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大哥,收拾好了嗎?已經晨正了。到恩師那裡估計要巳初了。”
賈瓊看了看收整東西的賈珠,做事慢條斯理,為人斯斯文文,行事又波瀾不驚,無一絲拖泥帶水。有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之態。
也不由感歎這賈珠不死,賈府當不會那般輕易的敗落,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
就是不知他日後如何死的,有說一病而死,有說叔嫂通奸,被賈政知曉,活活打成重傷,不治而亡。
略微想了幾句,思緒還未展開,就聽賈珠說道:
“瓊弟,無事的。恩師年歲已大,我們去的早了必然要打擾其休息。”
看著說話的賈珠,賈瓊即使有三十多年的心裡年齡,仍是有那麽一絲絲嫉妒,嫉妒其風采,也使得自己居然有了那麽一絲不自信。
其說話永遠是那麽雲淡風輕,無悲無喜。嘴角總是掛著那麽一絲絲淺笑,充滿了自信。
腹中文采溢然於言表,這份氣質自己是絕對沒有的,即使前世幾十年也沒有。
有的只是人過三十,為了家庭奔波,一切向錢看齊,充滿了市儈,心中也是充滿了勾心鬥角。
這世方曉得讀書好,努力上進,可惜家中父親早逝,無人養家。自己又像前世一樣,想著拚命努力掙錢養家,雖說這不是錯,但也失了一份本真。
見賈瓊怔怔的看著自己,賈珠不由嘴角彎了彎,笑著說道:
“瓊弟,怎麽了,可是為兄身上有何不妥之處。”
聽到賈珠的問話,賈瓊心中也不由有幾分折服。自己雖背的詩書很多,閱歷也很多,也超過了賈珠。
但賈珠這氣質,需有足夠的家世,足夠的文采,足夠的教育才能慢慢養成。
且賈珠對族中兄弟,不分彼此,兄友弟恭,為人稱道,族中蒙學時那些同族之人就無有不服的。
自己不論是前世今生都無足夠的家世,前世文采也沒那麽高,那種全方位的自信風采還真沒有。
遂也微笑著開口道:“珠大哥並無任何不妥,只是珠大哥這風流倜儻的樣子讓人心折,想必這神京城內無有出你右者,即使前日之水溶,次輔之孫顧鑫等人,也多有不如你,弟甚有感觸。”
賈瓊不知道的是,自己也在下意識的學賈珠的說話做事的方法,或許有些可笑。
賈珠聽出賈瓊話音中的幾分嫉妒之意,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哈哈大笑,頗為肆意。
停下手上的活計,用手上下的指了指賈瓊,又收回置於胸前,笑著說道:
“哈哈哈,瓊弟,你可知曉,為兄也是相當的佩服你,亦有少許嫉妒啊。你才是天縱奇才,鍾天地之靈秀,吸日月之精華。
父親在為兄五歲多就與我蒙學,直到四年前方進入族學。而你僅一年多時間就趕得上為兄,六七年的努力啊!為兄也不由得嫉妒你。
所以那日先生與我言‘想讓我請父親與恩師言說一起收你為徒時,為兄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一你是族人,理當互相幫助;二與你這樣的人傑共讀書,也是為兄之幸事,必能更進一步。”
見賈珠如此言語,賈瓊又幾分汗顏,自信又更多了幾分。
嘴角也是露出一絲淺笑,看著賈珠抱手拱拳的說道:“珠大哥,日後可要多指點小弟幾分。”
看著賈瓊玩笑似的拱拳,賈珠也配合著拱拳道:“共同學習,共同進步,我們共勉之。”
說完兩人又是一陣大笑。
“呀,大兄,瓊弟。你們兩這是作甚呢,笑的這麽歡樂。”
聽到此言,聞聲而視,只見賈元春手拿帕子,正站在門口處。嘴上露出一股淺笑,搭配著那淺淺的酒窩分外迷人,見兩人看來,還俏皮的眨眨眼。
身旁王熙鳳也詫異的看著兩人,小嘴微張,仿佛不敢相信,一直以來文質彬彬的賈珠居然也有這麽肆意的一幕。
而抱琴則與平兒在兩人身後,看著王熙鳳的樣子,吃吃的笑著。手上拿著帕子擋住嘴唇,身體一聳一聳的,顯然在極力忍受。
他們不懂王熙鳳吃驚什麽,但是感覺王熙鳳的樣子真是好玩。還從未見過一向要強的鳳哥兒這般表現。
“表妹好,大妹,今日緣何如此早的過來呀!”
賈珠眉眼帶笑的說著,邊說還邊示意幾人去茶幾那邊坐坐。
賈瓊看著這一幕也是有些想發笑,不過也能忍得住,隨即向幾人欠身行禮打起了招呼。
“大姐姐好,王家姐姐好,還有抱琴姐姐,平兒姐姐好。”
元春,王熙鳳分別與賈瓊見了個禮。
隨後王熙鳳又狐疑的看了看被唬的有些後退的抱琴和平兒,兩人正對賈瓊連說‘不該,不該,不敢承三爺的招呼,折煞兩人之類的話’。
想起方才兩人笑她,隨即開口說道:“好你們兩個小浪蹄子,剛剛居然敢笑我,等回大姐姐屋裡看我不咯吱你們。”
元春也笑意盈盈的看著王熙鳳說兩人,也不怪其一起說了她的丫鬟抱琴。
抱琴與平兒見兩個主子的樣子才慢慢松了口氣,也不敢多言語,就站於書房外,目送兩位小姐進入書房。
看著幾人的樣子,賈瓊也是有些懊悔,這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兩女皆是兩人的大丫鬟,日後要跟隨一起嫁出去的。現在若和外男多說幾句,那還是有些不妥的,小姐都沒讓她們說話,而且自己還四人的名字一起說了出來。
知道哪裡錯了的賈瓊,也不好多說,隻得陪著笑了兩聲。若再說下去,元春或許不會說什麽,但是王熙鳳可能就要無中生有的懷疑什麽了。
賈珠見狀,笑著對著兩女說道:“大妹今日怎麽過來了,還和表妹一起過來。”
“今日寶玉休息的早,無人說話,我又想到過會要來教你學琴,遂就早點過來了。正巧王家姐姐方才到了,就結伴一起來了。”
聞言,賈珠賈瓊皆是相對看了一眼,心中無語,兩人俱是把這事給忘了,也未著人去說一聲。想起這點,兩人俱是慶幸,不然等回來,元春不知怎麽說兩人呢。
想起昨日元春古靈精怪的樣子,含羞帶笑,泫弦欲泣的樣子, 賈瓊內心居然還有一絲絲期望。但別人終究是為了教你學琴,若是出去沒通知人家,畢竟有些不好,讓人知曉還說你沒禮貌呢,平白也讓人看低自己幾分。
遂解釋到:“方才珠大哥還說,要著人與大姐姐說一聲呢,今日恩師休沐,我兩要前去請教學業,準備收拾好就走呢。正準備著人去與大姐姐說,未想大姐姐就和王家姐姐一起來了。”
元春,看著賈瓊說話的樣子,不由眨了眨眼,嘴角勾起的淺笑仿佛在問,‘真的嗎?’。
聽完賈瓊的解釋,元春有隨即看向賈珠:“大兄,瓊弟說你們要去紈姐姐哪裡,是真的嘛?能不能帶我和鳳表妹一起去啊!我們去見見未來的大嫂子。”
說著又轉頭望向王熙鳳,說道:“鳳妹妹,你一起去嗎?”
王熙鳳看了看賈珠賈瓊,又看了看元春,猶豫了下說道:“看珠大哥與大姐姐的,只是不知曉是否方便。”
雖然張揚慣了,但是畢竟不是自己家,且又是去這表兄的恩師家裡。
元春隨即看向了面色有些猶豫的賈珠,嘴角不由一癟,就這麽看著賈珠。真有你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樣子。
見著賈珠無奈隻好點頭同意,而元春嘴角又帶起一絲得意的淺笑,面上又從新浮現一絲絲母性的溫柔。
賈瓊也不得不感歎,長兄如父,長姐如母,這賈元春估計也只有在賈珠面前,才會露出這番撒嬌的表情吧。
隨即賈珠著人與後院眾人說了下,帶著各自的丫鬟小廝,合乘著兩輛馬車,向著李守忠的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