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一驢並肩而行。
不多時已經行至山下。
秦宇發現山腳下果然還停著一輛形製更大的豪華馬車,幾位身穿華服的小廝、婢女在車旁恭候。
見到薛貴馬車行來,小廝們趕忙上前牽馬墜蹬,陣勢倒是不小。
秦宇停下腳步,從黑驢背上躍下,自有一位小廝過來為他牽驢。
“不必了,這畜生脾氣不好,你恐怕駕馭不了,還是貧道自己牽吧。”秦宇輕輕搖頭拒絕。
薛貴這時已經從之前的馬車上下來,和那位美妙婢女一同來到秦宇身前。
見狀,薛貴微微皺眉,接而壓低聲音道:“宸王府的事,事關我大周國運,還請真人不要拋頭露面,免得生出不便。”
秦宇本想堅持一下,但見薛貴神色不虞,滿是央求之色,也隻好頷首道:“也好。”
順手將黑驢韁繩遞給了身旁的小廝,並鄭重囑咐道:“這畜生欺生又嬌慣,你好生伺候。”
“真人放心,小的最會調教驢馬,定讓他舒舒服服的。”小廝隨手接過韁繩,表面恭敬,心裡實則有些輕視。
心道:不就是一頭山野臭驢,還能比過靈獸?
我連王府靈獸都騎過,能照料不好這廝?
當下牽著驢走在一旁。
“真人請~”這時那婢女弱柳扶風地走來,伸手來攙秦宇。
秦宇擺擺手,自行走上馬車。
薛貴長出了一口氣,在那婢女攙扶之下,後腳上來,與秦宇對面而坐。
馬車重新開動。
車上,秦宇又在薛貴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宸王府事件的大概。
從被害之人的名字、年齡,被害之時以及之後的狀態,甚至最後連王妃的生平也都了解了一遍。
全程之中,薛貴倒是沒有任何欺瞞,二人相談甚歡。
嘎哈!
“哎喲!”
“小鄭!”
就在馬車行出老鴉村之後,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
薛貴眉頭一皺,面色威嚴地喝道:“怎麽回事?”
那婢女立即拉開車簾。
卻見之前替秦宇牽驢的那位小廝,不知為何,竟被黑驢一蹄子踹飛,身子直接飛出數丈之遠,重重砸在一塊青石之上,人瞬間就昏厥了過去。
“嘶……小鄭是二境中期武夫,肉身強悍,竟被這驢踢成這樣?”身旁的美妙婢女頓時吸了一口涼氣,震驚無比。
薛貴也是臉露訝異,驚道:“真人所言不差,這驢果真脾氣不好,竟能傷了小鄭?”
那車夫,以及其余小廝,都是面面相覷,大家震驚不已。
刷!
那車夫身形一閃,奔出十幾丈之遠,來到那暈死的小廝身旁,上手檢查一番,心裡更是一沉,回頭搖頭叫道:“總管大人,沒氣了……”
堂堂宸王府小廝,實則是府前守衛所扮的強者,竟被一頭驢給踢死了……
場中氣氛驀地凝固起來,大家紛紛看向那黑驢,無人再敢上前。
秦宇不由有些無奈,透過車窗喝道:“黑子,你做的好事!看貧道不將你扒皮抽筋,做成火燒!”
人家雇主風塵仆仆來接你。
結果地方還沒到,卻先整死人家一個下人。
這不是給貧道臉上抹黑麽?
嘎哈嘎哈!
黑驢甩著尾巴,搖頭晃腦地叫了幾聲,好像在為自己辯解,聲音裡充滿了委屈。
嚇得身側的幾位小廝連忙躲閃,不敢近前。
“你還叫屈起來了!看打!”秦宇起身,準備從車內下來教訓一番黑驢。
畢竟對方損失的可是一條人命。
就算是做戲也得做足了。
薛貴和美妙婢女同時面色一僵,目光從黑驢身上掃視到秦宇身上。
又從秦宇看到黑驢。
倒是薛貴反應極快,連忙拉住秦宇衣袖道:
“真人無須掛懷,應該是小鄭照顧不周,惹了貴駕,丟了性命,都是他自己的疏忽,不怪貴駕。”
此時說話,連對黑驢的稱呼都變成了“貴駕”。
要說先前他來請秦宇的時候,心裡還泛著嘀咕,畢竟老鴉觀觀主道竟的聲名實在不怎麽好。
這種人教出來的徒弟能強到哪裡去?
至於三陰魔蓮的事,他又沒有親身經歷,所以沒有多少代入感。
今日單單一看這黑驢,薛貴卻是心生驚駭:特麽一頭普通的驢都能整死一名二境強者,這小道士要說沒門道沒手段,我不信!
秦宇用眼神狠狠夾了黑驢一下,而後轉身歉意無限地道:“畢竟是一條人命,貧道實在是過意不去,不如等王府的事一了,總管大人便從貧道賞金裡扣除一些,給這位兄弟當撫恤罷。”
此次王府驅邪一案,僅僅定金就是三百兩金子。
若是事情一了,後續賞金決計要比定金多,拿出來一些也不算虧。
薛貴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笑道:“尋常小廝而已,死就死了,秦真人無需自責。”
說罷,語氣驀地變得凌厲起來,對車外道:“快些收拾了,別被野狗吃了便好!連個驢都牽不好,我老薛找你們來是吃白食的麽?!真是廢物東西!”
話音落下, 四周小廝頓時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也沒人敢說什麽。
教訓了一遍下人,薛貴轉過頭來,賠笑道:“便不耽擱時間了,我們快些走吧。”
“也好。”秦宇松了一口氣。
當下薛貴派出幾位小廝去處理小鄭的屍體,將此事揭過。
“那真人的尊駕怎麽辦?”這時,美妙女婢在一旁輕輕說道。
秦宇當即道:“要不還是貧道自己騎著算了,否則再鬧起亂子也不好收拾。”
薛貴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口,忽然話鋒一變,對美妙女婢道:“真人是貴客,還是小綠你去照顧真人尊駕吧。”
“這……”
婢女臉上泛出難色,臉色也瞬時漲紅,央求地看著薛貴。
“怎麽?”薛貴看了一眼秦宇,直接板起臉道,“事關我大周國運,你不願意?”
“奴婢願意……”婢女頓時雙眼發紅,忍著心中不忿下了馬車。
但見到黑驢,心頭又是一震,亦步亦趨不走上前去,硬著頭皮牽起韁繩,道,
“驢爺,您可悠著點啊,您想怎麽走就怎麽走,奴婢都由著你。”
嘎哈嘎哈!
黑驢傲嬌地叫了幾聲,自顧向前奔去,速度不輸健馬。
一番波折之後,一行人進入西京城。
此時天色已黑,已經到了宵禁之時,但因是王府的車駕,金吾衛和鎮邪司都是直接放行。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一座氣勢恢宏、紅燈映照的府邸前。
正是宸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