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幾人完全離開了道格一行人的視線范圍,由於娜奧米一直攙扶著手上有傷、看起來心緒不定的傑西卡,史蒂文頂替了她,開始敦促大家輪流報數。
“小心行事,”他在報數的間隙,鬱鬱地說道,“直覺告訴我,那個領隊一定隱瞞了什麽。”
他說著,回頭一看,卻在和李炘對上目光的時候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你怎麽還在?”
聽見他的問話,小隊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向後張望。
走在小隊最後邊的李炘愣了愣,回報以同樣詫異的目光,似乎一時半會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你一直都跟在隊伍的後邊嗎?”見李炘點了點頭,史蒂文忍不住皺起眉頭,“——自從離開之前那一夥人以後,我沒有聽見你報數?”
“確實沒有。”
“這怎麽可能?”維拉插嘴道,“諾拉剛才一停止報數,就立刻脫離了隊伍。你平時不是消失得比諾拉還快的嗎?”
李炘看起來比維拉還困惑,只是聳了聳肩。
史蒂文的表情更加陰沉了一些。
“我不喜歡這預兆。”他說著,轉身看向赫伯特,“我們繼續趕路。赫伯特,經過下一個可以安全停留的地點記得提醒我們。保險起見,最好再更加詳細地盤問一下這位女士。”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比較安定,不妨先停留一會兒。”
“也好。——傑西卡女士,你手上的繃帶也已經變得陳舊了,讓我們幫你更換一下,順便檢查一下傷勢。”
那個神色倉皇的女人順從了。她留著淺金色的短發、穿著飛行員夾克,臉上和脖頸裸露出的皮膚上都有因常年暴曬而留下的雀斑。
等到娜奧米用急救剪裁開傑西卡左手上的舊繃帶、看到她的傷勢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你自己乾的,傑西卡?”她心驚肉跳、卻又憐惜不已地低聲問道。
後者沒有回答。她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別開眼神,不肯看向自己的手,也不肯和娜奧米或小隊中的任何一人對上目光。
——繃帶之下,是一隻嚴重燒傷的手,從指尖到掌心的皮膚已經被燒成了焦棕色,其間夾雜大大小小的水泡,或泛白、或因充血而變成了粉色,鄰近燒傷處的皮膚也變得緊繃。由於缺失應急處理,有些水泡已經裂開、開始流膿。
“......你管這個叫自戕?”終於因放下屍袋而松了口氣的安德魯走上前來,卻又在看見傑西卡的傷勢時畏縮了一下,“真的不是有人逼你的嗎?這可是燒傷啊,感覺到痛,你難道都不會條件反射地收手嗎?”
傑西卡仍舊不看向任何一人。
“沒有痛感。”半晌,她終於答道。
“她的燒傷太嚴重,可能已經破壞了痛覺神經末端。”史蒂文猜測道,“導致她的傷處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能力。”
可傑西卡只是搖了搖頭。
“從一開始就沒有痛感。”她木然答道。
“從燒傷前就沒有?”
“不光是痛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我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實感了。”傑西卡艱難地描述道,終於看了自己的左手一眼,眼神卻疏離得不像在打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我就想試試而已。”半晌,她承認道。
“試什麽?”
“丁烷氣爐,我在做飯時看見的——點燃後的火焰就像一朵小小的藍花。”她微微歪了歪頭,下意識地用完好的右手把夾克裹緊了一些,“我想,如果握住那朵藍花——或許我能找回點什麽。”
沒人知道該怎麽答腔。
“你找到了嗎?”最後,站在遠處的李炘終於開口問道。
傑西卡抬頭,以空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埋頭、漠然看向自己的左手。
半分鍾後,她冷不丁起身,扭頭企圖朝自己所屬勘探隊的方向走去,卻又被急救隊幾人緊張地摁了回去。
“我不該拋下隊友的——這傷......這不算什麽,不比幻覺更真實。我是個懦夫......道格遇到了難題,我卻置之不顧。”
“阿姐,阿姐!”混亂中娜奧米打斷了她。她拽住傑西卡的雙肩、使勁搖晃,就好像想要搖醒夢遊的人一樣。
“唉,女士。”與此同時,傑瑞米夾著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點著的卷煙,站在一旁,幾乎像是看熱鬧的無關人士一樣悠哉,“比起隊友,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