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昌平腳下的坡地,傳令禦馬監麾下的衛所,凡身高五尺五以上、年齡三十五以下而從軍者,軍餉十五兩一年。”
“另外、從軍者全家按人頭分地,一人一畝,免賦兩年,第三年與禦馬監收成只需要交兩成。”
校場台上、朱由檢一開口就是大手筆,而他針對的,更是禦馬監背後那一百六十多萬人的佃戶。
一百六十萬人,哪怕男女對半後只有八十萬男丁,而其中身高五尺五的人百不足一,也足夠找到八千人。
並且這還不算完,朱由檢繼續道:
“另外、在北直隸、山西、陝西、山東、河南、甚至江南、浙江、或者兩京十三省內除雲貴、廣西外其余地方,也可以發出招兵的告示。”
“大明六千萬丁口,難道還找不到四萬五尺五以上的漢子?”
“額……”聽到自家殿下這話,王承恩只能艱難道:
“殿下、若是按照十五兩銀子一年的餉銀,恐怕禦馬監難以為繼啊……”
王承恩倒不是在說假話,只是禦馬監的皇店、外加皇莊、還有牧場,這些地方經過整頓後,頂多也就歲入七十萬兩。
且不提羽林三衛,單單四衛一營若是足額,便有兩萬五千四百人,每人一年十五兩銀子,便是三十八萬一千兩。
這還只是軍餉,兩萬五千四百人,最少每年要吃三十萬石糧食,而禦馬監一年歲入也不過一百二十萬石糧食、草束。
這一算、能賣的糧食只有九十萬石,加上草束、頂多收入四十萬兩,加上皇店的十七萬兩,歲入只有五十七萬兩。
五十七萬兩拿來養軍三十八萬,那麽就只有十九萬兩了。
這還隻算了主食,若是算上逢年過節的雞鴨魚肉,那最少要吃去三四萬兩銀子,到時候就只剩下十一萬兩了。
然而、這還只是四衛一營的用度。
在四衛一營旁,眼下可還有羽林三衛的人馬。
三衛人馬,滿編之後的軍餉加上用度,一年最少也要用去四十萬兩銀子,因此禦馬監根本養不起,而這點朱由檢也清楚。
但是他想要的軍隊,可不是就這樣傻乎乎在京城呆著的軍隊。
眼下、他有一個很好用來練兵的對手,那就是內喀爾喀蒙古部落。
內喀爾喀蒙古諸部的勢力地盤,位於燕山東北,遼西走廊西部的廣袤的丘陵草原地帶,兵力雄厚。
五大部總人口十五萬左右,兵力在兩到四萬,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輕裝騎兵,只有少量重甲騎兵,牛羊馬匹卻有數十萬。
單從牛羊馬匹來看、他們富得流油,並且從萬歷四十三年和明朝建立互市之後,獲得了短暫的穩定,恐怕牛羊突破百萬也不是不可能。
由於內喀爾喀的地理位置很特殊,西邊是察哈爾蒙古,北邊是科爾沁蒙古,東邊是後金,南邊鄰近廣寧,處在明朝、察哈爾和後金三家之間,因此被拉攏的機會很多。
眼下內喀爾喀蒙古分為兩個大部、五個小部,其中一個小部的巴約特部,台吉是一個叫做恩格德爾的人,而他是努爾哈赤的女婿,後金的第一個蒙古駙馬。
這個恩格德爾,顯然是屬於不可收服的那一種。
相比較他,比較依賴明朝的內喀爾喀兩個大部,炒花、宰賽兩位台吉是朱由檢可以拉攏的。
只是可惜,去年三月,努爾哈赤在獲得薩爾滸大捷後,六月陷開原,七月又攻佔鐵嶺。
由於翁吉剌特、巴嶽特、扎魯特三部和明朝貿易的地點就是鐵嶺,
因此鐵嶺被後金攻克,就意味著三部失去和明朝互市的市口。 作為內喀爾喀一大部的台吉,宰賽聯絡了扎魯特台吉巴克、色本,科爾沁貝勒明安之子桑阿爾寨大小台吉二十多人,糾集萬余軍隊準備伏擊後金軍隊,奪回鐵嶺的控制權。
結果努爾哈赤親自率軍反擊宰賽軍,把宰賽一方頭頭腦腦全都擒獲,曾經橫行一時的內喀爾喀五部領頭羊宰賽,一戰就被打斷脊梁骨。
鐵嶺之戰的結果驚呆了內喀爾喀五部眾貝勒,為了保住宰賽的命,內喀爾喀蒙古人請求用牲畜萬頭、外加宰賽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為條件,來交換宰賽回來。
努爾哈赤也沒有殺宰賽,而是利用宰賽挾製內喀爾喀五部,派大臣前往內喀爾喀、與五部貝勒簽訂盟約,此次會盟內喀爾喀五部有實力的貴族幾乎全部到場。
至此、內喀爾喀全部倒向了後金。
因此按理來說、從陣營上講,盤踞在距離朱由檢腳下昌平不足三百裡外的燕山北部余脈上的內喀爾喀蒙古人,是此時明朝的敵人。
不過、所有的軍事都是圍繞著經濟和政治來運作的,並不是所有的內喀爾喀部落都不能為他所用。
這些部落,都需要和明朝互市才能保證牧民和貴族的生活,這就代表了他們只會表面服從後金,而不會為了幫後金而出兵襲擊大明。
朱由檢看過了兵部的軍報,大概了解了內喀爾喀的情況。
雖然眼下內喀爾喀五部與後金簽訂盟約,但並不是每個領主都遵循盟約的,以扎魯特部為首的鍾嫩、昂阿兩兄弟和其他小部落貝勒,經常搶劫後金的使者,搶奪財物牲畜。
從這裡說、只要朱由檢出奇兵,在某一時間擊垮死忠後金的恩格德爾,就能威懾內喀爾喀其余幾部。
到時候只需要在白馬關一帶建立和四部的官方互市,那麽到時候四部就會倒向自己。
從恩格德爾部掠來的牛羊馬匹可以充實禦馬監的財貨, 而四部的徹底倒向明朝,會給後金帶來政治局面的尷尬。
朱由檢則是可以用皇店來進行互市,和四部互惠互利,充實禦馬監。
別的不談,只要他手下的兵馬足以鎮壓內喀爾喀四部,互市的時候就一個簡單的煤炭和鹽巴就能讓四部老老實實。
小冰河期雖然還沒有來,但低溫期已經來了。
燕山北部的樹木始終會被他們砍伐光的,牛羊還要吃草,而一旦朱由檢搞出蜂窩煤,就能收割四部。
蜂窩煤這玩意不難,朱由檢前世還小的時候,家裡不遠處就是蜂窩煤工廠,手藝簡單的很。
順天府一帶的煤炭物價他也了解到了,中等煤炭十斤不過十三文錢。
按照煤和土10:3的比例來弄,弄一百三十斤蜂窩煤不過一百三十文成本,等於一斤一文。
他完全可以用徭役來叫禦馬監每戶出一人,三十萬人的勞作下,人工零成本。
沒有助燃劑不要緊,量大管飽就行。
哪怕他一千三百斤蜂窩煤賣一匹下等馬的價格,他也是賺的。
一千三百斤蜂窩煤頂多一兩三錢的成本,按照每日燒四十斤來說,足夠晝夜不停的燒一個月。
哪怕冬季長達120天,頂多也就是四頭下等馬罷了。
也就是說、成本不到五兩二錢銀子的蜂窩煤,可以換到價值近三十兩銀子的四匹下等馬。
因此、朱由檢腦中,已經開始準備怎麽招呼內喀爾喀這幾個牆頭草了,而此刻、校場下的選兵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