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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113章 弱柳從風疑舉袂
  夜深人靜,月華似練,屋中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靠近窗邊,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人影,此人正是明哲,不過他看起來一切正常,一點也不像欲火焚身的樣子。

  他靜坐在窗下,置身於落影之中,風從他的耳畔吹過,掀起散落的發絲;清寒躺在床上,沉醉於夢鄉之中,臉上還帶著一抹笑容,看來這個夢境她甚是歡喜。不過話說回來,兩人之間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那剛才一幕是怎麽回事?明哲不是被清寒下了春藥,為何好端端地坐在窗下?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明哲百毒不侵,任何毒物與他而言,便如白水一般,沒有任何作用,這便是他為何不擔心清寒下藥。但清寒說過,銀針上的藥物不是毒物,而是激起欲望的春藥。為何明哲還是一點事都沒有?他只是百毒不侵,沒說百草不侵!

  明哲確確實實上了清寒的當,但恰巧今夜是月圓之夜,是他體內寒毒爆發的日子,春藥燃起的欲火,一遇到體內的寒毒,瞬間化為烏有,即便他甘願上清寒的當,當下的情況也不允許。他抱起清寒,把她放在床上,為她披好衣物,貼心地為她蓋上被子,避免她著涼,其實清寒也不怕著涼,她修煉本就是冰屬性功法,這點冷風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但明哲還是這麽做了,在他眼裡,清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他不想用異於常人的目光看待清寒,她雖名為仙子,但始終是個人,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世公諸天下,那時的她還會受到世人的敬仰和憐愛嗎?明哲不敢說一定,但現實往往就是那樣。

  他安頓好清寒,便獨自坐在窗下,望著那輪潔白無瑕的明月,心中無限感慨,但他什麽也說不出,仔細一看,便會發現他已然大汗淋漓,這麽做的目的,不過是分散注意力,緩解一下寒毒侵蝕身體時帶來的痛苦。這種痛不欲生、深入骨髓的感受,明哲每個月都會經歷一次,而且還是在月圓之夜,陰盛陽衰之時,體內的寒毒便會爆發,這時也是他最虛弱的時候,若有人趁此機會對他不利,他根本無招架之力。

  體內的寒毒,伴隨他已有數年之久,如蛆附骨,難以根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法力壓製這股寒毒,但此非萬全之策,寒毒日益壯大,他每壓製一次,便要耗去至少九成法力,方可勉強壓製住寒毒,然而今日他已耗去許多法力,根本沒有足夠的法力壓製寒毒,為今之計,只能冒險試一下,用劍氣壓製寒毒,當然這很危險,稍不注意,便會當場殞命。

  明哲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明知這樣做有丟掉性命的危險,但他也只能這麽做!他沒用龍淵劍的劍氣,因為龍淵劍太過鋒利,劍氣也過於傲世凌人,稍不留神,便會傷了自己,他還不想死在這裡,便換了一把劍——殘虹劍。殘虹劍的劍氣就要溫和許多,這也是當下最穩妥的選擇。明哲也考慮過清寒的寒梅劍,但寒梅劍自帶寒氣,只會加重他的內傷,更不利於驅逐寒毒。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唯願仙道成,不欲人道窮。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這是道宗傳授他的,用於靜心凝神,在打坐歇息時,最為有用!他用僅剩的一點法力,封住周身的幾處穴位,妄圖將寒毒封鎖在一定的區域內,

再用殘虹劍氣,一點一點祛除寒毒,這樣需要耗費極大的心神。所幸這一點上,明哲極具天賦,他的神識強於一般修士,運用神識較為得心應手,再加上有半神之軀這個堅實的後盾,寒毒妄圖吞噬他整個身軀,簡直是癡心妄想!這也是明哲最大的倚仗!  剛才那些畫面,清寒看到的那些,都只不過是夢境罷,一個由明哲親手編織的夢境,在這方面,明哲稱得上專業,倘若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就連道宗也不敢說在這方面勝於他。編織幻境,引人入夢,必須做到沒有絲毫破綻,不然一切都將白費,這是幻術最為關鍵的一點,也是幻術的核心要領,只有將這一點融會貫通,才能將幻術學得徹底。

  他心思算盡、大費周章,編織這樣一個真實的夢境,無非是為了了結清寒的一個心願,清寒對他的那些心思,他再清楚不過,只是有些事終是難以付諸現實,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滿足她的心願,這也是明哲能為她做出的最大讓步。

  “朔風起,寒冬臨,落白幾許使人迷?紅塵如夢,過往雲煙,幾經回首,此情寄。凌雲志,竹篁亭,天下為局我執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詭譎叵測,伊人離。心千言,緒難愁,韶華易逝,轉眼白頭。寒梅幾樹,仗劍九州,似邂逅。倚危樓,望江口,白茫茫,天悠悠。在水一方,憔悴銷柔,如北鬥。撫長琴,問怨幽,心惶惶,意愁愁。”

  這一曲《凌寒》是明哲為清寒寫的,不識樂理的人,自然看不出其中奧妙,即便是清寒本人聽罷此曲,也看不出其中隱藏的秘密,明哲也沒打算把這個秘密告訴清寒,有些事還是她自己找出答案為好,總不能一直依賴他這個師兄。

  明哲盤膝而坐,調動周身靈力,將體內的寒毒逼至一處,封住周圍的穴道,喚出殘虹劍,用殘虹劍的劍氣,一點一點祛除寒毒,這個過程看似複雜,事實上只要熟悉了,便可輕車熟路,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用劍氣祛除寒毒時,必須掌握好力度,不然容易誤傷自己。

  明哲安置好清寒後,便坐在窗下,小心翼翼祛除體內的寒毒,但費了半天勁,也只是祛除了一點寒毒,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能抑製寒毒爆發,只要挺過今晚,一切便可回歸正常。在此期間,他只希望不要有人打擾。

  “師兄,師兄!”清寒從夢中倏然驚醒,額頭上全是汗,看起來她應該是做了個噩夢,但明哲為她安排夢境,明明是按照她心中想法建造,應該是個美夢,為何她會突然驚醒?

  驚坐起的清寒,冷靜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坐在床上,屋內一片漆黑,除了窗下的人影,屋內什麽都看不見。那是明哲的身影,她一眼便看出來了,但她還是難以置信,揪了揪臉,一股疼痛感隨之而來,她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那她剛才看到的那些畫面,與明哲發生的種種,豈不是一場空夢,夢醒之後,什麽也沒有?

  清寒意識到,這是一場夢,一場特意為她準備的夢,屋子裡除了她,就只剩下明哲,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明哲下的套,虧她還那麽相信明哲,沒想到他竟是這般。一想到這裡,清寒便氣不打一處來,但一回想起夢中的畫面,她的臉上立刻浮現一抹暈紅,這雖然是一場夢,但很真實,若非她從夢中驚醒,根本看不出異樣,能有這種本事的人,除了她最敬愛的師兄,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這無疑將矛頭又一次對準明哲。

  明哲也沒想到,清寒竟會半夜驚醒,這把他原本的布局全都打亂了。他安排好的夢境,足以撐到明日早上,但清寒這麽快便醒了,明哲始料未及。他也很好奇,清寒在夢裡經歷了什麽,究竟是什麽刺激讓她倏然驚醒,種種謎團困擾著明哲的思緒,一不留神,劍氣不受控制,傷了他的幾處經脈,一口鮮血隨即噴出,祛除寒毒的過程亦被打斷。

  “師兄!”看見明哲吐血,清寒第一反應便是跑過去,連鞋都顧不上穿,直接撲向明哲,緊緊抱住他,“師兄,你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為何會吐血?”

  明哲握住清寒的手,有氣無力地說:“不必擔心,師兄沒事!只是運功走神,氣血攻心,沒什麽大礙,調息一會兒便沒事了!”

  “師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逞強!”明哲的身體如何,她豈會看不出來?地上那灘血,略顯烏黑,若是運功走神,氣血攻心,吐出的血也不會是這個樣子,這明顯是中毒的跡象,“我可是你的師妹,有什麽事你不能告訴清寒?”

  先前清寒還有點生氣,但一看到明哲這副虛弱的模樣,她的氣一下子都消了,她如今最在乎的是明哲的身體狀況。半夜三更不睡覺,獨自坐在窗下,這赫然反常,她敢斷定明哲一定有事瞞著她!

  明哲握著清寒的手,安慰道:“小清寒,不必擔心師兄,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你師兄的身體還硬朗著,這點內傷能奈我何?聽師兄的話,快些回去睡覺,別老是黏著師兄,師兄身上可什麽也沒有!”都這個時候了,明哲還有心思跟清寒開玩笑,也只有他,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這麽輕。

  “師兄,你跟清寒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清寒?”清寒一本正經地凝視著明哲,如劍鋒般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明哲看穿。

  “一點小事而已,不必在乎!”明哲還是不願說,他也是不想讓清寒擔心。但清寒可不這麽認為,對她而言,明哲的事從來都不是小事!今夜她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問清背後的事。

  “小清寒,你何必為難師兄呢?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師兄又不會害你,安安心心睡你的覺,等天亮,師兄還得帶你出去一趟,現在聽師兄的,乖乖回去睡覺,養足精神,別等到明天辦正事的時候,提不起精神!這件事很重要,師兄隻放心你去做,鳶兒等人我另有安排,最主要的還是你我。不必擔心師兄,師兄沒事,你若不信,便往師兄身上來幾拳,出出氣。剛才用幻術編織了一個夢境,本想蒙混過關,卻不想弄巧成拙,這是師兄的錯,師兄向你道歉!”

  清寒從身後抱著明哲,嗔怒道:“清寒不要師兄的道歉,清寒只要師兄一句真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會這樣,你究竟還瞞了清寒多少事?”清寒情緒偏激,但她並未生明哲的氣,都這個時候了,她生氣還有用嗎?她隻想弄清明哲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半夜三更他要運功療傷,他的傷勢如何。

  明哲自知拗不過清寒,“你真的想知道?”

  清寒點點頭,“清寒隻想弄清原委,絕不會將此事告知其他人,包括鳶兒在內!”為了讓明哲安心,她甚至可以發誓!

  “好了,難道師兄還信不過你嗎?”明哲不需要清寒發什麽誓,反正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遲早有一天她也會知道,只不過來的早了些。

  凌雲安頓好清寒,慌慌忙忙跑到紫檀山上,求見道宗。清寒的傷勢過重,一直昏迷不醒,凌雲束手無策,不然他也不會請道宗出山,為清寒診治。道宗的性格較為古怪,他一般不會出手救外人,但這次不一樣,他聽到清寒的名字,神情一愣,二話不說,當即出山,趕往竹篁峰。

  路上的時候,凌雲將大致情況跟道宗說了一番。道宗眉頭緊皺,看來此事頗為棘手,但若他老人家也沒轍,那清寒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凌雲不敢細想下去,隻盼清寒能逢凶化吉,只要挺過這道坎,一切都會好起來。

  道宗來到竹篁峰,當即衝進屋內,看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清寒,他當場愣住,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與她長得如此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也姓顧。道宗走近床榻,不經意間,桌上放著一把劍。這一刻他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會認錯的,這把劍便是她的佩劍,縱使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更換劍鞘。

  仙道古今問,一語何成諶,人間貪癡嗔,終歸了紅。他的腦海裡湧現出當初的畫面,她的容貌鐫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看得破的是生與死,看不破的是愛與恨,古往今來,多少人困於一情字,解鈴還須系鈴人,解情還須系情人。

  “師父,您沒事吧?”

  道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顧望著桌上那把寒梅劍,心裡不知在想什麽。凌雲不知這把劍的背後有何故事,也不知道宗看見清寒,為何是那般神情。此時此刻,他心急如焚,清寒傷勢過重,一刻也耽擱不得,若是道宗再不施以援手,那清寒恐怕撐不住那一刻。他答應過清寒的娘親,今後的日子裡,照顧好清寒,但誓言還沒履行,清寒便已深陷險境,有性命之憂,他卻束手無策,若是道宗不願救治清寒,那他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清寒在痛苦中死去。

  凌雲跪在地上,“師父,求您救治她,業火正不斷侵蝕她的身體,她已經撐不住了,若師父置之不顧,那她絕無生機!弟子愚昧,行醫救人的本事未能徹悟,還請師父救她一命,弟子願以命抵命,隻為換她一線生機!”凌雲向道宗磕了三個響頭,即便頭破血流,他也沒啃一聲。望著床上奄奄一息的清寒,回想起她娘的遺言,將清寒親手交到他的手中,他沒有辦法,但若能救她一命,以命換命又算得了什麽?反正他的壽命也只剩那麽一點,換她一命,值得!

  “你與她素不相識,此次應是初遇,為何願意舍命救她?”

  “殺生者不死, 生生者不生。其為物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攖寧。攖寧也者,攖而後成者也。她不過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前者之怨恨應由前者了結,為何要牽連無辜後者?弟子與她雖是初識,但救人一命從不分先後,師父也曾教導過弟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死生,命也;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有所得,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為父,而身猶愛之,而況其卓乎!人特以有君為愈乎己,而身猶死之,而況其真乎!生死乃天命,此乃大自然之規律,弟子不敢背道,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弱小的生命從眼前流逝,而無動於衷!萬物皆有代價,弟子願舍棄自己的性命,換她一線生機,此乃道也!”

  明哲句句在理,而且有許多話都是道宗親口說過的,他本人也找不出反駁的地方,但道理歸道理,救不救人還得看他的心情,“你說的確實在理,但為師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倘若為師執意不救她,你會如何?”道宗饒有興致地望著凌雲,臉上帶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似乎很期待凌雲的回答。

  “救不救人,是師父抉擇,弟子不敢妄言,但弟子已經答應了她的娘親,若是失言,弟子有何臉面立於世間?反正弟子所剩無機,不如隨她一起去,也算一諾此生,不曾失言!”

  救不回清寒,他便是失言之人,既對不起清寒的娘親,也對不起道宗的教誨,那他活在世上的意義為何?他不會違背誓言,答應過別人的事定會做到,此生無悔,不曾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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