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館“顧客”增加，唐方自然不會再像對待劉大力那樣，讓他們自己選功法，而是統一都教的《大慈大悲三十六掌》，內功心法是配套的《慈悲訣》。

　　其實所謂心法口訣的內容，對心境要求不多，冷靜平和即可，重點是默念之時，每一句的長短代表著呼吸的節奏。

　　招式與心法口訣相結合，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劉大力背口訣的過程很艱難，後來唐方發現他其實不需要硬記口訣，因為他對武功本身很有天賦，口訣沒記住，呼吸節奏卻已經記住了。於是唐方也就不再強求他記口訣，先練著，口訣慢慢背。

　　唐方將新來的四男四女八個孩子按照年齡大小排成一排，挨個問過名字後，點點頭:“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二力，你是三力，你四力……”

　　記名字什麽的太麻煩了，唐方就按照劉大力的名字往下排，一直排到九力。

　　有女孩子表示太難聽，想要換個稱呼，被唐方無情地拒絕掉了。

　　“二力你再捅咕三力回頭我讓你爹揍你了啊！六力、七力、八力，不許交頭接耳！”

　　唐方發現這群孩子簡直難搞，完全不像劉大力那麽省心，才帶著他們念了幾遍心法口訣，就開始開小差，實在令人頭疼。

　　“老師！”二力舉手要提問。

　　“不要叫我老師，叫我方宗師。有什麽問題?”

　　“好的方老師，請問這門功夫厲害嗎?”

　　“功夫厲不厲害在於用它的人厲不厲害，沒有天下無敵的功法，只有天下無敵的人。”

　　“那就是不厲害咯?”

　　“你這熊孩子，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你們用心學，就可以很厲害。”

　　“那老師可不可以表演一下，讓我們看看有多厲害?”

　　“是啊是啊，老師表演一下。”

　　一群孩子起哄，連旁聽的劉大力都期待地看著唐方。

　　“也可以。”

　　唐方完全不怵，他並沒有練過這門功夫，但以靈力驅動，擺個招式，這群小家夥也看不出底細:“你們誰去找一些小石頭過來，不要太大的。”

　　幾個孩子紛紛叫嚷著跑了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我不是說不要大的嗎?二力你拿個板磚是想幹嘛?”

　　“老師不是要劈磚嗎?”

　　“不是！我又不是街頭賣藝的，劈什麽磚?！”

　　唐方完全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收徒弟，這完全是找罪受！

　　前世他雖然名義上是黛雨門的門主，實際上從沒帶過徒弟——應該說，只有洛黛蘭和周小雨算是他帶出來的徒弟，她們兩個的修仙功法都是他教的。

　　曾經最愛收徒弟的是周小雨，門派裡大部分弟子都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後來……

　　“老師，這種可以嗎?”

　　唐方轉頭一看，說話的是四力，她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此時攤開的雙手中捧著十幾顆拇指指肚大小的小石子。

　　“對，就是這種，四力真乖。你們把大的都扔了，隻留下這麽大小的。”唐方指著四力手裡的小石子給其他孩子們看。四力得到認可，開心地笑著。

　　二力可惜地將板磚扔掉，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麽。

　　唐方讓孩子們站成一排，然後將手裡的小石子一顆一顆地砸向自己，他就在場地中央耍起這套大慈大悲三十六掌。

　　這套掌法雖然只有三十六招，但每一招都有好幾種變化，基本上任何方向都能照顧到。

　　小孩子下手沒輕沒重，小石子飛行速度有快有慢，但唐方將掌法耍得虎虎生風，密不透風，將所有砸來的小石子全部擊落，“嗖嗖”聲不絕於耳。

　　等到孩子們手裡的小石子扔完，唐方招招手讓他們走近了觀察地面。

　　“哇！”

　　看著地上密密麻麻的坑洞，小孩子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有眼尖的指著其中幾個叫道:“這裡的小石子碎成渣了！”

　　那是多個小石子撞到一起撞碎的。

　　其實這並不算多麽厲害，唐方畢竟才剛開始築基沒多久，身體都還沒完全轉化成修真者，亂九流功法固然可以讓他隨機擁有超越自身的力量，但被身體限制，隨機出來的力量不能完全發揮。

　　更何況，剛剛他並沒有幸運地隨機到超過一品的力量。

　　唐方露了這麽一手，暫時鎮住了這群小家夥，連劉大力都看得眼神發直，之後的練習也就更加用心。

　　中午的時候，老徐回來，看到地上的坑洞，暗暗心驚。他若出手，威力能比唐方大得多，但唐方才十六歲，可以想見未來會有多強。

　　當然，老徐不可能想到唐方是修仙的。

　　各家的家長來領了孩子去吃飯，吃完又送了回來。與劉大力不同，這群孩子沒什麽事，下午也要待在這裡。

　　唐方不知道原來地球那邊習武是怎樣的，但這邊一般都是這種安排，隻練半天，勞累太過容易傷身體。

　　其實唐方有意讓劉大力再減少一些練習時間，給他做腳夫留出余地，但劉大力表示他感覺能行，唐方也就沒管他，只是每天都會悄悄用神識注意一下他的身體狀態。

　　老徐拿了幾張竹席出來鋪在竹屋的地板上，讓孩子們在上面午休。

　　他們上午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將口訣背誦下來，其余時間就是練習套路，身體疲憊，睡得也香甜，半下午的時候才一一醒來。

　　小孩子精力旺盛，一睡醒就嘰嘰喳喳鬧騰起來，老徐在外釣魚，只有唐方在家，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決定想個辦法治治他們。

　　當天傍晚，孩子家長來的時候，唐方就問他們能不能搞幾塊木板，新的舊的無所謂，只要拚起來能有半個窗戶那麽大就行。

　　五個腳夫表示完全沒問題，碼頭上別的不好說，木板還是好搞的。

　　他們對唐方很尊敬，雖然不是教書先生，但畢竟是孩子的老師，這點要求還是能滿足的。

　　第二天早上，五位家長沒來，是劉大力領著一群孩子過來的，每個孩子手上都抱著一兩塊木板，比唐方要求的還要多出一倍，全是修船拆下來的舊木板。

　　中午的時候，唐方問老徐能不能搞到石膏和熟石灰，老徐瞥他一眼，問什麽樣的石膏，唐方說什麽樣的都行。

　　等吃完飯，唐方刷碗的時候，老徐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包石膏粉和一包石灰粉。唐方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從藥店買的熟石灰和煆石膏，煆石膏也就是熟石膏。這倒是省了唐方不少工夫，不用煆燒、研磨，不用再挑裡面的碎石雜質。

　　老徐很想知道他要石灰石膏幹什麽，卻又不問，只是暗中注意著唐方的一舉一動。

　　只見唐方先用細竹做了幾個竹筒，又將竹筒劈成兩半，然後又準備了細麻繩——這是要做竹筒米飯?可竹筒米飯也沒有用這麽細的竹子的，裡面怕是連手指粗都沒有。

　　接著就見唐方將兩種粉末混合起來，石灰用的多一些，放鍋裡加水做成泥，加熱至半乾，裝進事先準備的劈開的竹筒，兩半合在一起用細麻繩扎起來，用筷子搗了搗，再次放鍋裡烤乾。

　　老徐心疼自己的鍋，眼皮直跳。

　　最後一步，將竹筒拆開——粉筆就做成了。

　　這東西唐方上一世就做過，他那一半現代靈魂的社會實踐記憶如今忘得七七八八了，主要是用不上也就容易忘，但許多知識還記得，上一世動手做過一些小玩意兒。

　　粉筆做出來的形狀不太好，還有斷掉的，但不影響使用。接下來就是黑板的製作了，這個倒也不是很麻煩，木板有了，拚起來用竹條夾緊就行。

　　唐方早發現了老徐在偷看，此時也毫不客氣地抓他的壯丁，將自己的意圖說了，讓老徐動手。

　　老徐嘴上罵罵咧咧，手上卻做得很快。這裡的竹屋竹亭都是老徐自己親手做的，手藝早就練出來了。

　　最後就是將木板塗黑，有好幾種辦法，黑漆、墨汁，甚至用火薰黑也行，唐方選的墨汁，無他，比黑漆方便快捷，比火薰的乾淨，幹了以後不會隨便蹭一下就沾一手灰。

　　老徐這次是真的心疼，他那幾塊墨，還是當初從皇宮裡順出來的，都是加了香料的，黑板做成之後，能聞到一股香味。

　　說起來麻煩，實際上做完也沒花費太多時間，趕在孩子們午睡的工夫就完成了。等到這幫孩子醒來，才發現天黑了——天空中掛著大太陽，但孩子們直感覺眼前一陣漆黑。

　　他們都沒上過學，平時一個個都野得很，哪怕是幾個小姑娘，也不是安安靜靜的淑女。對於他們來說，習武還好，苦是苦了點，但不無聊啊！

　　認字簡直要了他們的親命！

　　“方某是個習武之人，沒怎麽學過經史子集，所以也教不了你們考功名的本事，只能教教認字和數學，說不定以後可以做個帳房先生什麽的。”

　　“老師，我能不能不學?我以後是要做大俠的，不需要認字！”

　　二力首先提出了異議，其他幾個孩子立即點頭附和，表示自己將來也是要做大俠的。

　　唐方笑容可掬:“門都沒有。從今天開始，上午學武藝，下午學文化。就算做大俠，也是要認字的，不然以後在江湖上也被人瞧不起:哎喲，聽說了嗎?那個大俠二力啊，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呢！真是丟人。”

　　二力目瞪口呆。

　　唐方發現了教徒弟的樂趣，上輩子教洛黛蘭和周小雨的時候，完全沒有這麽爽過——唔，倒是有另外一種爽。

　　第一堂課教的是孩子們背熟了的《慈悲訣》，結果教了一個時辰，才堪堪學會七個字“大慈大悲，常無懈倦”，唐方深感任重道遠。

　　後面唐方放棄了《慈悲訣》，開始教他們數字，從一到十，這個就簡單多了，放學的時候，唐方讓每個孩子在地上寫了一遍，沒出現錯誤。

　　本來唐方只是給孩子們找點事做，沒想到第二天早上，這群孩子的家長又跟了過來，五個身強力壯的家長，加上劉大力幫忙，背了八小袋糧、八條肉干送過來，給唐方看懵了。

　　老徐在做飯的棚子底下瞅了一眼，毫不意外，昨天知道唐方教小孩子文化課，他就猜到後面這些家長會送束脩過來。

　　唐方也很快反應過來，急忙推阻:“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這裡教不出秀才，主要還是教的武功，不過是認幾個字，算不得正經先生。”

　　二力的父親年齡最大，被推舉為家長代表說話:“方先生哪裡話，我們清楚這幾個娃兒什麽德行，功名是不敢想的，能認字不做個睜眼的瞎子，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只是我們幾個實在沒什麽錢，只有這點東西希望方先生不要嫌棄。”

　　唐方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可以收錢教徒弟，那是他想好的生意，大家錢貨兩訖。後面教文化課是他自己臨時想的主意，沒跟人家長商量，現在再收束脩，他覺得有些不厚道。

　　遲疑片刻後，唐方眼神瞄到正在做早餐的老徐，計上心頭:“你們硬要給也不是不行，並且以後每個月都要給。我也不佔你們便宜，從今天開始，孩子們中午管一頓飯。”

　　“這、這怎麽可以?方先生太吃虧了……”

　　唐方態度堅決:“如果不答應的話， 我給各位退錢，孩子領走。”

　　最終這些人千恩萬謝地將孩子留下，興高采烈地回去碼頭上工，感覺渾身都是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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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徐不緊不慢地燒著火，對身邊轉來轉去、嘀嘀咕咕的唐方視若無睹，心中樂得直哼哼——小子，這下求著我了?收了束脩不讓雙方為難，又管午飯不讓人吃虧，覺得自己很機靈?有本事自己做飯啊！

　　正當老徐想著怎麽抻著唐方讓他服軟的時候，唐方終於停下腳步:“老徐，我合計了下，劉大力不算，他不在這吃，剩下八個孩子加上我們兩個，中午的飯菜做平時的三倍就夠了，小孩子飯量小。”

　　“你這腦子是不是缺點什麽?”老徐鄙夷地瞥著唐方:“這群孩子上午是練武的，中午肯定吃得不少，隻吃大人的一半怎麽夠?你別瞎指揮，我心裡有數。”

　　唐方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那就拜托了！”

　　話音落下，轉身就走。

　　老徐輕蔑地“哼”了一聲:小年輕就是小年輕，沒經驗，想當年在皇宮伺候皇子們……

　　嗯?

　　“你給我回來！誰答應給他們做飯了?”

　　唐方回頭，詫異地道:“你不做?那我做也行。”

　　“……”

　　“嘿嘿，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滾蛋！”

　　…………

　　“製黑板，記帳五十文，另消耗墨錠，購買熟石灰、熟石膏粉，記帳三百文。”

　　老徐吹乾墨跡，合上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