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後，機甲站了起來。

　　見狀，小房東拿出筆在本子上“唰唰”地記了一行數據，又對李善下令:

　　“向前一步。”

　　三秒後，機甲向前走了一步。

　　“出拳。”

　　三秒後，機甲向前揮出一拳。

　　“跳躍。”

　　這回足足過了五秒，機甲跳了起來。

　　“可以結束了，測試結束。”

　　小房東心情看上去不錯，就連眼睛看上去都變得有神了許多:

　　“這次的測試結果是最成功的一次！居然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李善將駕駛艙中的感應裝置卸下，推開駕駛艙門，迎面就是一柄短刀遞了過來。

　　“這是說好的報酬，鎢鋼納米刀，刀面鍍了一點納米材料，不論是耐久度或者鋒銳度都比普通的刀高。”

　　小房東朝李善笑了笑:

　　“一千元只是成本價，這把刀賣出去至少也要三千。”

　　這是她第一次展露“毫無生氣的社畜臉”以外的表情，那雙眼睛也不再是半睜半閉仿佛睡不醒似的死魚模樣，生動、活力，清澈得宛若一汪泉水。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機甲啊。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做這項測試的價值並不能與這柄短刀匹配，我得再幫她做點什麽。)

　　並不很想欠人情的李善接過匕首，想了想，對小房東說道:

　　“要不我給你提點建議?”

　　“嗯?”

　　她非常感興趣。

　　“測試的時候，最好用戰鬥領域的人測試，戰鬥領域的人肌肉控制能力比較強，傳遞肌肉神經信號的時候或許可以減少甚至避免信號紊亂的現象。”

　　李善補充道:

　　“如果你以前測試的時候經常出現信號紊亂，可能是你對肌肉的控制能力不足。”

　　“好建議！”

　　小房東眼睛大睜，眼裡仿佛綻出光芒:

　　“為什麽我之前沒有想到?戰鬥領域對肌肉組織的控制能力可以讓神經信號更有序，減少信號紊亂的故障率！”

　　她伸手搭在李善的肩膀，雙眼閃閃發光:

　　“你的提議讓我的研究進度前進了一大步！”

　　突然興奮起來的少女讓李善莫名充滿了成就感，一時間膨脹的自信心令他的情商驟然降低了一個檔次。

　　“不過主要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吧?”

　　李善有些惋惜地說道:

　　“機甲的延遲問題如果不解決，終究無法避免缺乏實用性的問題。”

　　剛說完，李善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延遲，顯而易見是小房東的機甲設計上最嚴重的問題，也是小房東臉上那一副頹喪表情的根源之一。

　　而李善的那句“不過”就是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好不容易提起鬥志的小房東一下子就泄了氣。

　　沒有什麽比打破別人的幻想更過分的事了。

　　果然，這一盆冷水潑下去，小房東眼睛裡的光都沒有了。

　　她摸了摸機甲，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機甲的行動有延遲，機甲就永遠只能當一個拙劣的移動炮台，而不是最強單兵武器。”

　　“也不用那麽悲觀，未來說不定會有解決的辦法呢?”

　　李善自知失言，連忙灌雞湯補救:

　　“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棄任何事，持之以恆地堅持，說不定就可以看到曙光呢。”

　　“算了，不用安慰我，我比你了解機甲，這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罷了。

”　　小房東仰頭朝機甲望去:

　　“我不缺錢，也不缺時間，設計機甲也只不過是我的個人愛好，就算沒有這東西，我也能用錢把畢業證買下來，

　　“但是整整三年了，延遲問題的解決還是連一點頭緒都沒有，看不見任何希望，所以我累了，堅持不下去了，

　　“我打算把‘戰鬥領域相關’的研究內容完善後，就把它作為我的畢業論文最終稿的主要內容並申請專利，”

　　說到這裡，她狡猾地笑了笑，眼神恢復了些許靈動:

　　“雖然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未來真有人發明了機甲，我也可以憑著專利大賺一筆。”

　　(我可以看得出，她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豁達，她心裡其實還想繼續堅持下去的吧?

　　(她或許隻想要一個借口，想要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

　　(就像當初閆紹斌欺負唐雅玲的時候，我想從梁偉東給我留下的字條上找到讓我堅持信念的東西，哪怕是自欺欺人的東西。

　　(當時的我和現在的她，心情應該是一樣的。)

　　李善想了想，說道:

　　“其實如果準備一下的話，我可以減少機甲的延遲，但……但是只有我能做到，換成別人操作就不行了。”

　　“你不用安慰我，有些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小房東的眼睛又恢復了死魚眼的頹喪狀態:

　　“反正都要放棄的，如果你讓我看到希望，又讓我失望，我會更難過。”

　　“讓我試試，反正你已經失望了那麽多回，也不差這一回是不是?”

　　李善斟酌著說辭，說道:

　　“把握我還是有一點的，與其放棄，不如在放棄之前賭一把?”

　　“說實話，我沒什麽興趣。”

　　小房東轉動目光，那雙死魚眼直勾勾地朝李善望去:

　　“我並不怎麽相信你，不過看在你幫我完善了我的畢業論文的份上，我可以讓你試試，

　　“如果你真的辦到了……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別呀，如果我真的辦到了你怎麽樣?”

　　李善眼睛一亮，仿佛嗅到了金錢的芳香。

　　“那就……”

　　小房東思考了一秒，就給出了一個讓李善無法拒絕的條件。

　　“一言為定！等我去找個人，這個辦法光只有我不行。”

　　和小房東告別後，李善離開了一樓，回到六樓，將情況向劉叔告知。

　　“你瘋了吧?要我幫別人銘刻符紋?”

　　劉叔一臉錯愕地望著李善:

　　“你知不知道她是領域人?如果被她知道有符紋領域的存在會有什麽後果，你想過沒有?”

　　“銘刻符紋的時候不讓她看到就好了。”

　　李善堅持己見。

　　“謔，你說得輕巧，你自己也看得出來那個女孩背景不簡單，要是她背後的人想知道你的手段是什麽，把你抓起來逼你說出原理，你說不說?”

　　“報酬一萬。”

　　李善面無表情地說道:

　　“還送一把匕首。”

　　“嘶！”

　　劉叔臉上一下子浮現出一種極度糾結的表情。

　　“房租全免，而且一樓整層樓免費租給你當診所。”

　　“乾！！！”

　　劉叔一拍大腿，當即起身:

　　“富貴險中求！這事幹了！誰攔我也不好使！”

　　(其實這事有不小的風險，就如劉叔所說，女孩背後的勢力不知是善是惡，貿然暴露我的特殊，很可能不是什麽好事。

　　(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女孩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何況我和劉叔所說的報酬……

　　(其實是真的。

　　(盡管我向她再三強調雖然我能減少機甲的延遲，但那是我個人的特殊，我對她解釋的借口是一種隱性變異，這種變異是不可複製的，她依舊興致不減。

　　(這不是一種“實驗有突破性進展”的興致，而是“看到了可能性”的期盼。

　　(在一條前路未明的路上探索，卻遲遲望不見曙光，那種感覺一定很痛苦吧。

　　(如果能幫她一把，或許也算是做好事了。)

　　帶著劉叔一路直奔一樓，隨後李善毫不客氣地將小房東趕上樓去。

　　“劉叔， 要怎麽刻?”

　　李善拿著一柄螺絲刀對劉叔問道。

　　“我覺得機甲這種東西最麻煩的地方在信號的轉化。”

　　劉叔皺了皺眉:

　　“我閑著無聊的時候也有了解過古代文明的科技，這種生物電信號的采集方式可說是腦洞大開，聞所未聞，不過嘛，觸類旁通，

　　“生物電信號轉化成動作信號應該有一個分析——轉化——傳輸——運作的過程，

　　“分析、轉化、傳輸這三個過程我們都沒法參與，我們不懂電子，符紋也沒辦法對症下藥不是?

　　“所以我想在運作上下功夫。”

　　“怎麽下功夫?”

　　李善好奇地問道。

　　“機甲感應的是你的運動神經信號，而並不需要你真的做出那個動作，對吧?”

　　劉叔轉頭望著李善笑道:

　　“而你也沒辦法靠意念控制整個機甲運行，這超出了你的承受能力，對吧?”

　　“嗯，是這樣，機甲太重，我懷疑我甚至無法操控機甲完成一個基本的動作。”

　　“那我們就把步驟拆開，你用控物能力操控機甲的前半個動作，然後控制運動神經，讓機甲完成後半個動作，這樣不就可以讓機甲即時運轉起來了?”

　　“這……這太難了吧！?”

　　李善面露難色。

　　“哼，想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臭顯擺，卻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劉叔那雙眼睛仿佛看穿了李善的靈魂，令李善有些訕訕。

　　半大小子總想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有多了不起，李善當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