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賀靈川就把王胖子押入賀淳華的臨時居所,這裡還有賀淳華留下的兩個衛兵。
這屋的女主人也在,看著幾人簌簌發抖。
賀靈川問她:“先前這屋裡的男人,也是土匪?”
“孩子他爹被殺了,那殺千刀的賊人冒充他來監視你們。”賊人對她做的事,還不止這一件。女主人眼淚流了下來,“求官爺救我們一命!”
賀靈川歎了口氣:“你進屋裡去,反鎖門,這外間的事與你無關。”
女主人默默點頭,轉身走進主屋,眾人聽到鎖門的金屬聲。
賀靈川把王胖子和朱氏放在廚房,五人分守門窗,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過不多時,外頭響起了腳步聲。
賀靈川仔細傾聽,人數不少,腳步不急,顯然走過來的人很穩當,並沒有驚惶失措。
更重要的是,他還聽見了小碎步。
這是應夫人的步子。
他一下就打開大門,站了出去。
果然,賀淳華率妻兒返回了,身後還跟著護衛趙清河。
另外一人名為莫折敬軒,賀淳華也認得,是老爹從黑水城帶回來的幕僚。
眾人見賀靈川開門,都是一怔。賀淳華舒了一口氣:“你回來了,好,好!”
方才湖邊亂戰,他就擔憂一直沒露面的長子。
接著眾人入門,親衛們分守四周,以確保貴主安全。
應夫人問長子:“方才你去哪了?”
“給老爹準備了一件禮物。”賀靈川說著,領父親往裡走,指著地上的王胖子道,“這胖子是盧老大身邊的人物,在土匪當中地位不低。他留在朱氏那裡,我還愁沒法弄回來,正好湖邊開戰了……”
聽到這胖子是盧涵的身邊人,賀淳華始終緊鎖的眉頭稍微松開,拍了拍賀靈川的肩膀道:“辦得好!”
“他已經初步供認,土匪前日就佔下了千藤鎮,如今他們在鎮上還有二百余同夥。”
“同夥?”賀淳華一懍。
“方才審問被中斷,我還可以……”
賀靈川話未說完,賀淳華就打斷道:“不必。這往後都交給我。”
他差人去審王胖子了,原本在廚裡的朱氏匆匆而出。
小小的飯廳裡,現在站著六七人,她逕直走到賀淳華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賀大人救我!”
這一下出奇不意,連賀淳華都呆了。
應夫人上前扶起地上的民婦,輕聲道:“起來說話。”
“我名朱秀兒,是太仆寺卿朱曦言的孫女,七年前在新安的花朝廟會上被藥走,賣給前海富商。其妻擅妒,私下又將我賣到了這裡來。”
她挽起袖子,細瘦的胳膊上有斑駁的舊傷,像是鞭繩留下的:“我幾次逃跑都被追回,留下了這些。其他傷痕在隱晦處,不便展示。”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好一會兒,賀淳華才低聲道:“朱大人七八年前丟失孫女、久尋無果,此事在都城流傳很廣,新安郡丞還因此丟了官。不過,你要怎麽證明,自己就是朱秀兒?”
這種“你要證明你是你”的難題,最讓人發愁。
不過朱秀兒顯然早有準備,轉身挽發,給眾人看她後頸上的印記:“這個蓮瓣形的紅印,打從出娘胎就有。祖父第一次看到,就說我長大後蕙如蓮蘭;我祖父好酒,總在後院涼架下溫酒。”
她頓了一頓:“幼時之事都可以說給你們聽,
樁樁件件,都能對證。” 見她應答流利、問心無愧的模樣,幕僚對賀淳華道:“大人,此事極易求證。”
賀淳華也點頭:“好,你與我們同行。”
朱氏喜極而泫,深深拜了下去:“多謝大人!”
“你助我們良多,我們要多謝你才是。”賀淳華擺手,“否則,山匪這時還在暗中算計我們。”
他看了應夫人一眼,後者會意,上前挽起朱氏的手,拉去一邊說話。
聽說她丈夫、婆婆都被殺害,兩個孩子被山匪擄走為質,應夫人歎了口氣:“這些惡棍,都該被繩以正法。”
賀靈川拿出一個青蘋果,咯嚓啃了起來:“正法?正法才不管這些,惡人惟有惡人磨。”
哎喲,山裡的蘋果怎麽這樣酸?他捂著腮幫子,隻覺牙都倒了。
應夫人瞪了他一眼。
安慰,這是安慰,臭小子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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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老大都點頭以後,官兵和潰軍迅速退回各自界內,前者佔據村東,後者佔了村西。
其實賀淳華還想讓對方將村西的居民也安全釋放,不過盧耀不傻,知道這都是優良的人質,說什麽也不肯同意。
聽到這消息,西邊的村民大哭。
盧耀原本不管,結果哭聲震天,擾得他心煩,這才揮了揮手:“喊他們都閉嘴,不然一會兒割口條下酒。”
從前他就這麽乾,但眼下官兵就在對面,太刺激人不好。
說到這裡,他左顧右盼:“死胖子呢?”平時這種煩心小事都不需要他出聲,王胖子第一個衝出去擺平。
當然他是看不到胖子的。
幾個匪徒正在起火烤魚,盧耀喝了口酒。雖然剛剛打了一架,但他心情相當暢快。
先前總擔心這幫不靠譜的手下露馬腳,被官兵識破;現在好了,大家都不裝了,立個村中之盟反而相安無事。
邊上有親腹勸道:“將軍少喝點酒,萬一他們夜裡來襲。”
盧耀“嗤”一聲笑了:“他們?來襲?別太抬舉那狗官了!”
他抹了抹嘴:“官老爺去夏州上任,這三百人就是他的全部班底,就像你們之於我。沒有這些嫡系,他在夏州那裡人生地不熟,什麽事兒都不好辦!莫說死掉一半,就算隻折損三成,他都承受不起!你說,他是想著早些天亮好上路,還是夜裡偷襲我們?”
“當然想早些逃了。”另一人奉承道,“那狗官的見識膽量,照我們將軍可差遠了。再說他是個過路官兒,管本地閑事幹什麽?只要告訴他明早能安安全全地分道揚鑣,他夜裡一定不會動手!”
盧耀眯了眯眼,放下酒杯:“四更天后加強戒備,不能讓他們跑了。對了,先前你說吳紹儀和裴新勇的隊伍走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