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芝緩緩抬起頭，蓬亂的長發下的那張臉，已經被饑寒交迫刺激得失去了往日風采，小婉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為什麽要把你趕出來?之前信中你也沒有提及”

　　豔芝眼淚汪汪，嘴唇蠕動著，就是說不出話來，小婉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你帶我離開這裡吧”

　　“好，我會帶你離開的，不過你得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不是海國公的女兒嗎?他們也敢這麽對你?”

　　“海國公，呵呵，如今父親被貶，已經不是什麽國公了，得父親往日軍功，幸免誅連，我跟柳郎不就是政治婚姻，他一直不喜我，冷落我，父親落勢，他便與慧娘合謀，陷我與人私通，以七出之罪將我趕出了侯府，我本沒有什麽遺憾，也想離開了這個地方，可我舍不得我的萍萍，她還那麽小”

　　“萍萍，是你信中提到的女兒?”

　　“嗯，我舍不得她，總想偷偷看著她，所以才一直躲在這裡”

　　小婉扶起她:“走，帶你去接萍萍，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豔芝點點頭，慢慢一步一步跟著走，可是走到侯府門前，她卻不肯再走半步，頭也不敢抬，小婉早已怒火中燒，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你在這等著我”

　　說完小婉就踏上侯府台階，可大門緊閉，連守衛都沒有，小婉運氣一掌，將大門震開了，隨後就是十來個家丁圍著，小婉有些不耐煩的說:

　　“我不想傷及無辜，讓柳鳴時還有叫慧娘的滾出來”

　　可家丁似乎是得了死命令，就是舉著刀圍著她，甚至互相看了看就朝小婉砍去，只聽小婉說了一聲:“找死”

　　隨後拔出劍，幾個閃影，都沒聽見慘叫，全部倒地，一擊致命，鮮血噴濺在她白色衣服之上，她也毫不在乎，繼續往裡走，兩個丫環悄然撞見，嚇得一邊驚叫一邊往裡跑，聽到聲音的柳公兩夫婦出來看，看到走過來的人還是十年前那個小姑娘，怎麽也不敢相信這麽個俏麗閨女竟然是這麽凶殘，柳公嚇得指著小婉說:

　　“你，你，你想幹什麽，這裡，這裡是侯府，朝廷禦賜的公侯府，你休要胡來”

　　已經殺紅了眼的小婉看著兩夫婦:“當年你二老留我府中小住，不勝感激，柳鳴時負我妹妹，把他和那狐狸精交出來，我不傷你二人”

　　沒想到柳公卻是個護短的人，辯駁道:“本就是那吳氏道德淪喪，勾引其他男人，被我兒撞見，休了她都算便宜她了，要不是看在她為我柳家育有一女，都把她沉塘了……”

　　咻，話沒說完，小婉又是手起刀落，柳公轟然倒地，抽搐了兩下就沒了動靜，血也流了出來，柳母嚇得想要高喊，小婉出手捏住她的脖子，沒使多大勁，柳母也倒地不起。

　　小婉往裡屋而去，剛才的兩個丫頭就往柳鳴時房間而去，小婉跟了上去，踹開了房門，柳鳴時和慧娘躲在裡屋，瑟瑟發抖，小婉喊到:

　　“柳鳴時，你不給我個說法嗎?”

　　柳鳴時壯起膽子說:“這，這是我，我的家事，跟，跟你何乾?”

　　小婉走到桌前，此時的她，白衣服幾乎成了紅衣服，她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著，柳鳴時和慧娘嚇得躲在床前，床上還躲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兩個丫頭躲在角落。

　　小婉看了柳鳴時兩眼，說:“當年我來府上看望豔芝，你帶著我們倆出去遊玩，

豔芝卻顯得既開心又憂慮，想必是你第一次帶她出去玩吧，我無意間得知，你除了大婚當日酒醉跟她同了房，之後便冷落了她，我來了以後你又特別殷勤，還想方設法想留下我，我離開之時，豔芝給我暗示，就是讓我小心你的跟隨，最終你還是跟著我進了永寧府，要不是我在山上遇到匪徒，你也準備對我下手了吧?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殊不知我是在給你機會，那一次我本來是要帶豔芝走的，是她竭盡全力護著你，我才放過你的，我以為你會善待與她，沒想到，你卻與這個狐狸精，合謀構陷，趕她出府，你一點也不為你女兒考慮嗎?啊?”　　小婉越說怒氣越重，柳鳴時跪了下來:“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改過自新的，我立馬就把她接回來”

　　“你沒機會了，我來的時候已經給過你最後機會了，我讓你找人，你卻緊閉府門，柳鳴時，你該死”

　　說完小婉站起來走了過來，看了看床上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小婉將床簾拉了下來，不讓她看見這血腥場面，躲在床簾裡的小女孩也只聽到柳鳴時的一聲悶哼，然後就是慧娘的求饒聲，不過也就隨即看見身影倒了下去。

　　小婉看了看旁邊嚇得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頭，丫頭哭著求饒，小婉說:“這事跟你們沒關系，你們走吧”

　　不過丫頭嚇得腿軟還沒站起來，後面就傳來豔芝的聲音:“小婉，住手，我求你，別再濫殺無辜了……”

　　說著就哭著跑到柳鳴時身體旁，抱著柳鳴時的屍體，大哭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公爹婆母”

　　小婉蹲下來安慰她:“這不關你的事，是他們該死，再說，人是我殺的，不是你害的”

　　“公爹婆母視我為己出，卻因我而死，我若苟活於世，如何對得起柳家列祖列宗”

　　“你真是迂腐，他們都這麽對你了，你還想著他們，來，我們帶著萍萍，一起離開這裡”

　　小婉站起來，拉開床簾，想抱起小女孩，小女孩嚇得不敢動，但依然很抗拒，小婉抱著她要下床時，只聽一聲輕哼，回頭一看，豔芝已經用旁邊的劍刺進腹中，此時小婉和小女孩都震驚了，小女孩也不害怕了，跳下床抱著豔芝大喊娘親，小婉也是在一旁，拔出劍，給她按住傷口，封了穴道，想帶她去就醫，可豔芝拉住她:

　　“不用，不用救我了，小婉，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可惜，你是女兒身，你要是個男兒身該多好，我就可以不嫁柳郎了，咳咳，柳家上下，斃於你手，你的罪孽，我，我來替你承受，我於黃泉路上帶著你，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萍萍，萍萍，你替我把她撫養成人，替我給她尋個好人家，我……”

　　小女孩邊哭邊搖頭，豔芝轉過頭對她說:“萍萍，不要怪大姨，她是為了娘好，不要怪……怪她……”

　　就這樣，豔芝在小婉和小女孩的懷抱裡閉上了眼睛，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小婉也垂頭頓足，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她不想殺人的，她更不想豔芝離開自己。

　　過了許久，小婉才抬起頭，看著小女孩說:“萍萍，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小女孩一邊往後退一邊拚命搖頭:“不，我不跟你走，我要娘親”

　　小婉看著旁邊兩個丫頭，拿出兩張銀票遞給其中一個，說道:“這錢你們拿著，帶萍萍去荊州湘王府，湘王妃是豔芝的親妹妹，她會照顧好萍萍的”

　　丫頭畏畏縮縮，還是接過了銀票，跪著說道:“謝，謝姑娘不殺之恩，我們一定把小姐送到”

　　“另外，你們去報案吧，就說，就說是一個瘋子所為”

　　兩個丫頭不敢說話，小婉對小女孩說:“萍萍，你跟著兩個姐姐去小姨家，我抽空去看你，現在，我要帶著你娘親去找大夫，我會把她救活的，你乖乖聽兩個姐姐的話”

　　萍萍也不敢說話， 小婉抱起豔芝，走到門邊，又回頭看著兩個丫頭說:“你倆報了案就帶著萍萍去客棧住，我已經在你們倆身上下了毒，三個月之內到湘王府，我會給你們解藥”

　　兩個丫頭又被嚇得連連稱是，小婉就抱著豔芝出去了，前腳剛走，兩個丫頭就帶著萍萍也逃出了這個全是死人的地方，一個去了衙門，一個帶著萍萍去了客棧。

　　一府十幾人斃命，這可是大案，縣令都被嚇了一跳，一邊派人上報州府，一邊封鎖各路要口，從丫頭口中得知，凶犯帶走了一個人，不過其他的細節，丫頭撒謊說不清楚，連凶手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因為她們還要靠所謂的凶手解自己身上的毒呢，但小婉根本就沒下毒，不過是騙她們把萍萍送去荊州而已，本就抓不到凶手的案子更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而此時的小婉，已經帶著豔芝離開了廣南府，即使沒有離開，也是攔不住她的。到了永寧府，換了一身衣服，又買了一口棺材，租了一輛馬車，帶著豔芝，一路往北而去。

　　到水西府的時候，遇到一個小男孩，跟萍萍差不多大，蜷縮在路邊，於心不忍的小婉下了馬車，走到他身邊，蹲下來問:

　　“你叫什麽名字?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的”

　　小男孩抬起頭:“我叫，我小柒，我是個孤兒，我跟同村的人去城裡乾活，他們嫌我小，就把我丟下了，我要走著去城裡，可是現在餓的走不動了，姐姐，你有吃的嗎?”

　　小婉摸著他的頭:“有，以後就跟著姐姐，走，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