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溪谷內,蒼穹在整理書籍和藥典,門徒來報:“谷主,據其他藥堂傳來消息,寧國,徽州,饒州,臨江,袁州,均有官員落馬,每個州都有一兩個,而且都是以不知名罪被抄家逮捕!”
蒼穹抬起頭看門徒,然後走到牆邊,看了一下地圖,用指頭一個一個點,然後手放在衡州上面:“你看看他們之間有何特點?”
門徒走上前,仔細看了一下:“是一條直線!”
“嗯,再看看像什麽?”
“恕徒兒愚笨,未看出端倪”
蒼穹再指靖州,若有所思地說:“靖州,靖州,白雲寺,你說,像不像一條逃亡之路?”
門徒聽到白雲寺恍然大悟:“谷主是指……”
“噓,衡州有什麽消息?”
“衡州藥堂傳來消息,新上任的廣西按察使一直待在衡州,可是,並沒有什麽動作”
“那幾個孩子呢?”
“信裡說藍師弟要回來一趟,目前暫時沒有消息”
“看來衡州也要下掉兩個官員,會是誰呢,這孩子怎麽這麽讓人不省心,可千萬不要波及更多的人!”
“谷主要插手嗎?”
蒼穹回頭看了他一眼:“插手?人家是皇親貴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插手?我只希望這把火不要燒到我的幾個徒兒身上就謝天謝地了”
“應該不會吧,他們與這些事毫無關聯呐!”
“當初就不該讓他們在白雲鎮停留的,一時糊塗啊!”
“谷主不必擔心,我相信他們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們還是剛剛長大的孩子,對那些事一無所知,而且小皇帝針對的對象好像都只是官員,應該不會扯上他們”
“希望如此吧,對了,有沒有小皇帝一行的消息?”
“他的仆從最後一次出現在播州境內,後面就沒了,再往北上沒有我們的分號,無法打探消息”
“嗯,看來是入蜀地了,離開了就好,去了蜀王的地盤上,他想做什麽就讓他做去,額,你剛剛說逐風要回來?”
“是,據說,是為了和林師妹的婚事,想請您一起去提親”
“哈哈哈哈,好小子,我還正準備和阿璃出去玩一趟呢,嗯,看來得待在家等他了,好了,你先替我去準備準備吧,免得他回來又慌慌張張的,什麽也搞不好”
“是,徒兒這就下去準備,藍師弟腳程快,應該也快回來了”
“嗯,去吧,我去看看阿璃!”
……
說回衡州,藍逐風走了四天了,林若蘭感覺度日如年,從沒覺得一天居然有這麽長,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盡管有幾個好朋友陪著,可那點春心心思誰看不懂啊。她跟馬家的婚事,林慶祥也跟馬家說清楚了,馬家也表示理解,沒有為難,畢竟兩家都知道林若蘭這脾氣,她要不願意,那還不得鬧得家裡雞犬不寧啊,即便兒子再喜歡,那也不能強人所難呀,還好我們馬公子善解人意,也不是那種非她不娶的倔脾氣,只是難得來一趟,想多看看衡州的風景,和多陪陪錢氏這個表姑姑而已。
錢氏的母親跟馬景榮的父親是兄妹,所以錢氏跟馬景榮是表兄妹,再下一代,其實也沒那麽親切了,又離得遠,說白了,就是因為大家都是官場中人,還互相有那麽一點價值而已,不過馬景榮在大概七八年前帶著兒子馬應琪來過一次衡州,那時候馬應琪就特別喜歡林若蘭,被她的靈動,活潑,聰明,折服的服服帖帖,不過那時候林若蘭可沒把他放眼裡,
以至於陳欣怡婚禮那天,她沒有把馬家父子認出來。 藍逐風走後第五天,章大人的侍從,那位錦衣衛,去了一趟修寧茶館,回來後,章大人應該是有所收獲,當天下午,章大人就拜訪了林府,林慶祥辦公也在衙門,與章大人是天天都見著面的,所以面對章大人的拜訪,他顯得有些意外和吃驚。
“章大人大駕光臨,下官受寵若驚啊,快請,快請”
“唉~,你我同朝為官,來這些日子,也沒來拜訪過,還望林大人莫要見怪!”
“章大人哪裡話,章大人肯光臨寒舍,使寒舍蓬蓽生輝啊”
章大人坐下,表情有些怪異,然後看了一眼周圍,林慶祥疑惑:
“章大人?”
章大人開門見山地說道:“其實這次本官來,有一件事想問問林大人,不知這裡說話方不方便?”
林慶祥剛想說方便,然後想到了什麽,立即請章大人移駕書房,對管家說:“我跟章大人有話要說,任何人不得靠近,公子和小姐也不可以!”
“是,老爺”
關上了房門,就只剩兩個人在裡面談話,林慶祥給章大人倒了一杯涼茶,自己坐在了章大人對面,對著章大人問:
“不知章大人有什麽話要問,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章大人一改臉色,嚴肅地說:“林大人,你惹禍了”
林慶祥不解其意:“這,下官不明白,下官一直勤勤懇懇,公正廉明,不知大人所說的禍,從何說起?”
章大人輕聲細語:“南山上的修寧茶館你可知道?”
“下官知道啊,就是個落第書生……”
林慶祥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不敢妄加猜測,於是接著問:“章大人,可否說得再明白些?”
於是章大人拿出一張字據,擺在桌上,林慶祥一看:“這是陳先生給我打的借條啊,他向我借了一百兩銀子,就打了這張借據,這有什麽問題嗎?”
章大人從坐在椅子上,正直腰身,雙手靠在桌上:“你可知道這個陳先生何許人也?”
“知道,他是葉家小兒的救命恩人,這次來,我也是看在葉家小兒的面上,借與他的!”
章大人情緒有點激動:“那你還知不知道,這個救了葉家小兒的人,就是曾經建文帝的貼身侍衛,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麽會跟你借錢,你想過沒有?”
林慶祥懵了:“您說什麽?建文帝的貼身侍衛?建文帝不是已經……,他的侍衛為什麽會出現在衡州?”
“你知不知道我一路過來已經有十位大人因為這件事被抄家問斬了,本官是看你清正廉明不忍心呐!”
“可是下官並不知情啊,也沒有見到建文帝,僅僅只是借了一百兩銀子出去而已!”
“這件事不是本官說了算的,你知道跟著我的那名侍衛,那其實是當今皇上安排在我身邊的錦衣衛,你也知道錦衣衛直屬聖上管轄,我是無權干涉的,這一路上我看著有些同僚無辜受牽連,我實在不忍看下去了”
林慶祥一下子跪倒在地:“章大人,下官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啊,請章大人明查”
章大人連忙過來扶起:“本官之所以秘密與你會談,就是相信你,可是這個消息還等著我往宮裡送報,還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呢,而且你這個證據可是我身邊的錦衣衛在修寧茶館找出來的,修寧茶館的夥計也證明了你確實與那位陳先生有過交往,我想救你也無能為力啊”
林慶祥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抬起頭,問章大人:“章大人,這件事,會不會連累我的家人?”
章大人看著林慶祥,認真的說:“我可以保全你的家人”
林慶祥鄭重地向章大人行了個禮:“多謝章大人”
“是我對不起你,你趕緊寫一封請罪折子,我再另附一封,一起送往京城,希望能有回轉的余地!”
林慶祥微笑著說:“不必了,下官知道,這件事一旦到這個地步,聖上是不會開恩的,沒想到一時好心,卻成了自己的奪命符,章大人請務必保全我的妻兒,他們是無辜的”
“哎,誰又不是無辜的呢,還是等旨意吧, 聖心難測,只求聖上能夠開恩!”
林慶祥擺好筆墨紙硯,按奏折形式寫了請罪帖子,交給了章大人,章大人要趕緊回去,於是拜別林慶祥,林慶祥知道這拜別代表著什麽,還是微笑著送章大人出書房,出了門,章大人還不忘回過頭叮囑:
“記住,等消息!”
說完,章大人就在管家的引領下,向大門走去。林慶祥回到書房,癱坐在椅子上,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借出去了一百兩銀子,怎麽就招來了殺身之禍,但他也明白,既然這件事扯到前朝舊帝,當今新君又怎會放過與之有關的一切人物。
管家送完章大人回來,走近了書房,看到林慶祥的神情不是很好,便問道:“大人,怎麽了?”
林慶祥緩和了一下神情,問管家:“那小子回來了嗎?”
“大人是指藍公子?”
“嗯,都去了好幾天了怎麽還沒一點消息?”
“大人別急,才第五天,再怎麽快來回也要三四天,還沒那麽快回來!”
“我能不急嗎?我就想親眼看著我的女兒成親,風風光光嫁出去!”
“究竟出了什麽事?”
林慶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言自語:“這裡去京城最快也要五天時間,十天后,也許,我就要離開了”
“大人?”
“你下去吧,讓我靜一靜,突然感覺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那老奴先出去了!”
管家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林慶祥透過開著的窗戶看向外面的天空,陷入無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