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個時候,從格蘭特街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了警笛的響聲——幾人抬頭觀望時,卻發現出現在遠處的並非警車,而是幾輛通體漆黑的轎車。
“區防隊的家夥。”格雷格不無擔憂地抄起雙手。
“如果我是你,我會立刻逃走。”流浪漢仍舊倚靠在幾步開外的那根樹樁上,悠哉地對鄭敏之說道,“他們的復仇對象現在就藏在你的影子裡——要是被他們發現了,你覺得會發生什麽?”
鄭不悅地皺著眉,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不要忘記了,大個兒,你還欠我一頓早飯!”在急救隊二人快步朝人行道的方向跑去的時候,那流浪漢最後朝格雷格喊道。
後者回頭、衝他豎了個拇指,接著同戴上了衛衣兜帽的鄭一起,把頭一低、融入慌亂奔忙的人群中。
“現在怎麽辦?”二人重新朝著古董店的方向走去,格雷格一邊低聲問道。
鄭聳了聳肩,正要開口,又見區防隊的幾輛車同他們擦肩而過。在區防隊慣用的那種黑色三廂車隊之間,卻有一輛皮卡車突兀地亙在中間。
在那黑色的皮卡駛過的一瞬間,格雷格突然停下了腳步,揚起一邊眉毛,回頭又看了一眼。
“你看見了嗎?”他難以置信地對鄭說道,“他們在皮卡的車鬥裡搭載了M2機槍?”
鄭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一些,一邊拍了拍格雷格的手臂、示意他繼續往前。
“他們瘋了嗎?這可是光天化日下的居民區!”
就在格雷格發出感歎的同時,也有路人發現了異常,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你也知道,區防隊裡不乏沙文主義的蠢貨,乾出這種事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鄭說著,往街道內側一躲,讓錄像的人群在二人與區防隊之間形成一道區隔,“比起這個——你的線人,他不會出事吧?”
“你說老叔嗎?”格雷格搖了搖頭,“就像你看見的一樣,他就像有保護色似的,總能在危險降臨時成功混入背景、不受人察覺。”
“這是經過無數造訪區勘探任務才練就的,還是單純的流浪漢特征?”
“誰知道呢。”格雷格聳了聳肩。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重新經過街角、馬上就要走到格雷格的車前。
就在這時,二人卻突然被人擋住了前路——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乾乾瘦瘦,上氣不接下氣,動作因緊張而僵硬無比、兩眼中滿是不知緣由的焦急。
“你想幹什麽?”鄭拉了拉衛衣的兜帽,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剛出家門,何塞心底就揚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或許是錯覺罷。他強壓下不安,朝學校的方向走去,可越靠近格蘭特街角落裡的那個小公園,就越發感覺沒底。
等到身後突然傳來警笛聲時,他心中逐漸積累起的惶恐突然從量變成為質變——一定是影子狗出事了!
他想也沒想,下意識地掂了掂背後的書包、朝著公園的方向飛奔起來。
可他畢竟賽不過汽車的速度。就在何塞漸漸接近街角的時候,他絕望地瞥見那幾輛黑色轎車“刷”地一下超過了自己。
不知道那些車輛哪裡不對勁,如今街道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警惕卻又抵禦不住好奇心、伸長了脖子朝著警笛的方向張望。
隻除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那高個兒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而矮個兒帶著連衣帽,
兩手插在褲兜裡。他們迎面朝何塞的方向走來、一邊埋頭竊竊私語,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 那矮個兒男人身上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何塞說不上來為什麽,可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張開了兩手、擋在了那兩人身前。
“你想幹什麽?”矮個兒拉了拉他的兜帽,卻沒能遮蓋住他帽簷下漸漸眯縫起來的一雙細眼——他的眼神並不凶狠,卻銳利如鷹,讓何塞下意識地想要退縮。
男孩咽了口唾沫。
“我......”他一時詞窮、因喘不上氣而滿臉通紅,垂下了目光——
卻正好看見那矮個男人的倒影。 在朝陽的照耀下,他的影子一分為二,其一維持著與男人自己一致的姿勢,而另一個......
“你把影子狗怎麽了!”何塞大喊出聲。
經他這麽一喊,有幾個路人回頭看了看對峙的三人。
那個高個兒壯漢明顯動搖了。他扭頭看了看矮個兒,接著以勸誘的語氣低聲對何塞說道:“小夥子,前面出了點事情,你還是換條路走比較安全。”
“把影子狗還給我!”何塞無視了他,只是厲聲命令那矮個子男人道。
可後者無動於衷——他甚至反客為主,露出了有些不悅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最後,矮個男人直視著何塞,冷冷答道。他繼而撇開男孩伸出的雙手、徑直朝前走去。幾秒鍾後,高個兒男人也照做了。
何塞轉身,瞪著無視了自己、朝前走去的高矮二人,氣得渾身發抖。
“......史蒂文發短信給我了。”他看見那高個兒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
“他說什麽?”帶兜帽那人問道,他拖得長長的背影之一明顯是何塞熟悉的那道影子,只是比例微微有所變化而已。
“......就三個字。伏拉德。”
何塞看著二人停在一輛白色豐田車邊上,神色嚴峻地對視一眼,終於消失在了車內。
男孩沒有再作出任何行動,只是恨恨地記住了豐田車保險杠上那張貼紙的圖案。
那是一個紅色的實心圓標識,其中印有象征醫學的白色雙蛇杖記號——是山奈醫院的院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