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起身吧。”
燕山軍營校場高台上、隨著朱由檢開口,孫應元也緩緩起身,隨後向台下走去。
由於他是目前唯一一位指揮使,因此毫不猶豫的站在了隊伍的最左邊。
只是他們身後、那群四衛一營的泥腿子,還在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讓朱由檢剛剛好些的心情又變差了。
“擊鼓、叫他們都給孤閉嘴!”
陰沉著臉開口的朱由檢,雖然年紀不大,卻讓人心頭一緊。
陸文昭連忙讓人擊鼓,更是安排錦衣衛在校場上巡邏,但凡有人開口嬉戲,轉身便是一記殺威棒。
如此又浪費了一刻鍾的時間,讓時辰來到了卯時四刻。
難以想象、連隊列出營都需要四刻鍾,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要是上了戰場,恐怕還沒有出帳篷就被敵軍亂刀砍死了。
因此、朱由檢首要做的便是裁軍。
他陰沉著臉走到台前,對下方二十多名千戶開口道:
“給你們一個時辰,按照這個要求,選出合格的兵丁。”
“不合格的兵丁,按照今年一整年算軍餉,午時前收拾東西搬出軍營,在軍營南大門按名字籍貫和腰牌領取軍餉。”
“告訴他們,以後四衛一營是要前往遼東鎮壓建虜的,怕死的就趕緊走。”
“若是怕沒有了銀子收入,可以在軍營外按照孤的圖紙搭建村莊,成為修葺皇陵的民夫,每日工錢二十文。”
說完、朱由檢看向了陸文昭,開口道:“叫羽林三衛協助,錦衣衛負責測量身高,記錄軍籍造冊。”
“軍餉的事情先不要告訴他們,明日校場演武再說。”
“卑職領命。”聽到這話,陸文昭微微作輯行禮,隨後看向了孫應元道:
“孫代指揮使,你負責騰驤左右衛的選兵,能做好嗎?!”
“標下必不辱使命!”聽到這話,孫應元大聲回應,躬身回禮。
“好!那麽開始吧!我現在宣布新兵的要求。”陸文昭按照朱由檢的話進行解釋,而朱由檢回到了椅子上,坐著喝茶。
“第一、身長五尺五以下者不要!”
“這……”當陸文昭說出第一條,台下的諸多千戶紛紛面露難色,而陸文昭也皺眉道:
“大明丁口數千萬,你們還怕找不到幾萬五尺五以上的男丁嗎?!”
一句話堵住了眾人的嘴巴,而陸文昭也繼續道:
“第二、過三十五者不要!”
“第三、舉石墩三十斤,不超過十個呼吸者不要。”
“此為三不要,爾等記住沒有?!”
“回將軍、我等記住了!”聽到只有三不要,眾千戶紛紛松了一口氣。
如果五殿下的要求再多些,那這一萬三千多人,真的留不下幾個人了。
不過他們不知道、不是朱由檢不想再定多一些規矩,而是時間不夠招兵了。
他必須在戚金帶浙兵趕到昌平前,穩定好大軍,隨後先練出一支骨乾力量,再以骨乾力量擴軍。
羽林三衛都是宮中禁衛,平均身高在五尺六寸,因此配合他們的軍隊不能低於五尺五,再往下就不太行了。
他朱由檢要的是精銳,若是普通步卒,他大可不用那麽挑剔。
既然禦馬監有實力和本錢,那麽就應該武裝成為精銳的騎兵部隊。
哪怕是步兵,也要做有馬的步兵。
也就是在這樣的高標準下,台下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篩選,
而朱由檢也看向了王承恩道: “工部武功三衛的工匠、盔甲廠的軍械,這些東西什麽時候到?”
王承恩微微躬身道:“回殿下、武功三衛的工匠,一共一千六百名整,預計十日後抵達。”
“盔甲廠的軍械,還需要幾天準備好,隨後由化淳他與浙兵接洽後,由浙兵統一押運。”
“押運的甲胄中,也有兵部的甲胄,都是按照您向萬歲為浙兵、石柱兵求的軍械甲胄。”
“另外一個月後,萬歲會撥內帑銀二十七萬兩運抵昌平,為石柱兵和浙兵發響銀。”
“嗯……”聽到時間安排的很是充裕,朱由檢點了點頭,不過緊接著想起了戶部的事情,因此問道:
“戶部的荒田批下來了沒有?”
“目前批下來了昌平燕山腳下一帶的坡地,一共二十九萬四千三百畝。”
“按照萬歲的旨意、還有懷柔、密雲一帶的荒地,戶部官員說,大約還有八十萬畝左右。”
“也就是說,有一百多萬畝了?”朱由檢由衷高興了起來,不過他側目一看,卻看到了楊漣冷若冰霜的臉。
“楊給事中,怎麽面色如此難看?”
朱由檢開口詢問,卻不想楊漣道:
“殿下、您自己看看您腳下還有多少兵馬吧……”
聞言、朱由檢轉頭看去,果然校場上一下子消失了數千人馬。
原本一萬三千多人的四衛一營,眼下走了三分之二的人,只剩下了五千人不到。
要知道、這些兵丁已經算是精挑細選過的了,但朱由檢一句五尺五,直接乾掉了三分之二的人。
這點人就算全部剩下,加上羽林三衛,那也不過只有一萬出頭的兵馬了。
七衛一營,本該有四萬二千二百的人馬, 眼下卻隻湊到了四分之一,連兩個衛都不一定能湊齊,楊漣能高興才有鬼。
不過對此、朱由檢卻笑道:
“大軍在戰場之上的勝算,不是看人多人少,而是看哪一方更精銳。”
“如果只是看人多人少,那麽熊廷弼先前掌握遼東駐軍、客軍二十八萬,為何沒有直接將老奴的老巢給端掉,反而是連續裁軍?”
“再往遠了說,當初遼鎮兵馬八萬二,結果李成梁卻主要依靠七千遼東鐵騎,便能西控內喀爾喀,北控建州、海西女真,東控朝鮮?”
“這些不都解釋了,兵貴在精、不在多的道理嗎?”
“那薊鎮,自隆慶到萬歷十二年,這麽多兵馬的斬首卻不過數千,而戚少保來了之後,不過三年便斬首數千,叫董狐狸等北虜無法南下而求和,這還不能說明情況嗎?”
朱由檢說到這裡,沒有繼續再說下去了,只是看著楊漣,而楊漣聽完他的話,也覺得其中確實有道理,因此對朱由檢作輯道:
“五殿下說得對,老夫受教了。”
楊漣就是這樣、拿得起放得下,你若是說得對,他必然會支持而反思自己的行為,和大部分死鴨子嘴硬的東林黨人不同。
正如歷史上熊廷弼和王化貞的事情,明明王化貞才是東林黨,但在東林黨人都想著保住王化貞,而追責熊廷弼的時候,楊漣卻敢站出來,以東林黨人的身份為熊廷弼說話就能看出。
“楊給事中客氣了。”見楊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由檢也轉頭繼續和王承恩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