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第二世的時候，並沒有傳播科學思想，其中的原因，除了興趣不大之外，更重要的其實還是對天劫的敬畏。

　　就如洛黛蘭曾提過的，殺人太多會導致天劫變得更強，這是一條真理。

　　當然，所謂殺人太多，必然是真的太多，尋常殺個十幾、幾十人，影響不是很大，過百條人命在手，便能清晰感知得到，若是殺人過千，天劫會明顯增強。

　　不過，每條人命只會增強一次，並不會累積。比如二品時殺了五百人，二晉三的天劫變強，而到三品後，又殺了五百人，三晉四的天劫卻不會按照總數一千來加強，隻計算三品時殺的這五百人。

　　簡單來說，渡劫一次，殺人計數歸零。

　　其實不僅是直接殺人，間接殺人也會計入其中，只是隔的層數越多，所佔比重越低。

　　用玄學說法來解釋的話，就是因果業障。天劫不僅計算惡業，也計算善業。善惡能夠相抵，要不然的話，以瞿清燕年輕時候做的那些事，她的天劫無論如何都是渡不過去的。

　　唐方自然知道推廣科學，最後可以得善業，畢竟他見過現代社會。

　　但他同時也知道，如果他親自推廣科學，成為這場變革中最重要的一個節點，那麽工業革命前中期，人類所遭遇的悲劇，結下的惡業也需要他來承擔。

　　雖然不是親手殺人，惡業系數低，但架不住數量多，最終惡業體現在天劫上，會異常可怖。

　　除非他在幾百年裡不渡劫，等待善業抵消惡業，否則，他就是作死。

　　工業革命之後，一直到現代之前，不說熱兵器殺的數以億計的人類，哪怕沒有戰爭，工廠裡死掉的工人數量，就足以讓唐方承受不起。

　　帶英維多利亞時代，是帶英製霸全球的時代，而這個當時全球最發達的國家，它的首都，霧都倫敦——或者應該叫霾都，底層工人的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四歲，最悲慘的一個區，孩子的預期壽命甚至一度低到十三歲！

　　工廠裡大量工人無防護接觸粉塵、有害重金屬，以他們的收入情況，以當時的醫療水平，基本上這些矽肺病、重金屬中毒患者，根本沒有活路。即使到了現代，這類病症也很難醫治。

　　就這樣，還是活的比較好的窮人！真正最底層的貧民，是帶英一萬五千所濟貧院裡的人。凡是進了濟貧院的，就幾乎沒有能活著走出來的，無論大人還是孩子！

　　而當時的政客、資本家甚至認為建立濟貧院是在行善，並且他們知道濟貧院的情況，只是他們認為，如果讓那些兒童、婦女、生病的男人、垂死的老人吃飽的話，會讓人們變得懶惰。而濟貧院裡的人也是需要乾活的。

　　到了現代，許多人，包括唐方已經對資本家的“惡”沒有太深的體會，這中間有多少是因為東西方冷戰中，各自宣揚自己制度更好，從而導致的結果?沒有人能準確回答，假如沒有冷戰，資本家會不會放下手裡的屠刀。

　　雖然唐方不太記得那些歷史，但當唐方自己想要推動科技的時候，就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

　　天劫的威懾下，因果報應的規則下，修仙者是不敢太深入凡間的。

　　仙凡有別，修仙者在凡間都盡量不沾因果。

　　若是一般的修仙者，殺死個別凡人，影響不是很大，甚至朝廷裡的大臣，許多也可以隨便殺。比如國師，唐方殺掉他，張皇帝肯定會想辦法穩定朝堂，不會出現大規模衝突。

　　但皇帝還真不太敢殺，

一不小心就是天下大亂，到時候雖然隔著層數，系數不高，卻也不是一般修仙者敢碰的。　　修仙者的師父、師祖，如果活著，也不敢讓弟子搞這麽大的事，業力也會報應到他們身上。

　　相較於凡人，修仙者個人的性命，在因果中的系數是一樣的，殺一個凡人和殺一個修仙者，在天劫眼裡是一樣的。

　　若是修仙者比凡人命“貴”，恐怕西風息也不敢去統一修仙界。

　　即使如此，以前世唐方和其他修士的猜測來說，西風息統一修仙界之後，若不施仁政去抵消，那他恐怕也不敢去渡八晉九天劫。

　　甚至有一種猜測，說西風息之所以要這樣做，很大可能是他想通過後續“仁政”，削減天劫威力。畢竟九品修士已經太多年沒有出現過了，總數也太少了，八晉九天劫的威力可以想見。

　　——這些對如今的唐方來說，都無所謂。沒有天劫的他，完全可以放開手腳做事，推動科學發展也好，殺皇帝也好，他是不用怕業報的。

　　當然，眼下他不是真的想殺掉皇帝，威脅嘛，殺人是手段，不是目的。

　　“我有一幫凡人學生。”唐方思忖半天，終於開口說起來:“因為我要做的交易，涉及到他們，而交易若是不成，將他們暴露出來，會給他們帶來危險。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我就隻好把你殺了。

　　我大概也能想到，你作為皇帝呢，被人這樣威脅， 一定會很不爽，做事的時候，有可能背地裡使陰招。為了防止你作出這種愚蠢的事，我要提前告訴你，兩件事，一，我能隨時殺掉你，無論多少人保護都沒用。二，我能從你身上看到你做過的事，你的情緒，以及誠實或謊言等等。

　　第一條我想你應該沒有疑問了，我能出現在這裡就說明了情況。第二條的話，怎麽驗證呢……”

　　唐方目光盯著張皇帝，而張皇帝此刻其實相信對面的年輕人能夠做到他說的事，因為張皇帝對國師玄陽子有很深的了解，玄陽子能做到的事，沒道理對面這個更厲害的仙人做不到。

　　“看來你是相信的，玄陽子用過類似的神通能力。”唐方觀察到張皇帝的情緒中，是帶著相信的意味的，而這種相信，來自地上躺屍的玄陽子:“那我們就不用廢話了，你要不要做這個交易呢?”

　　“做了！”張皇帝沒有任何遲疑，什麽千秋萬代亦或者延年益壽都是虛的，現在的情況是，不答應會死全家，由不得他。

　　“很好！我能給的，已經告訴你了，而我要你做的，就三件事。第一，給予我那幫學生最大的便利，他們想做什麽都由得他們。當然，稅收還是可以收的。第二，未來時機成熟的時候，開始搞君主立憲製，這方面待會兒再解釋，估計時機成熟大概要很多年以後了，那時候你是否還在世都不一定，不過沒關系，反正我肯定還在世。第三件事，傳播科學知識，這方面，需要我的學生來幫忙。嗯，或許可以搞一個科技部?至於科學是什麽，要從我的學生們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