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勳貴們都十分好奇朱高遠口中的那支奇兵。
然後很快,他們就知道這支所謂的騎兵為何物。
“就是這?”錦衣衛都指揮使王國興指著象房裡的大象,瞠目結舌的問道,“這便是聖上所說的奇兵?”
吳麟征等官員勳貴也是滿臉失望。
幾十頭大象能頂什麽用?象騎兵?
聽聞緬甸、暹羅等國真有象騎兵,且衝鋒陷陣銳不可擋。
可問題是訓練象騎兵比訓練騎兵難上百倍,就算是神仙,也絕無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這幾十頭大象訓練成戰象。
也沒有駕馭大象的馭手以及裝具。
“太晚了。”吳麟征再次歎息道,“來不及了。”
“來得及。”朱高遠卻淡定的道,“因為朕從來沒想過打造一支象騎兵參戰,而只是要借這數十頭大象發動火象陣衝擊三大營!”
“火象陣?!”吳麟征等面面相覷。
古有田單行火牛陣,今聖上欲行火象陣,可乎?
“對,火象陣。”朱高遠笑著說道,“諸位愛卿不妨想象一下,當數十頭臀尾著了火的大象衝出正陽門,衝進三大營的軍陣內橫衝直撞將是一副什麽景象?”
“當這數十頭大象身上捆綁的上百桶火藥紛紛爆炸,又將是一番什麽景象?”
“這時候,如果你我君臣蜂擁殺出正陽門,則根本無須廝殺,只需策馬揚刀徑直前衝就能將助紂為虐的三大營殺個片甲不留!”
“原來是這樣的火象陣!”吳麟征等不由得激動起來。
王家彥、金鉉兩人卻向朱高遠投來詫異之色,聖上竟也知兵?沒聽說過啊。
朱高遠卻開始發號施令:“王大伴,立即帶人生火造飯,將禦膳房的肉脯、醬菜還有禦酒都拿出來,朕要犒勞眾軍!”
“老奴遵旨。”王承恩帶著數十太監匆匆離去。
朱高遠又道:“駙馬都尉,帶人搜集木料打造簡易雙駢裝具,將象房之大象兩兩一組以簡易裝具束縛住。”
“再在裝具上捆綁固定若乾桶火藥。”
“每桶火藥放置若乾引信,燃燒時間皆以半柱香為宜。”
“再多多搜集麻布、葛布或者棉衣,浸以火油再裹於大象之尾部及後背部。”
“是。”鞏永固領了旨意後匆匆離開,還把劉文炳等幾個勳貴的家丁以及兩百多個太監一並帶走,因為他的家丁太少。
看到朱高遠不再分派任務,王家彥忍不住問道:“聖上,老臣等該做點什麽?”
“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朱高遠擺了擺手,又道,“要是實在閑不住,那就抓緊時間多練習下馬術,雖說現在再來練習馬術有些遲了,但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練習一下總比不練習要好些,要不然突圍時容易從馬背摔下來。”
“啊?”王家彥聞言愣在那,這個時候練習馬術?
朱高遠卻不再多說話,翻身跨上一匹烏駁馬開始了小跑。
崇禎明顯練習過馬術,而且水平頗不低,朱高遠可以從這具軀體內殘留的肌肉記憶清楚的感受到這一點。
跑了沒兩圈,朱高遠有了更驚喜的發現。
崇禎不光馬術很不錯,身體素質也極好,無論是耐力、反應還是爆發力都相當不錯,明顯是少年時期接受過訓練。
這也跟史料的記載相吻合。
史載崇禎為信王時就沒有系統性的習文,因為沒有師傅教他,所以青少年時期的崇禎只能把時間消耗在弓馬騎射之上。
崇禎的身體底子是真不錯。
只不過全身筋骨稍微有一些僵硬。
這估計是因為長時間伏案批奏章所導致。
這真是個意外的驚喜,這樣一來,在接下來的殘酷突圍戰中,他朱高遠生存下來的機會就會比之前預想的要更高。
從北京到南京遙遙數千裡,中間很可能還要頂風冒雪,迂回穿插。
這麽大強度的行軍及作戰,沒有一個足夠強壯的身體,是絕對扛不住的,這畢竟是在缺醫少藥的古代,一次小小的感冒就足以致命。
朱高遠在欄場上打馬飛奔,王家彥等文官卻不為所動。
大明朝文武兼修,既便是文官也大多弓馬嫻熟,諸如盧象升、王陽明這樣的文官甚至能在戰陣之上提刀砍人。
盧象升用來練武的大刀據說有140斤重!
所以,王家彥這些文官不屑於臨陣磨槍。
幾個勳貴、武官還有兩個錦衣衛指揮使就更不用多說。
倒是劉文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上奏道:“聖上,突圍前臣能否先去趟成國公府,將太子及永王、定王接來?”
周圍的勳貴官員心頭微動。
他們當然希望把太子和永王、定王接過來。
這樣的話,他們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帶上自己的家小。
朱高遠融合了崇禎的記憶,又豈能不知道眾人的想法?
當下朱高遠斷然拒絕道:“不行,帶上家小還怎麽突圍?就讓太子、永王、定王和諸位愛卿的父母妻小各安天命吧。”
“這……不好吧?”劉文炳說道。
王家彥更是大聲質疑道:“太子乃是國本……”
“太子與大明國祚孰重?”朱高遠作色道,“事急從權,諸卿不必多說。”
如果有可能,朱高遠當然希望帶上朱慈烺他們兄弟三個,畢竟他現在已經完全融合了崇禎的記憶,對朱慈烺他們兄弟仨也是有感情的。
可問題是成國公並沒有留下朱慈烺兄弟仨。
現在他們兄弟仨已經不知道被太監帶去哪裡。
而且帶上朱慈烺他們的話,也就不能拒絕大臣帶上妻小,總不能隻許你崇禎一個人父子團聚,卻讓大臣們拋棄妻小吧?那不成獨夫了嗎?
可是都帶上妻兒老小的話,那還突個屁的圍。
所以,索性誰也別帶妻小,只能是各安天命了。
朱高遠在裡草欄場上跑了十幾圈,又下馬歇息了片刻,小半個時辰便過去,那邊王承恩已經帶人把飯做好了。
鞏永固也把二十多頭大象全部武裝起來。
所謂的雙駢裝具,其實就是個木頭架子,也沒有榫卯,只是用麻繩捆扎住。
二十八頭大象被分成了十四個組,所有大象的尾巴和後背部都包裹著棉布,這些棉布都浸過火油,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油香味。
裝具上各捆扎了八隻密封火藥桶。
此外,所有大象的眼睛都被蒙住,鞏永固還挺細心的。
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這樣,朱高遠已經很滿意。
朱高遠拍了拍鞏永固的肩膀說道:“駙馬都尉,這次你我君臣若能得以突圍出去,愛卿當記首功。”
“此皆仰賴大明列祖列宗及聖上洪福。”
鞏永固連忙推辭:“臣又豈敢貪天之功。”
朱高遠微微一笑,揮手喝道:“先吃飯!”
王承恩當即帶著一眾太監將飯食送了上來。
酒足飯飽,朱高遠親率六百多“騎兵”在前,由王家彥率領五百多步卒驅趕著二十八頭大象尾隨在後,徑直奔朝陽門而來。
奉旨鎮守朝陽門的正是成國公朱純臣。
朱純臣的祖上是靖難名將朱能,不過這家夥早已經沒有了祖先的氣節和勇烈,就在昨天晚上,這廝就已經夥同兵部尚書張縉彥等官員勳貴秘密簽訂了“開門迎賊”公約,只等巳初一過就同時開啟城門,迎賊兵進城。
今天凌晨賊兵停止攻城,也是因為這。
眼看就快到巳初,朱純臣正準備下令開門時,
身後的朝陽門大街上卻忽然傳來馬嘶人沸聲。
朱純臣回頭一看,便看到大隊騎兵正沿著朝陽門大街衝過來。
這又是什麽情況?北京城內竟然還有這樣一支騎兵?朱純臣不禁有些懵。
就在朱純臣犯懵之際,大量騎兵早已經順著馬道衝上了城頭,領頭的竟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京營太監王承恩。
“有旨意。”王承恩尖聲高喊道。
朱純臣看了一眼城外,最終還是老實的拜倒在城頭。
王承恩俯瞰著朱純臣,尖聲說道:“成國公朱純臣,著即打開朝陽門,爾後整頓本部兵馬保護聖駕突圍!”
“啊?保護聖駕突圍?”朱純臣聞言當即愣在那裡。
“成國公,別愣著了。”王承恩道,“快打開城門吧。”
“啊?哦,好,好的。”朱純臣如夢方醒,急聲吼道,“開門,打開城門!”
伴隨著朱純臣的大吼,懸在護城河上的吊橋緩緩降下,甕城外門的千斤閘緩緩絞起,雙開的內城門也被緩緩推開。
朱純臣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城門外。
只見朝陽門外,數百流賊騎兵已經排好了整齊的縱隊,正在等著進城。
在這數百流賊騎兵的身後不遠,則是三大營的京營兵,烏泱泱一大片,少說也有十幾萬之眾,陣形卻是亂七八糟。
身後忽然傳來陣陣大象的嘶鳴。
朱純臣有些錯愕的回頭往後看,
只見一隊大象正沿著大街開來。
這是什麽情況?朱純臣更加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