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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59章 月露誰教桂葉香
  一路上小打小鬧、磕磕碰碰,明哲和韻兒總算到了書院。

  明哲放下韻兒,身體成半蹲姿勢,兩隻手壓在大腿上,上氣不接下氣。這一路走來,都是明哲受苦受累,韻兒就趴在明哲身上,不費吹灰之力,便走完了將近八裡地。單是如此也就算了,但她非要不依不饒。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此等委屈,被明哲數落一通,還被明哲嘲諷,她肯輕易放過明哲才怪!

  “我的大小姐,咱們都到書院了,你的氣也該消了吧?”明哲的語氣極其溫柔,他生怕語氣稍微重一點,又惹她生氣。

  “不可能!”韻兒面帶慍色,指著明哲,決絕道,“明哲,你親口說過,你不再惹我生氣,可你哪一次說話算數了?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數落我一通,還埋怨我少不經事。你和我爹都是一個性子,從未考慮過我的感受,便把一切強加在我身上!你們從來就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接手秣房,願不願意接手你們丟下的爛攤子!我只是一位女子,沒有你們的雄心壯志,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堅強!我……我……”

  言至於此,韻兒的聲音變得哽咽,泣不成聲。眼中的淚水便如洪水決堤般湧出,以前明哲說的那些話她都可以不在意,唯獨這件事不可原諒!南宮明身為她的父親,待她卻如罪人一般,只有無處不在的監視和無窮無盡的囚禁。她受夠了以前的日子,才會跟明哲出來闖蕩一番。但她不知道的,她不過是從一個囚籠裡,跳進了另一個囚籠,明哲和南宮明本就是一丘之貉,他倆本就是同路人,她無論去哪裡,都逃不出二人的手掌。

  捫心自問,她待明哲的態度不說很好,但那是她能做出的最好樣子。她把最好的一面留給了明哲,明哲卻是這樣對待她的,換作他人,誰不感到心寒?韻兒本以為找到依靠,卻不想也不敢想,她期盼的結果竟會如此,可笑可憐!

  明哲本想上前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一番,卻不料她竟然往後退,這還她第一次拒絕明哲。

  “韻兒,不管你還理不理我,不管你還認不認我,我都得說出心中之言。人生在世,哪有什麽事事如願,不過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罷了!沒有正常人可以一直不長大。如果有人能一直像個小孩,那是因為有人幫她承擔了她本應該承擔的東西。我承認我確實沒有說實話,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也不都是假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必要分得那麽清楚嗎?你看似生活在囚籠裡,但這對你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保護?我不為任何人說話,我只是憑心而論罷了!若你不聽我的,那也無所謂,但這些話我必須得告訴你。有些事非要有人去做不可,不是別人就是我,若我能擔下一切,我當然不願讓你們以身犯險,但還是那句話,人生在世,哪有什麽事事如願,不過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罷了!我不知道現在告訴你這些是否為時尚早,可若現在什麽都不說,那我一定會後悔!”

  明哲的話看似很簡單,卻句句帶有深意,只是現在的韻兒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明哲倒是希望她一輩子都不會理解其中的含義,即便那樣做韻兒會記恨他一輩子,但只要看見她平安無事,一切的譴責也都無所謂了!

  “話我就說到這裡,至於你能聽懂的多少,全靠你的理解,此外有一句話我特是要說的,即便難以啟齒,我也不得不說,對不起和謝謝你!”明哲對著韻兒作揖,這還是明哲頭一次如此正式地向韻兒道歉。

  韻兒不說感動嘛,

心也軟了半截!不得不說,明哲是最懂韻兒的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明哲,你少拿這套糊弄我,我這次是不會……”韻兒話還沒說完,明哲便將她擁入懷中。

  “既然騙不了你,那便騙我自己吧!我早已深陷無間地獄,卻有願其一生安樂之人……若有從頭再來的機會,我當初或許便不會這麽做,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過去之事,皆為注定,縱萬般悔恨,亦不可更改!”

  韻兒不知道明哲今天是怎麽了,為何說話總是如此玄乎,叫人摸不著頭腦。

  “明哲,你還好吧?”韻兒摸了摸明哲的額頭,“不燙啊!為何總是說胡話?”

  “不管是不是胡話,韻兒,你還生我的氣嗎?”明哲眸子裡透露著溫柔。

  “想讓我原諒你?那就得看你表現了!”

  明哲會心一笑,“你想讓我怎麽表現?”

  “那你先告訴我,李義山和葉夢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問出一個滿意的結果,韻兒是不肯罷休的!明哲之前說,只要到了書院,她心中的疑惑便可迎刃而解。這都到了門口,明哲若再不說一些什麽,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了!

  “聽人說千遍萬遍,不如自己親眼所見。秣房裡的卷宗,涵蓋了應天府秣房之人的生平事跡,那裡面便有李義山的過往事跡。你剛才識破我的話,不就是看了李義山留下的那封信?”

  秣房對每一位成員都會進行嚴格篩查,他們的生平事跡、人脈關系也會被記錄在冊,存於情報部的卷宗書庫裡。唯有持相令之人,方可查閱其中卷宗資料。明哲打聽到書院的大致方位後,便用瞬移術傳到了這裡,為的便是調查李義山的卷宗。

  不是明哲真的了解李義山的過往,而是好巧不巧,他偏偏聽到過李義山這個名字。起初他也不敢確定兩人便是同一人,萬一只是同名同姓,那不就鬧笑話了?他特意跑到秣房調出李義山的卷宗,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兩人竟然是同一人!看罷卷宗後,明哲大致了解到李義山的過往,不過由於時間緊迫,他還得趕回畫舫赴約,便沒有細查下去,但僅憑目前了解到的,李義山的突然消失,確實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這背後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李義山……秣房……你的意思是說李義山是秣房之人?”韻兒一臉驚恐地望著明哲。

  “他若非秣房之人,我怎會對他的名字如此熟悉?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調出他的卷宗?”

  事情的起因還得回到明哲看到葉夢然的第一眼起,準確地說,是看到她懷中的琴。

  琴的背面刻有一首詩,便是前唐詩人李義山之作《錦瑟》,明哲看到這首詩,便聯想到這首詩的作者,進而聯想到李義山。明哲並未親眼見過李義山,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似在哪裡聽到過。他細細一想,便想到了在相府看到的那本花名冊,上面正巧就有李義山的名字。這本花名冊可不是一般的花名冊,而是記錄秣房在職人員以及各個分部的管理人員。李義山便是應天府分部的管事人,執掌情報部一脈,秣房內的來往密函都需經過他的手,方可發出。

  秣房設監察台、情報部和刺殺課。監察台依官職大小進行劃分,中央高於地方,三省高於六部,雖然監察的地方不同,但大夥的職責都是一樣的——監察百官。情報部籠絡天下情報網,是天下公認的第一情報機構,即便是隸屬朝廷的密偵司也不可與之相較。這也相府的憑借之一,有了情報部,即便足不出戶,天下之事也可盡收眼底,了如指掌。所以這麽多年來,南宮明即便沒有離開過京城,依舊知曉天下大事,掌握朝堂的話語權,便是情報部的功勞。諜報系統龐大,必須分工明確,層次分明,相府便是情報部的最高機構,也是情報部的唯一掌權者,任何一個部門必須聽從相府調遣、受其支配。相府之下便是四京的情報部:東京開封府即相府、西京河南府即東都洛陽、南京應天府即商丘、BJ大名府即魏州,它們由相府直接管轄,下設三十六部、七十二院,收集各州府的情報,加以編撰整理,再呈交給相府,故情報部亦被稱作編輯部,還兼管理卷宗文書一職。刺殺課的情報來源皆是通過情報部收集得來的。

  刺殺課也是秣房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若是沒了刺殺課,秣房對任一方勢力的威脅便會大打折扣,秣房也就失去了威懾。刺殺課的刺客按照功境九品製分階,即八至九品為高階殺手,六至七品為中階殺手,五品及其以下為低階殺手,一般執行刺探任務,不擔當刺殺之要務。特殊的是刺殺課最高統領不是相府,相府只是擁有其最高控制權,僅是下達刺殺任務,至於派誰去,如何刺殺,事後滅口,這便與相府沒有多大的乾系,而是由刺殺課首席操縱,她也是整個刺殺課中威望最高的人,凡是刺殺課之人無不敬仰,全靠她一人撐起了偌大的刺殺課。第一任刺殺課首席乃九品上的高手,離宗師境界不過一步之遙。

  刺殺課的威名,天下之人無不聞之喪膽,它既是秣房的仰仗,也是相府最難掌控的一部分,試問刺殺課如果造反,天下何人可以攔住?即便是武召也沒有十全的把握攔下刺殺課,所以要想控制刺殺課,刺殺課首席就必須一心一意向著相府,否則刺殺課的存在便是一種威脅,不單單是對相府的威脅,更是對朝堂的威脅。先帝當年暗中聯合誠王、南宮明布下迷局,引誘出造反者,並對相府發起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猛攻,血洗相府,同時對各州府的秣房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打擊,其中受損最嚴重的便是刺殺課,首席慘死、總部被剿,課中刺客流離失所、居無定所,被迫在江湖上飄蕩,那段時間可謂是最黑暗的,有些刺客為了報仇雪恨,對各州府的官員實施慘無人道的迫害仇殺,以此懲罰朝廷。所幸南宮世家的鐵騎號稱天下第一騎兵,即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刺殺課,也敵不過南宮世家的重重圍剿,不久這場危機便徹底消除,自此秣房也從明面上轉移到暗地裡。

  南宮世家接替上官世家,成為中書門下的管理者,還兼職尚書令,掌控六部,至此南宮世家完全掌握了朝堂,掌握了最高話語權。為了鞏固自身勢力,南宮世家籠絡秣房舊部,沿用上官世家的制度,但在一定程度上做了修正,替換掉忠於舊主的職員,建立了新的秣房機構。但合圍的打擊使秣房元氣大傷,不得不修養調息,只能在暗地裡行動,甚至一些地方的秣房失去了聯系。

  南宮世家掌控政權、手握重兵,再加上有秣房在背後統籌全局,即便是當今聖上也得給南宮明幾分薄面,不然南宮世家的鐵騎說不準哪一天便踏進皇宮,打著勤王保駕的旗號,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話又說回來,李義山作為應天府秣房的管理者,權力不敢說至高無上,但也非泛泛之輩所得及也!他能做上這個位子,若無一點實力,那是說不過去的,但就他以前的經歷來說,大婚之夜丟下自己剛過門的妻子,這種道德敗壞的人,秣房是肯定不收的,那他是如何坐上這個位子的?這是明哲最不理解的地方。

  明哲調出他的卷宗,細細查閱,才從字裡行間瞧出一點異樣。他坐上這個位子,不僅得益於他的文筆,更與葉夢然有著莫大的關系。

  準確地說,不單單是葉夢然一個人,而是整個葉氏。他這樣做的目的不是害葉氏,而是救葉氏,若非如此,葉氏恐大禍臨頭,鄉裡的百姓也別想好活。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原本做這些是為了救葉氏,卻不料害得葉夢然家破人亡,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卻也是在所難免的結果。

  明哲帶著韻兒在書閣裡翻遍一通,可是這裡堆積的卷宗太多,想找出李義山的卷宗,便如大海撈針一般。明哲在這裡翻了半天,也就找到幾本有關李義山過往的卷宗,其中便記載了他寫給葉夢然那封信的內容。

  明哲將這本卷宗遞給了韻兒,“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李義山和葉夢然的過往嗎?這上面或許就有你想要的答案,你待在這裡慢慢看吧!我去樓上翻翻,沒準還能再找到幾本。有事就招呼他們,他們比我更了解這裡!”明哲給韻兒使了個眼色,暗示在一旁處理文書的那群人。

  “你就放心去吧!我不會胡鬧的!”韻兒面帶微笑,一隻手放在明哲的後背上,邊說話邊把他往樓上推,還不忘跟他揮手告別。

  韻兒越是這麽說,明哲越是不放心,總覺得她一定會鬧出點事來,可明知如此,明哲又有什麽辦法呢?搖搖頭,無奈歎息,慢慢爬上樓。

  送走明哲,韻兒收起了臉上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她走到一邊,打開手中的卷宗,塵封的字跡又一次展現出最後的余暉。

  我明知這麽做會傷了她的心,甚至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可為了她以及她的家人、為了村中的父老鄉親,為了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我只能辜負她!

  大婚之夜,我拋下她,佯作瘋疾,表面上我投河自盡,實際上那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唯一的目的便是徹徹底底擺脫以前的身份,唯有如此我才能在暗中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才能讓他們不受任何傷害。這也是秣房許給我的承諾。

  我原以為那位琴師是夢然的命中貴人,她把自己的琴藝毫無保留地傳給了夢然,還留給了夢然一本琴譜。夢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她把那位琴師視作自己的授業恩師,不管那人承不承認,她都將一生敬仰與感激。

  夢然就是這麽單純的人,她從不考慮一件事後果有多嚴重,哪怕我應試不中,她看似為我悲傷,實則心裡一定在幸災樂禍。我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她是希望我能一直陪在她身邊,愛情是自私的,這一點也沒有錯。我愛她,無論她是好是壞,無論她是窮是富,無論她的家境如何,哪怕她是跪在街頭行乞的乞丐,我也仍然愛她。這便是愛情,這便是我對她的愛。但不是所有愛都能走到盡頭。有始卻無終,有頭卻無尾,這便是愛情的悲劇,很不幸我們便是其中一對,而造成這一切的人便是她最愛的人。

  那位琴師來村子的目的是找一位故人,當她聽見故人已經搬離村子的時候,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黯然,那是悲傷,亦是失望。我不知道那位故人與她是什麽關系,但僅憑這一點來看,那位故人想必對她非常重要,這也是為何她寧願犧牲夢然,也要保護那人。

  我不清楚她這麽做的緣由,但埋下禍根的確實是她。她傳授夢然琴藝,不過是把夢然當作一具傀儡,這樣在其他人眼中,夢然便是她口中的那位故人,替那人擔下所有,擋下追殺。夢然便是如此天真地踏入她布好的陷阱之中。

  不久之後,一行人來到了村子,不過他們是悄悄潛入,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們半夜潛入夢然家中不知在尋找什麽。然而他們什麽也沒找到,便悻然離去。直到另一行人的出現,我才知道了他們究竟在尋找什麽,這行人便是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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