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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103章 深巷明朝賣杏花
  韻兒的話不無道理,這樣的對子,確實不易對出,那些文人墨客、遷客騷人,紛紛作對,卻是铩羽而歸。煙鎖池塘柳,烽銷極塞鴻。東枝罷春水,南翼怨秋風。此下聯無論是偏旁還是意境,皆與上聯相對,看似完美無缺、般配相對,卻少了一分別出心裁,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詩句,卻忘記了畫的意蘊。畫者,似有盡而無盡也!畫卷困住的不過一時美景,困不住的是畫師的品味,若想對出下聯,首先就要跳出常規,不要只在乎眼前的畫卷,還要透過表象,看到畫的內涵。

  明哲的目光,望向別的畫作,他仔細打量了其他畫作,發現了其中秘密。擺在旁邊的畫都是以靜襯動,唯獨這幅畫是以動襯靜。這位公子擺著這麽多幅畫不管,偏偏以此畫作題,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上聯以五行做偏旁,下聯肯定也跳不出這個圈子,既要動靜結合,更要與上聯相對,實屬難矣!

  但明哲可不是輕易認輸的人,遇到難題,自當迎難而上,怎可不戰而退?他嘴角微揚,邁出沉重而穩健的步伐,走出人群,自信道:“敢問公子,可否借紙筆一用?”

  瞧他如此自信,林秋平略有遲疑,這麽多人都試過了,無一例外,皆是铩羽而歸,他就這麽自信嗎?林秋平不知他哪來的自信,不過他既然說出這種話,想來也有幾分把握。

  “你真的對得出下聯?”

  明哲淺淺一笑,“但借紙筆一用,下聯自當獻上!”

  林秋平什麽也沒說,揮揮手,招呼書童拿來筆墨紙硯,還貼心地為明哲搬來一張桌子,供他使用。

  “閣下,請!”林秋平客氣道。

  “且慢!”正當明哲提筆之時,忽然一個喊聲叫住了他。他回過頭一看,人群之中走出一位纖纖少女,瞧樣貌,年紀應與清寒相仿。明哲並不認識她,權當她是一位過客,並沒有多在意,但清寒不一樣了,看見她的容貌,臉上浮現驚恐之色,難以置信她會出現在這兒。

  “小女子洛槐序,見過公子!”她走到明哲跟前,禮貌地跟明哲打了聲招呼,還行了個禮,看起來文質彬彬,極有淑女之風范。

  東皇,槐序,白藏,元英。東皇司春,掌萬物複蘇;槐序未央,尚花舞盈香;白藏微涼,紛落葉秋風;元英清寒,葬玄青冥靈。

  聽見她名字的那一刻,明哲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聽過。清寒沒想到她居然會自報家門,聽見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清寒心中緊張到極點,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此刻清寒心裡只有一個困惑——她出現在這裡,究竟有何目的?

  明哲並不知道清寒與這位洛姑娘的關系,沒想那麽多,點頭回應:“洛姑娘客氣啦,不知洛姑娘至此,有何貴乾?”

  “公子言重矣!”洛槐序彬彬有禮,虛懷若谷,清氣如蘭,宛若一位溫文爾雅的淑女,“小女子至此,非是有意叨擾公子,而是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公子應允。”她一襲白衣,容貌俊美,眼眸中閃爍著點點星光,又帶著幾分清冷,渾身透著一股拒人與千裡之外的冷漠,端的是風華無雙,墨發流雲般傾瀉而下,散落腰際,帶著幾分散漫,氣質高雅出塵,溫潤如玉,宛若天上謫仙。站在她身後的幾位世家公子,看見她的容貌,如著迷一般,挪不開眼睛。但洛槐序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他們看中的不過是自己的容顏,倘若自己如尋常女子一般,他們又怎瞧得上自己?

  “姑娘但說無妨!”洛槐序如此說話,

明哲根本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她自然也不藏著掖著了,“不知公子可否讓槐序先行一試?”此話一出,不僅是明哲,就連林秋平也略感意外。先來後到,這麽簡單的道理,洛槐序不會不明白。但她為何非要趕在明哲之前?莫非是看到明哲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裡感到害怕,覺得明哲一蹴而就,輕而易舉便可對出下聯?說實話,明哲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是裝樣子罷了,誰敢把話說死呢?

  “洛姑娘,你這是何必呢?我先上也好,你先上也罷,這有何區別?”明哲不解道。

  “公子莫慌,且聽槐序一言!”她早就料到明哲會這麽說,事先備好說辭,“槐序並非是為那百兩黃金而來,錢財與我而言,如浮雲一般,槐序看中的是林公子的畫作。這幅畫的畫工可謂是臻入化境,畫中所描之物栩栩如生,即便是池塘中微微泛起的漣漪,亦躍然紙上,池邊柳樹垂落的枝條,隨風擺動,好似女子青絲,纖細有度,長短有依。整幅畫描繪出夏日清晨,薄霧未曾散去,池邊的柳樹恬靜而幽然,萬籟俱寂、生機盎然的景色,別有一番滋味。”她的點評恰到好處、無懈可擊,理由也博林秋平的歡心,但明哲還是瞧出了一點端倪。

  “姑娘言過矣!林某不才,窮極半生,方作此畫,想來也是慚愧。”林秋平謙虛道。

  “林公子謙虛啦!”洛槐序迎合道:“公子一表人才,此畫之妙,足以彰顯出公子的筆勁。槐序不才,平生喜好收藏字畫,不知林公子可否滿足妾身的一點心願?”

  林秋平一生作畫無數,但拿得出手的也就那麽幾幅,這幅畫便是他的得意之作,起初他還以為此畫無人賞識,便用百兩黃金作底,誰能對出下聯,百兩黃金便歸誰。果然不出他所料,很快就有人圍過來,大夥躍躍欲試,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但歸根到底,他們在乎的不是字畫,而是百兩黃金,一想到這裡,林秋平便覺得黯然。畫作再好又能怎樣,無人賞識,還不是一幅普通的字畫。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了百兩黃金,根本無人會在意他,更別說他的字畫啦!難得遇到一位知心人,還是這麽漂亮的一位姑娘,他自然動心。

  “姑娘有何心願,盡管直言,只要是林某辦得到的,一定滿足姑娘!”瞧他那副激動的樣子,明哲都快看不下啦!不過一些花言巧語,便迷住了他的心竅,這樣的人明哲見多了。若不是他有求於林秋平,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這裡。

  “多謝林公子!”洛槐序先行道謝,“若是槐序對出下聯,林公子可否將那幅畫送給槐序?”洛槐序指著另一幅畫,那是一幅晚夜雪景圖,相比這幅池邊翠柳圖,不知差了多少,為何她偏偏看上了那幅畫。

  天際黯然,一輪明月懸掛於長空,大地銀裝素裹,所見之處皆是白茫茫一片,唯有庭院籬牆下的幾樹梅花增添了一抹血紅。她手持長劍,佇於夜色之下,處寒風凜冽之中,翩翩起舞,月光落在她手中的劍上,寒芒凌厲。孤獨的身影與淒涼的月色,刺骨的寒風,掀起她的衣裙,如瀑的青絲飄逸於風中,她不知為何起舞,但這一舞叫天地也黯然失色。她便是寒風,她便是月光,她便是手中的劍,她便是牆下的梅花。寂靜是她的名字,孤獨是她的身影,愁緒是她的情絲,她是孤鴻,踏雪而來的孤鴻,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這便是她為何舞劍。畫卷一角,題有一詩: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看到那幅畫,明哲覺得異常親切,畫中的場景他見過,而且不止一次,此情此景,與他所見相差無幾,他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怎麽可能?”明哲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將當時的場景畫下,而且還是惟妙惟肖,看不出有何破綻之處。先不說這樣的畫工有多精妙,單是這幅畫中的場景,便叫人久久難忘。

  清寒看到那幅畫,感受和明哲差不多,不過她的感受還要真實,因為這幅畫中的人,正是她自己!月下舞劍,衣裙輕颺,畫中的場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凌雪峰,寒冬月,手持寒梅,隨風而舞,不知為何而舞,但為君故。那時凌雲已經離開仙山,唯剩下她和師父,凌雪峰上除了庭院籬牆下的幾樹梅花,遍地皆是白雪,看不到任何生機,無人陪她說話。

  凌雲在的時候,還會到凌雪峰看望她,陪她說話,但凌雲一走,便再也沒人陪她說話,師父常常閉關不出,一晃大半年過去了,凌雪峰的景色還是那般,師父尚在閉關,寒冬臘月,萬家團圓之時,唯有她一人在寒風之中無所依靠。她不知凌雲身處何方,亦不知他是否安好。她回想起與凌雲的點點滴滴,雖然只有一個月,但那段記憶永遠停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想起了凌雲教她的劍術,拔出寒梅劍,在凌冽的寒風中,在微茫的月光下,翩翩起舞,這一舞不為別的,但為君故。她不知凌雲能否看到,惟望自己的思緒隨著風飄向遠方,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待到竹花綻放日,回首惟盼待君歸。這便是她為何起舞,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願以此身,為君起舞,望君勿忘歸期,莫傷清寒心。

  明哲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幕,但他見過清寒舞劍,此情此景,除了清寒,他想不出還有誰能做到這般,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他回頭看向清寒,碰巧的是,清寒也看向他,兩人就這麽對視而望。清寒輕啟朱唇,欲言又止,當著明哲的面,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殊不知,洛槐序一直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洛姑娘真有品味!這幅畫也是林某的得意之作,奈何一直無人賞識,今日得遇姑娘,林某有幸之至!”洛槐序居然看中了這幅晚夜雪景舞劍圖,林秋平仿佛遇見知音一般,激動無比,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激動過了,難得遇見洛槐序這樣有品味的人,如此看重他的畫作,他心裡的感慨之情難以抑製。

  “林公子過獎啦!槐序只是在字畫方面有所建樹,今日看見林公子的畫作,槐序由衷而發敬佩之情。林公子有此天賦,何故在此擺下百兩黃金,作題賞畫,此非有辱斯文?”

  “姑娘不知,林某一生作畫無數,踏遍千山萬水,行遍九州各地,卻難覓知音。昔者,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琴,以為世無足複為鼓琴者。今者,林某得遇姑娘,如鍾子期遇伯牙,有幸之至。俗語有雲,千金易得,知音難覓。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洛姑娘如此賞識林某畫作,林某感激之至,姑娘無需作對,這幅畫林某送給姑娘便是,還望姑娘莫要推辭!”

  林秋平居然這麽大方,怕是看中的不單是洛槐序的賞識,更是人家的身子。既然林秋平願意送畫,那他一個陌生人,也不便多說什麽,不過他還是不明白,畫中的場景,分明就是清寒月下舞劍,那時還沒有天師門,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仙山的存在,何況仙山周圍有結界,外人不可能闖入。那他是如何作出這幅畫的?明哲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在此之前,林秋平可從未提起過自己的名字,甚至連自己的姓氏也未曾透露,但他明明記得洛槐序說過:“槐序並非是為那百兩黃金而來,錢財與我而言,如浮雲一般,槐序看中的是林公子的畫作。”一句林公子,便暴露了兩人的關系。

  林秋平吩咐書童取下那幅畫,遞到洛槐序手中,感激道:“多謝姑娘賞識!姑娘還有什麽心願,盡管直言,只要是林某做得到的,林某一定為姑娘辦到!”

  明哲覺得好笑,不過一個知音而已,至於這麽言聽計從嗎?堂堂一代畫師,有這麽好的畫工,不在翰林院待著,卻跑到這裡,擺下百兩黃金,作題賞畫,豈非可笑?

  “公子客氣啦!槐序僅此一心願,便不勞煩公子啦!”她自視還未露出破綻,在明哲面前裝作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殊不知,明哲已然看破一切,為避免打草驚蛇,明哲沒有說破,而是任由這位洛姑娘在面前惺惺作態。

  洛槐序轉向明哲,滿懷歉意道:“抱歉,搶在公子之前,還望公子見諒!”她道歉的態度看上去挺真誠的,事實上那不過是做樣子罷了,她心裡的小算盤,明哲已然看穿。

  “沒事!誰先誰後,陸某並不在乎!”明哲不知她這樣做的目的,他不過初到洛陽城,並不清楚城中情況,這位洛姑娘和林公子,兩人一唱一和,煞費苦心弄了這麽一出,到底是何居心?這些明哲都不知道,也猜不透其中緣由。

  其實洛槐序這麽做,並非是針對明哲,她在乎的從來都只是是清寒,明哲不過是她棋局裡的一枚棋子罷了!然而她想的過於簡單,這枚棋子並不受她控制,甚至就是這枚棋子,還會至她於死地!

  “不過洛姑娘的心願已然達成,可否輪到在下提筆一試?”明哲把話題帶回原點,他不管洛槐序這麽做究竟為何,只要不觸及他的逆鱗,他都可以不在乎,人客居他鄉,終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想招惹麻煩。

  “萬分抱歉,耽擱陸兄許久!”林秋平不失禮貌地尬尷一笑,滿懷歉意道:“今日林某得遇知音,一時興起,失了分寸, 還請陸兄見諒!”

  “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陸某是個粗人,不在乎那麽多,只要林兄說話算數就行!”明哲懶得聽他倆的道歉,無非做樣子罷了,他現在最想做的,便是拿到畫,然後離開這裡。

  “那便請陸兄提筆一試,我等拭目以待!”林秋平淺淺一笑。

  明哲沒有多說什麽,攤開宣紙,拿起羊毫,輕輕蘸墨,羊毫在他手中宛若遊龍,行筆有章,所過之處,有力而不透墨,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字:旨功爵與商。

  大夥瞧他先前的自信滿滿的樣子,還以為他真的有實力對出下聯,沒想到竟是這般。明哲的下聯惹得哄堂大笑,此聯既不對偏旁,又不對意境,與上聯毫無關系,與題意全然不符。這樣的下聯也配拿得出手?他這不是故意找笑嗎?

  大夥嗤笑明哲的不自量力,就連書童也忍俊不住,唯有這位洛小姐與林公子若有所思。

  “旨功爵與商……”林秋平反覆念叨明哲寫的下聯,念著念著,他發現了不對。

  “我明白了!”林秋平恍然大悟,“旨功爵與商,其實是徵宮角羽商,此聯不論意境,而是將意境改為敘事,以五音對五行,化靜為動,以音韻之調對自然之美,妙極矣!”林秋平對明哲的下聯讚歎不已,洛槐序看著他寫出的下聯,愣住不動,她沒想到明哲真的能對出來,而是還是以這種另類的形式。

  “公子謬讚了!”明哲自當謙遜,還不忘誇讚林秋平一番,“沒想到林公子不僅繪畫天賦高超,而且音韻天賦也不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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