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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173章 空戴南冠學楚囚
  洛府中,凝語坐在涼亭裡,望著池塘中的荷葉,黯然傷神。

  清風拂過河畔的垂柳,牽動她的思緒。池塘中的魚兒,無憂無慮,遊來遊去,蕩起了漣漪,驚動了荷葉幾片。碧綠的荷葉,浮在水面,懶洋洋的,享受著日光浴。時值春末夏初,荷花尚未綻放,荷葉佔據了整個池塘。如此良辰美景,缺少了個說話的人。

  石桌上,擺著一套茶具,一個火爐,還有兩杯冒著熱氣的茶。

  “你知道我會來?”一個倩影悄然靠近。

  “這裡是洛府,姐姐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我不知姐姐幾時回來,隻得叫人每隔半個時辰,換盞沏茶,恭候姐姐。”

  “聽上去,像是一場鴻門宴。”槐序走至桌旁,坐了下來。

  “你是凝語的姐姐,做妹妹的,怎敢對姐姐出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凝語不敢為之!”

  “劉邦將項羽視為兄長,可項羽一心想要劉邦的命!”

  “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想要劉邦死的,不是項羽,而是范增,項羽還保下了劉邦的命!”

  槐序將斷月劍擺在桌上,眼神帶有怨意,“在夢中,你可不是這個樣子!寧願玉石俱焚,也要留下我們!凝語,你口口聲聲叫我姐姐,可在你心裡,曾幾何時把我當做過姐姐?”

  “姐姐來找凝語,是來殺凝語的吧!”凝語平靜道。

  “我可沒這麽說過!”槐序兩手環抱於胸前。

  “姐姐若要對凝語出手,凝語絕不還手,願引頸受戮,以彰其咎!”

  “你明知我不會對你出手,為何還要說這種話?”

  “不!姐姐,你變了!自從姐姐被明哲帶走以後,姐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姐姐的心思不單單在我和清寒身上,特別是姐姐得知明哲的身份後,整個人大驚失色。姐姐萬萬沒想到,差點死於自己手中的,竟是自己的師兄!”

  凝語一語成讖,戳中了槐序心中的痛處。

  “你提這件事幹嘛?莫非是想提醒我,離經叛道的,不止你一人?”

  “姐姐誤會凝語的意思了!殘害同門師兄,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姐姐是不會做的!即便姐姐看不慣清寒和明哲待在一起,也不會對明哲出手。當然有一點除外,任何傷害清寒的人,姐姐都不會心慈手軟。明哲傷了清寒的心,姐姐絕不會坐視不管,姐姐布下此局,妹妹順水推舟,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只是姐姐沒想到,明哲竟是儒聖的弟子!他不再是清寒師兄這一個身份,他還是姐姐的師兄,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樁悲劇就此釀成。幸好明哲沒出什麽事,可做妹妹的,心裡始終過意不去。姐姐都是為了幫凝語,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槐序輕蔑一笑,“你這不明擺著,說我目無尊長,欺師滅祖?”

  凝語搖搖頭,“妹妹的意思是,做錯事的,不是姐姐,而是凝語。此事因我而起,姐姐只是被我利用的一枚棋子,從頭到尾,不知實情。對明哲下手,也是受我指使,與姐姐無半點關系,儒聖或明哲等人要個說話,盡管來找我,我願為姐姐擔下所有!”

  若是以前,凝語說出這種話,槐序必然心存感激,但現在不一樣,她有些看不透凝語,特別是經此一役後,她覺得現在的凝語,已不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凝語。

  “你把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是為了博取我的憐憫之心嗎?”

  “姐姐不相信凝語?”凝語遲疑道。

  “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凝語,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凝語嗎?你說我變了,但我覺得,你比我變的更多,你變得可怕,變得詭計多端,你變得……”槐序不願再說下去。

  “凝語沒有變了,只是姐姐從未完全認識我。我就是這麽一個詭計多端的壞女人,為了報仇,可以利用姐姐的憐憫之心,可以利用洛老爺的愛女之心。天下什麽壞事我沒乾過?我騙過了世人,但我騙不了自己,我已經壞透了,無可救藥!姐姐若要除惡揚善,盡管動手,凝語還是那句話,你永遠是我的姐姐,我可以傷害所有人,但決不會傷害姐姐。這大概是我僅存的一縷良知。”

  凝語臉上帶著微笑,望著槐序的眼睛,她的眼神透露著堅定。這些都是她的心裡話,她這輩子做的壞事已經夠多了,多一件少一件也無所謂了。只要槐序一句話,她可以為姐姐背下所有,也可以為姐姐犧牲所有,哪怕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辭。在這個世上,給予她溫暖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娘親,一個是姐姐,還有一個是那時的他,可惜已經回不去了!

  “凝語,聽姐姐的話,放手吧!別讓自己陷下去。”

  “姐姐,我已落入泥潭,只會越陷越深,你救不了我,莫因我而害了你!”

  槐序表現得再怎麽堅強,也難掩惻隱之心,“姐姐從未覺得你會害姐姐,為你做的這些,都是姐姐心甘情願,姐姐怎會留你一人獨自承受?今日姐姐來的目的,不是興師問罪,而是勸你回頭,你若不願,姐姐也不會強求。無論何時,姐姐都是你堅強的後盾,姐姐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姐姐,僅憑你我,是鬥不過他們的!你還是離我遠點,和我斷絕來往。你是儒聖的弟子,他們不敢欺負你,你若與我為伍,他們便有了理由。”

  “當年姐姐把你從那夥匪徒手中救出來,都不曾感到害怕,為何現在卻要臨陣脫逃?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那做姐姐的,自然要保護妹妹。我自知對不起師父,也對不起師兄,但我已下定決心,從始至終,姐姐都站在你這邊!”

  槐序握住凝語的手,便如當初那樣,兩人四目相望,千言萬語也抵不過這一刹那。

  就在這時,小蓮急匆匆跑過來,“小姐,有人送來一封信,說要你親自打開!”

  小蓮認識槐序,也知槐序和凝語的關系,“槐序小姐也在呀!”

  凝語接過信封,只見信封上寫著四個大字:凝語親啟。

  “小蓮,這是誰送來的信?”

  小蓮搖搖頭,“這是阿嵐交給我的,他聽見有人敲門,但他打開門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了這封信。他四處張望,街上一如既往,沒看見任何人影。”

  凝語點了點頭,揮揮手,“小蓮,你先退下吧!我還要跟姐姐說幾句話。”

  “那小蓮先告退了!”小蓮很識趣,自覺退下。

  “是誰寫給你的?”槐序好奇道。

  凝語把信封湊近鼻子,“我不知道,但這封信有古怪!”她把火爐上的茶壺提開,把有字的一面放在火上烘烤,不一會兒的功夫,信封上的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風親啟”。

  客棧中,房間內,鳶兒等人死死盯著明哲,連喝口水,都不敢松懈,生怕一不留神,明哲就跳窗跑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做了!

  被這麽多人盯著,明哲怪不習慣的。他好說歹說,鳶兒她們就是不放他走,清寒還特意加了一層禁製,生怕他鑽了空子。

  明哲皺著眉頭,苦澀道:“我說三位,不至於吧!我的房間就這麽大,容不下三位,當然你們非要留下,我也不會請你們走。你們想住在這裡多久,我都沒意見。我只是想出去透透風,不至於一直盯著我,還用那審視犯人的眼光望著我。我有哪裡對不住三位的,還請指出來,別這樣對我,我壓力山大的!”

  “不行!”鳶兒不容置喙道:“前幾次,哥哥就是沒有修養好,導致傷口裂開,新傷加上舊傷,哥哥如今遍體鱗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不好好珍惜,一天到晚,到處瞎跑,哥哥不心疼自己,鳶兒心疼!這次不管哥哥怎麽說,鳶兒就在這兒守著哥哥,哪兒也不去!也請哥哥打消出去的念頭,鳶兒不會放哥哥出去的,什麽理由都不行!”

  “鳶兒說的對!師兄不愛惜自己,我們看著都心疼。既然師兄不聽話,那我們隻好采取一些強硬手段。這次師兄就算把嘴皮磨破,清寒也不會放師兄出去!如果師兄埋怨清寒,那就埋怨好啦!這一劍是清寒刺的,師兄心裡覺得不舒服,盡管往清寒身上也刺一劍,清寒絕不皺一下眉頭!”清寒義正辭嚴道。

  以前最喜歡熱鬧的韻兒,這次卻是最安靜的,她坐在位子上,手中握著一杯茶,眼神望著窗外,不管鳶兒和清寒說什麽,她都當作沒聽見似的,什麽也不說,安安靜靜坐著,就像一位大家閨秀,溫文爾雅。可她本來就是大家閨秀,只是平日裡活潑了一些,這次她一反常態,選擇了沉默,好似換了個人一樣,與以前的她,大相徑庭。

  “有心事?”明哲開口問。

  韻兒回過神來,“你在跟我說話?”

  “這兒就咱們四個,這兩位一直在勸我不要出去,只有你緘口不言,傻傻發呆,你覺得我不跟你說話,在跟誰說話?”

  韻兒低頭看著茶杯中的倒影,那是一張熟悉的臉龐,但倒影中的這個人,她開始感受到陌生,她竟有些看不透自己。特別是遇見明哲之後,她覺得自己像變了個人一樣,心裡有種莫名的衝動,她漸漸開始依賴明哲,還覺得理所當然。

  她嘴上說向著鳶兒,但那不過是借口罷了,她心裡在乎的還是明哲,直覺告訴她,她這麽做沒有錯!但理智告訴她,這麽做是錯的,明哲是鳶兒的哥哥,她不該有那種想法,更不該依賴明哲。

  她開始看不透自己,為何有這麽齷齪的想法,為何心裡開始抵製鳶兒,特別是看見明哲和鳶兒在一起的時候。那一聲哥哥,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枷鎖,喚醒了一個沉睡已久的人格。她的腦海中出現一些記憶碎片,那個凌雲的名字,似乎貫穿始終。她想要問明哲,卻擔心他回絕。他之前的話,很明顯是在刻意避開這個話題,既然他不願提起,那越是說明其中有問題。她在糾結也是這個問題,為何明哲總是避開這個問題,凌雲是誰?小穹又是誰?他到底瞞了多少?

  那一日,微雨朦朧,汴京城內,不見昔日之繁華,街上許多小販都閉門歇業,就連往日裡人來人往的虹橋上,也看不見幾個人影。酒樓的生意冷淡,茶鋪的生意也沒好到哪裡去,汴河渡口停滿了船隻。若是放在以前,要想在渡口看見船隻,除非是日落黃昏,船家泊船歸渡,否則所有船隻都被他人租用,唯有在汴京的河道裡,才能看見船隻的身影。

  凌雲撐著油紙傘,小穹挽著他的胳膊,兩人沿著汴河,邊走邊欣賞兩岸的風景,有說有笑,不亦悅乎!

  雨水沿著傘簷滑落,濺落的雨珠,拍打在石板路上,淅淅瀝瀝,擲地有聲。空中微雨朦朧,清風拂面而過,撩起耳畔的青絲。

  小穹衣裙單薄,緊緊貼著凌雲,使勁往他身上蹭,孱弱道:“凌雲,我冷!”

  凌雲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你冷關我什麽事?明知下雨,還穿的這麽單薄,冷壞了身子,那是活該!出門也不知道帶把傘,跟我擠在一起,你不覺得礙手礙腳嗎?”

  小穹理直氣壯道:“我也不知道外面這麽冷嘛!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賣衣服的鋪子也沒開門,要不然我就去買一件外衣湊合著穿了。至於帶傘嘛,我看見你帶了,就想著跟你共用一把傘,反正你我是兄妹,共用一把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穹天真的笑容徹底把凌雲打敗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攤上這麽一個冤家。下雨天,不穿厚一點的衣服,不帶傘都說得這麽振振有詞,這話估計也只有小穹敢在他面前說了,換作別人,他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

  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把她丟在雨中嘛,凌雲於心不忍,可緊緊挨著自己,又有些礙手礙腳,凌雲左右為難,早知如此,就不該聽她的鬼話,帶她出來,真是找罪受!

  “行,你說啥都有理,我說不過你,你愛擠著就擠著吧!”凌雲還是心軟了。

  “哥哥真好!”小穹狡黠一笑,使勁往凌雲身上靠。

  “別擠了,再擠我都要被你擠出去了!”走了幾步,凌雲還是覺得,兩個人共用一把傘實在有些礙手礙腳,走起路來不習慣。

  凌雲一咬牙,“算我上輩子欠你的!撐著!”他把油紙傘塞給小穹,蹲下身子,駝著背,“上來吧!”

  看見凌雲這個樣子,小穹有些意外,“哥哥這是要背小穹?”

  凌雲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你覺得這附近,除了我們,還有誰?我就你這麽一個妹妹,不背你背誰?上來吧!你看你的裙擺都濕了,回去肯定又要挨爹娘的罵!”

  這麽好的待遇,小穹當然不會放過,俯下身子,趴在凌雲背上,雙手纏在凌雲的脖子上,高興得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走咯!”

  凌雲起身,接過油紙傘,搖搖頭,歎息道:“果然,受苦受累的還是我!”

  小穹湊近凌雲耳邊,“哥哥,你別歎氣了!大不了以後換小穹照顧你。”

  “等你照顧我?那要等到猴年馬月?你先把你自己照顧好,再說別的吧!”

  凌雲從不奢求小穹能照顧自己,她只要不給自己惹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凌雲背著小穹,走在岸邊,他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還要扶著小穹,生怕她掉下來摔傷了。

  “好大一艘畫舫!”小穹指著停在河道上的一艘畫舫, 驚訝道。

  凌雲已經習慣了小穹的一驚一乍,他順著小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臉不屑道:“不就是一艘畫舫嘛,有什麽驚訝的?你若是喜歡,大不了叫爹爹為你打造一艘,一定比這更大、更豪華!”

  小穹臉上的表情從高興變為失落,“其實小穹不需要什麽畫舫,小穹只希望爹娘還有哥哥能一直陪在小穹身邊。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即便有一艘更大、更豪華的畫舫,那又如何?再美的畫舫,也會隨著時間漸漸黯淡,小穹不需要這些,只要你們能陪在小穹身邊,小穹便已知足。”

  凌雲理解小穹的心情,她一個人呆在家裡,親人都不在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種感覺確實不好受。凌雲理解她,不想讓她繼續消沉下去,“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幹嘛這麽悲觀?多想點高興的事,比如我現在不就陪在你身邊麽?你也知道,爹娘忙,沒時間陪我們,但每逢佳節,爹娘不也從百忙之中,擠出一點時間陪我們麽?傻妹妹,無論何時,哥哥都是你堅強的後盾,你大可放心地向前走,哥哥永遠在你身邊,直到蒼穹的盡頭!”

  小穹欣然一笑,“哥哥,你說蒼穹有多遠?”

  凌雲抬頭望著蒼穹,喃喃道:“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遠在天涯海角,近在彼此心間。”

  小穹趴在凌雲背上,雨聲淅淅瀝瀝,卻也蓋不住兩顆靠近的心。

  朦朧細雨中,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蒼穹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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