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夢坡齋。
賈瓊四處略微觀看後,對整體的布局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看著面前這個院落,心中亦是懷有對未來的一份期待。
院落前邊是一個單獨的花園,後邊是書房,再後邊是賈政與王夫人居所。
前面是賈赦與邢夫人所居住的東跨院。
西邊是體仁沐德院,再西則是榮府的中心榮禧堂。
東邊則是與榮府院牆緊挨著的南北過道,圍牆外面則是寧榮二府的間的內部巷道,再向東邊而去則是建立在寧府的宗族祠堂。
此書房算是完全坐落於兩府的最中間。
集寧榮之氣運,匯兩府之菁華。
“珠大哥,陪我看看這個院子如何。前日有幾位長輩於身旁,也未好好觀賞過小院。日後需要在此陪珠大哥度過數年。欲先遊覽一番,不知可否。”賈瓊看著身旁的賈珠,面露一絲微笑。
“哈哈,瓊弟相邀,自無不可。與瓊弟此等天才同遊,乃一件幸事也。
賈珠的輕松寫意,灑脫自在,在這寒冬臘月,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賈瓊也不得不佩服賈珠的為人,或許有些人是天生的氣質,胸懷,想象不來。讓人不由得願意為他做事。
或許讀書上賈瓊或可以與賈珠一拚,然氣質這塊被拿捏的死死的。
再或許自己增加一些年歲,一些進步,再學習一些權謀,方可達到賈珠這樣的氣場吧。
說著兩人攜手而過。
院內各種花草樹木皆有,唯可惜此時乃是寒冬臘月,草木枯敗。
只有牆角余有幾株梅花,凌寒傲雪,孤芳自賞。
與之相對的,在院子的另一個角落,芸窗旁邊的牆角處,有著幾叢瀟湘淚竹,帶著一絲綠意,在冬日裡增添一抹生機。
賈珠看了幾眼之後,也不在觀看,轉而觀察起賈瓊。
待賈瓊觀罷,方問起:“瓊弟,此院落如何,不知可有感想教兄。前日聞聽瓊弟兩首佳作,兄唯有歎服。”
聽的此言,也不知賈珠是何意思,但是借機離開賈珠身邊倒是不錯。
遂仔細思考了下,賈瓊默不作聲的抽出手臂,向著梅花走了數步。
沉吟片刻,唯有一歎:
“此情此景,唯有半山公的梅花一詩可以言喻,余詞皆不足道。”
賈珠聞言,也向著賈瓊方向踱了數步,喃喃自語了幾句,又慢慢吟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不錯不錯。瓊弟此言甚是,果是博學強識。”
賈瓊剛剛準備謙虛兩句,又聽賈珠開口說道:“瓊弟也是個有心之人,不知瓊弟覺得此院的情景是否有些相識之感。”
說著,也不待賈瓊開口,接著說道:“去年的前幾個月,瓊弟剛剛入學時,給為兄著實上了一課。那瓊弟是否覺得這院內景象與我兩府八房有些相似之處呢?”
說完,就用那一雙妖媚的眼睛死死盯著賈瓊,嘴角帶笑,兩腮微紅,頗有西晉名士的風采。
然而這風流才子的人兒,卻讓賈瓊覺得無形中有一股壓力鋪面而來。
知道若不真說些什麽賈珠肯定不會願意,若是有的放矢,必然更被看重。
這賈府中現在唯一能讓他高看的只有賈珠。雖然今年才十二歲,但是有些人真是天縱奇才,無師自通。
更不必說讓他感覺頗為神秘的賈政,還有賈赦也不一定是吃素的。
再有那個傳說當了道士的賈敬,
賈瓊真不信他是一心修道,如果一心修道為何卻又在四十二歲生了惜春,今年初四月初四生的,到如今已經六個月了。 現在元迎探惜四春都已出生。惜春算是十二金釵中最小的幾個之一了,她都出生了,那麽紅樓也快開始了,最多還有四年。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太早。需先將賈珠這個問題答了才行。
在賈珠的眼中,賈瓊先是皺眉,後是釋然,最後若有所思。
看著周圍的院子光景,賈瓊來回走了幾圈,方對視上賈珠的眼睛,慢慢的說道:“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賈珠見賈瓊先是與自己對視,然後又說出這麽一句話。
眉頭微微凝起,仔細咀嚼了幾遍這句話,半晌說道:“瓊兄弟此言有理。那不知瓊弟有何教為兄。”
賈瓊聞言又是一怔,剛剛欣賞梅花的目光又轉了過來,雙眼注視著賈珠。他知道,雖然前後兩句話略微相同,卻又大相徑庭。
一句可有教和一句有何教,意義完全不一樣。
前一句是問賈瓊是否看穿賈府的形式,這後一句是在問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做。
想到這裡,賈瓊也不在四處遊覽,皺著眉頭緩緩來到石桌前,桌面上刻著縱橫十三路的棋盤。(圍棋棋盤)
也不顧臘月氣涼,石凳冰人。低頭沉思了一會,複又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坐與他對面的賈珠,
不悲不喜的說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賈珠聞言,眉頭不由大皺。這一句大學之中的套話,他也不知背的多熟。
這話誰都懂,但是誰又能完全做到呢,賈珠甚至認為說了此話的曾子都不一定有做到。
但是賈瓊卻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認為賈瓊是一個有見地的人,應該不會無的放矢。
原文他記的很清楚。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心中不由默默背誦起這篇《禮記·大學》,越背眉頭皺的越深。不覺又多背了幾遍。
又是半晌,賈珠方眉頭緩緩綻開,所有所思,最後面上現出恍然大悟之神采。
“瓊兄弟,此言大善,於我而言如醍醐灌頂,甘露灑心,請受愚兄一拜。”
遂起身,對著賈瓊就要躬身一拜。
賈瓊忙慌不跌的避開身形,向前兩步將賈珠攙住。
心中卻想著說什麽也不能讓你賈珠行禮。
在賈家有點說不清啊,賈政或許能理解,但是別人不一定行啊,人言可畏,雖他不畏懼,也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若是日後我得勢,不需依靠別人,就可自立。承受你一拜倒也無妨,畢竟有的教你。
有此想法,也不在言語,遂又主動拉起賈珠的手,向裡屋走去。
“兄既有所得,弟也有所悟,院子先遊覽到這,不如我們去內裡賞玩一番。政伯父的書房我倒也是第一次進來。想必內部藏書必然豐富,兄需允弟抄錄一番才可。”
說著賈瓊就拉著賈珠向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