親密無間的戰友。
王小石與方恨少,唐寶牛的交情可以用“過命”來形容。
當年他召集了京城各路英雄好漢,在菜市口劫了法場,救出二人。又深入虎穴,威逼蔡京,赦免眾人之罪。
使得自己最後潛逃出京,四處流亡,逃避官府追捕。
王小石見方恨少這般模樣,心急如焚,立刻俯身點了他兩處穴道,並拿出銀針施救。
片刻後,方恨少死灰般的臉色,漸漸泛了血色,氣息也變得有力。
王小石從廖師傅手裡接過水壺,慢慢的灌入他口中。
意識逐步清醒的方恨少,感覺乾燥腫脹的唇舌間有清水注入,本能的用力吸吮起來,猛烈的吞咽。
他虛弱的睜開雙眼,眼前的人由模糊變得清晰。
驟然間,方恨少身體一顫。
“小……小石頭!……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夢!是我!你這是怎麽回事?還有寶牛呢?你們不是應該和沈大哥在一起嗎?”
“小石頭,快去救沈大哥,還有大蠢牛,他們有危險!快去救……”
方恨少見到王小石,心情一激動,說話又急,心血翻湧讓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又支撐不住,再次昏了過去,話也說了一半。
王小石單掌貼住他的後背,將真氣徐徐輸入體內,以穩住心脈。
廖師傅見是王小石的朋友,也去取了金瘡藥,為其敷在外傷口。
猝然間,“嗖嗖嗖”幾道人影掠出,紛紛落在路中央。
“小雜碎真能蹦躂,追了幾天幾夜,可把哥幾個給累壞了,看你還往哪裡跑?”
只見四名凶神惡煞般的人攔住去路,他們所持的兵器都是極為特別的。
一人手拿龍鳳鋼環,擺了個“套馬拉韁式”。
一人右手握一柄**劍,腳踩兩儀,虎視眈眈。
一人雙手持八尺長的鐵戈,橫扛在肩頭,雙腿前後交叉。
最後一人一對月牙叉置於胸前,擺了個“雙龍戲珠式”。
四種奇門兵器。
都非常難練的。
顯然來者不善。
王小石正要起身,廖師傅先行上前。他常年走鏢,這種事沒少遇見。
含笑。
抱拳。
“幾位當家的,在哪座廟裡修行?今日且行個方便,下次定去廟裡燒香。”
“燒香”是行話,意思是登門道謝。
“修行”代表做買賣,這裡的“買賣”自然是指打劫。
“廟”是山頭,山寨的意思。
廖師傅也是老江湖,一般都是先禮後兵。
能動口,絕不動手。
可以談下來,對大家都有好處,免得刀劍相向,憑添死傷。
可對方不是強盜,還是同為鏢局裡的人。
他們都是晉北鏢局裡的鏢頭,也是身手最好的四個。
這夥人的目標只有一個!
乾掉方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