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斯蘭城,中央大街。
蘭斯·卡特覺得自己真的很倒霉。
父親病倒,自己必須獨自一人出門做生意。
好不容易一路上躲開強盜趕到了長夜鎮,鎮民們居然造反了,自己一筆生意都沒做成。
不想回去再遇到強盜,所以認了兩個看上去很強的大哥作為保鏢,結果一路上強盜沒遇見,自己的蘋果被吃了一大堆。
總算安全到達匹斯蘭城,沒想到才剛進城,其中一個大哥居然在街上和人起了衝突。
而且衝突的對象還不是別人……
是匹斯蘭城四大貴族之一的“紫羅蘭家族”大小姐。
怎麽會這樣……
好累,好想回家。
年僅14歲的蘭斯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仍在對峙的兩人,萬念俱灰。
在他身邊的利爾·亨特沒注意到蘭斯的崩潰。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名紫發少女身上。
長久以來的獵人習慣,讓他本能地感覺到那名少女不是一般人。
突然迸發的驚人氣場。
毫無破綻的臨戰架勢。
她的實力極有可能在艾德之上。
當然,他完全不指望他的好友能發現這一點。
好在,那名少女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會濫殺無辜的壞人,下手應該會有輕重。
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挫一挫艾德的銳氣,他要是能因此改一改容易衝動的壞毛病,這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僅僅靠著衝勁,是無法打敗強敵的。
利爾歎了口氣,順手又拿了蘭斯車上的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
艾德與少女依舊對峙著。
兩人好像都在等對方先動手。
雖然艾德不怎麽聰明,但打架的經驗可不少。
所以面對眼前的對手,他就算再怎麽遲鈍,也能感覺到對方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柔弱女孩。
“怎麽,不出手麽?”
少女率先開口了,架勢卻沒有一絲放松。
“不是讓我付出代價嗎?”
“我不會對女人先出手的。”小瘋狗如此說道。
“……哦?是嗎?”
紫發少女被激怒了。
“你會後悔的,因為……”
她猛地躍起,淡紫色的卷馬尾與百褶裙隨風飄舞,就像一隻突然起飛的紫蝴蝶。
轉眼之間,紫色的倩影就以迅雷之勢閃到艾德的身側。
“那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紫發少女櫻唇輕啟,在他的耳邊冷冷說道。
完全反應不過來,根本來不及反擊。
“輕敵”二字剛浮現在艾德的腦海,少女的粉拳就已到達他的鼻尖。
糟糕。
要挨揍了。
要被一個女人揍了。
艾德緊緊閉上雙眼,準備迎接鼻子上傳來的疼痛。
但疼痛遲遲沒有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少女的拳頭停在了離自己鼻子大約一厘米的地方。
準確來說,是被製止了。
一雙戴著白手套的大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停下了她的攻勢。
“大小姐,當街毆打窮苦百姓,可不是身為‘紫羅蘭家族’首領的你,應該做出的事。”
這是一位身穿黑色管家服的白發老者,胸前的口袋中插著一條白色的方巾。
“戈恩!是這小子先挑釁我的!”
還在氣頭上的紫發少女似乎很不服氣,被牢牢抓住的手腕不停掙扎,
卻依舊動彈不得。 “不管有何理由,‘紫羅蘭家族’絕不將槍頭對向民眾。”
見少女還不收手,老者的態度嚴厲起來。
“這是家族的祖訓,也是你父母生前的準則,難道你忘了嗎?”
“嗚……”
少女的態度軟了下來,出拳的手臂也失去了力量。
“這位少年……”
老者松開了手,對著艾德恭恭敬敬地深鞠了一躬。
“我是‘紫羅蘭家族’大管家戈恩·哈斯雷德,請允許我代表家族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請您原諒大小姐的無禮,如果實在無法消氣的話,就請您狠狠地揍我幾拳吧。”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始終對著17歲的黑發少年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啊?”
艾德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有些茫然,但他出於本能,還是趕忙扶起了老者。
“不不……我也有錯……”
見眼前的老人如此誠懇,小瘋狗的火氣被瞬間澆滅了。
“謝謝您的體諒……從您的反應來看,我大致猜到了大小姐的哪句話冒犯到了您。”
戈恩緩緩起身,滄桑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
“但還請您不要怪罪於她,大小姐只是嘴毒,心地並不壞。”
“而且,其實她和你一樣……”
“戈恩!走了!”
背對著兩人的紫發少女突兀又強硬地打斷了戈恩的話,頭也不回地自顧自開始離開。
“看來,是我說的太多了。”
老者布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
“再次感謝您的體諒,少年。”
“有緣再會。”
戈恩·哈斯雷德再次對著艾德鞠了一躬,隨後跟上了紫發少女,慢慢消失在了遠方。
……
“如何啊?被女人教訓的感覺?”
利爾看著自己的好友灰頭土臉地歸來,抱著雙臂嘲諷著。
腳下又多了幾顆蘋果核。
“那個女人,真的很強……”
艾德望著紫發少女消失的方向,發自內心地感歎著。
他似乎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廢話,還用你說。”
利爾捏起好友的臉左右轉了兩下,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不過,那個管家更強……”
“雖然我也看不清那個女人的動作,但那個管家……”
“居然如此輕易地就將那個女人製住了,而我連他什麽時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艾德回味著剛才的一切。
“那個……艾德老大……利爾大哥……”
小旅行商人怯生生地插嘴。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先讓小弟回家放一下貨……我還得看看父親的病有沒有好轉……”
蘭斯看了一眼自己越來越少的蘋果。
“還需要我們陪你嗎?”利爾發問。
“不……不用……”
“好!走吧!你帶路!”艾德不由分說地一拍自己小弟的肩膀。
……
三人七拐八繞,走進了一條破舊的小巷。
和中央大街形成鮮明對比,這條小巷逼仄潮濕,汙水遍地,臭味熏天,老鼠橫行。每戶人家門口堆放著各種陶罐與木箱,讓本就不寬裕的道路變得更難以行走。
蘭斯艱難地推著木質獨輪車穿梭在巷子的空隙,但還是不小心打碎了一個陶罐。
一聲咒罵從那戶人家的窗口刺出。
艾德剛想發作,就被利爾摁了下去。
終於,在小巷的盡頭,三人到達了終點。
即使是在這條破巷中,眼前的屋子也是最破的那個。
那是蘭斯·卡特的家。
蘭斯將推車安置在門外,蓋上了一塊破破爛爛的粗麻布,然後打開了漏風的木門。
“我回來了!父親——”
黃發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
艾德和利爾探頭往屋裡一看,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床上只有一團被燒焦的人形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