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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23章 去年天氣舊亭台
  相府景色依舊,池塘邊的柳樹常青,垂柳映水,草色煙光,遠遠望去也別有一番滋味。園中的楓樹抽出了嫩綠的枝芽,生機盎然,迎春花枝繁葉茂,花團錦簇,昭示春的降臨。

  白牆黑瓦,廊腰縵回,走在相府裡,恬靜自然,萬籟俱寂,與街上的喧嘩形成鮮明對比。相府本應是除皇宮外,最為富麗堂皇的官邸,但在南宮明的手中,相府沒有想象中那般高大輝煌,準確來說相府很好貫徹了“書香門第”這四個字。

  後花園,散步散心的好地方,南宮明為此起名醉花陰,還在入口處題了一副對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旻間雲卷雲舒。”(選自明代文學家陳繼儒之作《小窗幽記》,略有改動)

  園中有一閑亭,天晴之時,南宮明便在那裡處理公文,乏味厭倦之時,看一看四周的景色,陶冶情操,愉悅心情。

  韻兒也喜歡在那裡看書練劍,她被南宮明囚禁在府中,很少有機會看到外面的風景,醉花陰也就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之地。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醉花陰的景色依舊,她的心也從未變過。

  她想過離開相府,離開京城,到外面的世界闖蕩一番天地,但幾次下來,她的希望一點一點被磨滅。漸漸地,她麻木了,她的心如同這四季之景依舊的醉花陰一樣,波瀾不驚,寵辱偕忘,她放棄了反抗,身在此間,心亦在此間。

  若不是那次奇遇,恐怕她這一生都會消沉下去。正是那句話,改變了她,讓她從無盡的黑暗中,看見一點希望。

  花落幾時,花開幾時,秋葉已逝,春風複起,醉花陰的景色依舊,她的心卻已不在這裡。

  外面的世界很大,她不想一輩子都困在此地,任人擺布,成為他人的棋子。這一次,她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囚禁她十六年的地方,離開這風雨飄搖、波濤暗湧的汴京城。

  她穿過漫長的回廊,來到了醉花陰,南宮明就在亭子那裡等她。看著園中熟悉的風景,她不禁想起了往昔,樹下練劍,花中看書,陽光照在臉上,那種溫暖的感覺,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她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這裡的一草一木她都銘記於心。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再看到它們。

  她走在林間小路上,不遠處便有一座亭子。在那裡,有一個人正撫琴奏樂。悠揚的琴聲在園中回蕩,似高山流水,似鏡花水月,空靈婉轉,似有似無,每一個節奏把握得十分恰當。

  如此深厚的琴技,放眼整個京城,也找不出幾個人,南宮明便是其中之一。韻兒深得南宮明真傳,她的琴技放在年輕一輩中,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她。但在南宮明面前,她的琴技便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南宮明當心一劃,曲終聲止,他的手放在琴弦上,眼睛看著桌上的古琴。他沒有回頭,卻知道背後有人:“韻兒,你來啦!”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已無路可退,只能硬著頭皮上前。

  她繞到南宮明身前,欠身行禮:“韻兒見過爹爹!”

  南宮明緩緩抬起頭,看著他這位不太懂事的女兒,他心裡有很多話要說,但都被壓了下來。

  “武烈遇刺那夜,你在哪裡?”他面無表情地問。

  “您不是已經知道了麽?何需我多言?”韻兒努力裝作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但南宮明面前,她心裡還是很害怕。

  “為何違背我的意願,偷偷跑出去?你身邊的那群侍衛,是不是你設計甩掉的?”南宮明加重了語氣。

  韻兒咽了咽口水,她有些繃不住了。南宮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南宮明故意加重語氣,明顯是在給韻兒施壓,好讓韻兒不攻自破。韻兒從未見過南宮明這副樣子,但直覺告訴她,南宮明沒有生氣。

  她鼓足勇氣,把藏在心底多年的話,一下子宣泄出來:“您把我囚禁在相府裡,限制我的出行,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我不想一輩子都呆在相府,我有我自己的權利,不需要他人操控我的人生!其中也包括您,我的父親!您安排那群侍衛,看似是保護我的安危,實則是您監視我的眼線,無論我做啥,還是去哪裡,他們都會向您報告我的行蹤。我就像您棋盤中的一枚棋子,掌控在您的手中,沒有自由可言!我厭倦了您對我的監視,我不想做件事,都需要經過您的同意!我是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有支配自己人生的權利,不需要您對我的人生指指點點!我知道在您眼中,我就是一枚棋子,我之前走過的人生,都是按照您的安排。您希望我嫁給太子,與皇室聯姻,借此鞏固您自己的地位。可您想過我的感受麽?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這樣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能有幸福可言?我不願嫁給太子,不願自己的人生掌控在您的手中,我有我自己的想法,無需您為我做決定。此次前來,便是向您告別,今後我要離開相府,離開汴京城,去江湖中闖蕩一番!我知道您不會同意,但我還是那句話,我的人生無需您插手。今後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韻兒未能恪盡孝道,還請爹爹寬恕!”

  說完這些,韻兒心裡頓感舒暢,她好久沒有這樣輕松了!以前她因畏懼南宮明的威嚴,不敢當著南宮明的面說這些,只能把這些話藏在心裡,越積越多。如今她把這些話一下子宣泄出來,心裡舒暢了許多。

  話是說出口了,但南宮明會持什麽樣的態度就不得而知了。按照韻兒對南宮明的認識,他一定會大發雷霆,訓斥還不過癮,至少要罰她一個月的禁足,然後派人嚴密監視她,從今以後,她就別想再偷偷離開相府。

  這樣想來,韻兒有些後悔了。她從未對南宮明說過這樣的話,南宮明十有八九是生氣了,她今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說完了麽?說完,就回自己的房間呆著!”

  南宮明很平靜,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韻兒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南宮明竟然不發怒,這也太反常了!韻兒甚至懷疑,坐在自己身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南宮明。

  韻兒有些心虛,“爹爹,您不生氣麽?”

  南宮明撥弄琴弦,寵辱不驚,好似韻兒方才說的那些他什麽也沒聽進去,“我生氣,你會改變主意麽?你已下定決心,我即便打你罵你,你也不會動搖自己的決心。明知如此,我又何必費口舌之力,去勸一個我已勸不回的人?你想出去的心情我理解,相府對你來說,終是太小了,外面的天地才更廣闊。你想出去闖蕩一番,說明你血氣方剛,志向宏遠,相府這座金囚籠,終是困不住你這隻畫眉。作為朋友,我支持你的想法,但作為父親,我不能答應你。”

  南宮明說了這麽多,結果還不是不讓韻兒出去。韻兒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豈會輕易放棄?即便南宮明不準她離開相府,她也一定要出去!

  與南宮明講不通,索性不講了,反正她來見南宮明的目的已經達到,與他說這些,無疑是白費口舌。

  韻兒不想再說下去,轉身即走。

  “你要去哪兒?”南宮明喊住她。

  韻兒停下腳步,背對著南宮明,“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在這裡!”

  “你既然回到了相府,就應該料到,我不會放你離去。上一次是我大意,讓你偷偷跑出去,但這一次你不會再有機會!乖乖回自己的房間呆著,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不然後果你是知道的!”

  南宮明還是南宮明,他先前沒有發怒,不過是他的偽善,他真正的意圖,還是想留下韻兒。

  韻兒早已做好魚死網破的決定,這一次她不會再任由南宮明擺布,她要做回自己,而不是南宮明的一枚棋子。

  “您想留下我,便留下我的屍體吧!”

  韻兒克服內心的恐懼,她不會再向南宮明低頭,她堅定著,邁出腳步,若是真的殞命於此,那也是命中注定,她毫無怨言。

  南宮明輕輕撥動琴弦,音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韻兒的小腿。韻兒一不注意,身體向前傾,跪在了地上。她知道這是南宮明給她的警告。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韻兒,你是聰明人,不要做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你只要肯留在府中,過往之事我可既往不咎,否則不僅是你,你的朋友明哲、予薇,也會因你而受牽連!”

  南宮明的眼線遍布整個京城,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就沒有得不到的!明哲再怎麽注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也難敵南宮明的天羅地網。他們發生的那點事,南宮明早就知道了,就連明哲、予薇現如今正在府外呆著,他也一清二楚。

  他知道想讓韻兒回心轉意是不可能的,只能換一種思維——脅迫往往是最有效的解決辦法。縱使韻兒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她也不會不管明哲和予薇的生死。南宮明正是拿捏住韻兒的這一心思,才這麽有恃無恐。

  南宮明提到明哲和予薇,韻兒也是嚇了一跳,她不怕南宮明如何折磨自己,但她害怕自己會牽連到其他人,特別是明哲和予薇。

  “您到底想幹什麽?”韻兒咬牙切齒,握緊拳頭。

  “我還是那句話,你呆在相府,一切都不會發生,那兩人也會好好的!選擇權在你手中,是去是留,那兩人是生是死,你的命運又將如何,僅在你的一念之間!話我就說到這兒,接下來就看你的抉擇了!”

  南宮明依舊是那副有恃無恐的表情,甚至還有些得意。韻兒雖然背對著南宮明,但從他的話語中,不難猜到他此刻的心情。

  “爹爹,為何您非要把我留在相府?難道在您眼中我就是一枚棋子?娘親走得早,是您一手把我撫養長大,您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為何您就不能從我的角度想想我的感受?把我囚禁在府中,限制我的人生,這就是您的目的麽?韻兒是您的女兒,為何您待韻兒如此刻薄?自從娘親離世後,您便成了韻兒唯一的依靠,韻兒心裡藏著許多話想與您說,可您公務繁忙,無暇陪韻兒說話,韻兒就只能坐在這亭子裡,自言自語。為何別人家的兒女都有父母陪著,而我卻只能禁足於府內,整日對著這四季之景依舊的醉花陰傻傻發呆?爹爹,您忍心看見韻兒這個樣子麽?難道您的心不會痛麽!”

  韻兒壓抑在心中的感情一下子宣泄出來,她的眼眶裡淚水在打轉兒,淚珠順著臉頰滑落,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淚痕。

  南宮明頗有感觸,特別是韻兒提及娘親的時候,他差點沒繃住。

  “你娘親臨終前,把你交到我的手中,要我照顧好你。我之所以將你囚禁在府中,是不想你受到傷害。世道險惡,人心叵測,你還小,看不透人心,很容易受傷!我不想讓你出去,便是害怕你上當受騙,如今的世道根本沒有所謂的善良之人,每個人都是為自己而活。他表面上看似是一位正人君子,背地裡就可能是一個奸詐小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心思單純,不懂人心,萬一遇見壞人,你根本就區分不出!將你禁足於府內,也是無奈之舉。爹知道你遲早有一天要離開相府,給你尋找一處好的歸宿,便成了爹心裡最重要的一件事。世人皆言,把你許配給太子,是爹的一己私欲,目的便是控制太子,以便將來太子繼位,爹可把持朝政!實際上,爹並不在乎將來朝政大權會落到誰的手中,爹這樣做也是為你的將來著想。唯有太子方可配得上我家韻兒,方可稱得上門當戶對!你嫁給太子,便是太子妃,日後更是大宋的皇后,掌管后宮,母儀天下!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怎就不明白爹的苦心!”

  南宮明攤牌了,他把藏在心底的秘密一並說出。這些年來,他一直保守這些秘密,便是不想讓韻兒知道,他知道以韻兒的性子,若是知道這些肯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與其任由她胡來,倒不如由他專政,只要韻兒今後不再受欺負,日子越過越好,哪怕韻兒怨恨自己,他也在所不辭!這不僅是他對韻兒娘親的承諾,亦是他對韻兒的父愛。

  南宮明為她做了這麽多,韻兒打心底感動,但他做事的手段,確實不盡人意。

  “爹爹,您根本就不懂韻兒心裡到底想要什麽!”

  “韻兒,你……”南宮明長歎一氣,該說的都說了,他也沒轍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給韻兒自行做抉擇,是去是留,全在韻兒的一念之間。

  韻兒沉默了許久,她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往昔的畫面。南宮明對她的嚴厲,她能夠理解,但他做事的手段,韻兒卻不能忍受。就算今日南宮明想將自己強行留下,她也要邁出這一步。

  她站起來,背對著南宮明,眼神依舊堅定,她逃避了半輩子,這一次她不會再讓步!

  “爹爹,對不起,韻兒讓你失望了……”

  她無視身後的南宮明,繼續朝著出口走去。

  “如此,便別怪為父狠心了!”

  南宮明再次撥動琴弦,這一次的音波比方才那次還要迅猛,而且這一次南宮明對準的不是韻兒的腿,而是後腦杓,他這是要將韻兒“永遠留在這裡”。

  韻兒也做好了準備,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生死一線之際,一把利劍從天而降,正好擋住了這一擊。

  南宮明定睛一看,這把劍的一側刻有北鬥七星的圖案,另一側刻有一條騰雲駕霧的飛龍。他皺緊眉頭,緩緩道出四字:“七星龍淵!”

  “丞相大人好大的脾氣,不過一件小事,就對自己的女兒下如此毒手,這事要是傳出去,丞相大人的清譽恐怕不保啊!”

  明哲攜鳶兒從樹上跳了下來,他拾起地上的龍淵劍,劍鋒對準南宮明,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相府四周都是自己的眼線,府內又有侍衛巡邏,明哲是如何躲過重重監視出現在這裡的。南宮明對此很是好奇:“你是怎麽闖進來的?”

  “很簡單,放倒他們不就行了?”

  南宮明不屑道:“說的容易,這些人中不乏有八品身手,就憑你們兩個,想放倒他們,口氣未免也太狂妄了!”

  “果然,事事都瞞不過丞相大人!他們人多勢眾,跟他們動手,吃力不討好,傻子才會這麽做!再說,我們也只是想進相府救人,並無歹意,何必打草驚蛇,偷偷溜進來不就行了?”明哲坦言道。

  “相府之內,眼線重重。這些人中不乏有聽力敏銳的,哪怕是一點聲響,他們也能察覺到。即便你會飛簷走壁,也難免弄出一些聲響。你是如何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潛入醉花陰的?”

  “別人或許做不到,但我就不一定了!”明哲給鳶兒使了個眼神,“鳶兒,給他瞧瞧!”

  鳶兒從腰間取下一個劍柄,展示在南宮明眼前。

  在別人眼中,這或許就是一個劍柄,但在他的眼中,這不單單是劍柄,更是一柄長劍。

  “承影……原來如此!”

  看到承影劍的那一刻,他已想明白了。

  聽見明哲的聲音,韻兒驀然回首,看見明哲和鳶兒站在自己身前,一時之間,熱淚盈眶。

  “明哲、鳶兒,你們怎麽來了?”

  鳶兒收起承影劍,走到韻兒身邊,扶住韻兒的胳膊,微笑著說:“我們擔心你出事,所以就跑進來了!”

  明哲料到南宮明肯定會對韻兒動手,所以運用承影劍的特殊能力,繞過守衛,潛入醉花陰。他看見南宮明對韻兒動手,顧不上太多,拔出龍淵劍,擋下那道音波,救下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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