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軍中吉營、帥標右威武將軍李友,騎著一頭黃驃馬傲然峙立在朝陽門外,李友身側是大明降將周鳳悟。
再後面列隊的是李友的三百本部精騎。
李友在朝陽門外原本有馬步軍五千人,但是要留下足夠數量的兵力以震懾明軍三大營的十幾萬降兵,所以只能帶著三百精騎進城。
不過李友覺得,有三百精騎已經足夠。
因為這次不用廝殺,只需要展示軍威。
身後這三百精騎都是跟著他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百戰老卒,隨便挑出幾個都能夠讓偽明的官員勳貴心驚膽戰。
為了示威,三百騎兵排成了四路縱隊。
這倒不是大順軍不想排出更多的縱隊,
而是朝陽門的門洞只能容納四騎並行。
周鳳悟道:“將軍,聽說朝陽門守將是朱純臣,此人乃是偽明頂級勳貴,待會此人率領偽明官員出城納降之時,將軍當好生折辱他一番。”
“不可。”李友卻一擺手說道,“主上已經下了嚴令,進城後需禮遇偽明官紳,對百姓更要秋毫無犯,有違令者,斬立決!”
周鳳悟便有些尷尬,拍馬腿上了。
這時候,甕城內隱隱傳來一陣嘶鳴。
“這是什麽聲?”李友道,“沒聽過啊。”
周鳳悟皺眉著:“聽著好像是大象的嘶鳴。”
“大象?”李友一臉茫然,“大象是個啥?”
周鳳悟道:“這是南洋小國進貢的祥瑞異獸。”
“祥瑞異獸?”李友笑著說道,“還挺隆重。”
李友想當然的以為,這是歡迎大順軍的儀仗。
……
象群已被趕進甕城。
第一組大象更已經被趕進外門甬道。
“聖上?”鞏永固回頭看向朱高遠。
朱高遠微微頷首,鞏永固當即喝道:“舉火!”
當即便有兩個家丁打著火把,走到第一組大象尾後。
拿火把輕輕一撩,連著八隻火藥桶的導火索便嗤嗤的燃燒起來。
兩個家丁再接著往下方一撩,裹在兩頭大象尾部以及後背部的、並且已經浸透了火油的棉布便騰的燃燒起來。
烈焰炙烤著皮膚,兩頭大象立刻感受到疼痛。
劇痛之下,兩頭大象本能的往前跑,剛開始的時候方向有些偏,但是僅容兩頭大象並行的城門甬道很快校正好大象的前進方向。
兩頭大象當即沿著外門甬道加快速度往外衝。
鞏永固又帶著人將第二組大象趕進城門甬道,舉火。
再然後是第三組、第四組、第五組……全部十四組大象很快都進了甬道。
待最後一組大象進入甬道,朱高遠揚起手中的三眼銃往前一引,大吼道:“將士們,隨朕突圍,殺啊!”
……
朝陽門外。
從第一組大象衝出城門洞,衝過吊橋,筆直衝向大順軍的隊列,李友還有周鳳悟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但是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李友和周鳳悟隻來得及下意識的往兩側閃開。
“小心,快散……”李友一句話還沒有喊完,第一組大象就已經狂暴的衝撞進了大順軍的騎兵隊列。
一頭成年的亞洲象可以生長到四米高五噸重!
而一匹戰馬的重量頂天了也不過兩三百公斤,加上騎兵的重量,也不會超過半噸,所以跟大象完全不在一個重量級上。
“嘭嘭!”伴隨著兩聲巨響,
首當其衝的兩個騎兵都尉已被撞得倒飛出去。
已經被烈火炙烤得發狂的大象繼續往前衝撞,倒飛出去的戰馬也撞翻了更多騎兵,大順軍的騎兵陣形頃刻之間陷入混亂。
然而很不幸的是,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緊接著,第二組大象又狂暴的衝撞進騎兵隊列。
再然後是第三組、第四組……總共十四組大象,除了有一組偏出吊橋摔進護城河,剩下的十三組大象全部衝撞進了大順軍的騎陣。
這時候,大順軍的騎陣已經被踐踏得不忍卒睹。
列隊的三百騎兵,除了少數反應快的僥幸逃脫,剩下的絕大部分都被撞翻在地上,不少騎兵更是慘死在大象的巨蹄之下!
看著混亂的騎陣,李友整個人都懵掉。
周鳳悟也是傻眼,這是象騎兵?看著也不像啊。
然而象群的野蠻衝撞並未停止,在把大順軍的騎兵踐踏得一片狼籍之後,緊接著又從多個方向狂暴的衝撞進三大營的軍陣。
只見大象所過處,京營兵亂紛紛猶如波分浪裂。
十三組火象就像十三把鐵犁耙,在三大營的隊列之中犁出了十三道深槽,只不過田地裡被犁起的是泥土,而這裡卻是血肉。
這還沒有完,緊接著又發生了連續不斷的爆炸。
這十三組火象在衝撞進三大營的軍陣深處之後,相繼發生爆炸。
一百多桶密封完好的火藥連續不斷的發生爆炸,在把大象炸得血肉橫飛的同時,也在三大營的隊列中清出十幾塊空白區域。
在這十幾塊空白地帶的邊緣則堆滿了斷肢殘軀!
看著這殘酷、血腥又混亂的一幕,李友和周鳳悟腦子徹底懵掉。
這他娘的是什麽戰法?沒見過啊!
還有這也太凶殘了吧?
就在李友和周鳳悟不知所措之際,朝陽門內突然之間又傳來潮水般般的殺伐聲。
急回頭看時,只見四騎偽明騎兵已經從城門洞內衝殺出來,當先一騎披山文甲,頭頂兜鍪,左手持火把,右手持一把三眼銃。
跟李友目光對接瞬間,那騎明將便以左手火把點著三眼銃,旋即又將點了火的三眼銃架在左手小臂上瞄準了李友。
李友下意識的一彎腰。
只聽耳畔轟的一聲響。
隨即戰馬便悲嘶倒地,李友也從馬背上摔下來。
所幸周鳳悟打馬過來,拉住李友伸出的右手用力往上一蕩,李友當即騰空而起,再落下時已經落在周鳳悟的鞍後。
……
“可惡!”
鞏永固倒提著三眼銃,一勒馬韁就轉頭追上去。
然而剛追出不到十步,身後陡然傳來一聲斷喝:“快回來!”
急回頭看時,只見聖駕已在王承恩的護衛下從城門洞衝出來。
“別管那兩個賊將了。”朱高遠喝住鞏永固,再一指前方喝道,“快跟著京營潰兵衝散外面的流賊,盡快潰圍而出!”
“是!”鞏永固答應一聲,又勒馬折返回來。
很快,六百多騎明軍騎兵便從朝陽門內潮水般衝殺了出來,其實是一千多人,因為有將近一半的騎兵是倆人共乘一騎。
衝出城門後,不及整隊就向著陷入混亂的京營兵發起衝鋒。
朝陽門外這十幾萬京營兵,至少有四分之三是臨時抓來湊數的流民甚至乞丐,剩下的四分之一也盡皆是濫竽充數之輩。
這樣的軍隊哪有什麽戰鬥力?
被十幾組火象一衝,再一炸,直接就炸了營。
這些喪了膽的潰兵,隻恨爺娘少生了兩條腿,隻想著盡快逃離。
這下,被李友留下來震懾三大營的那五千流賊也遭了池魚之殃。
因為前面亂起來的時候,後面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等到後面的京營兵也陷入混亂,壓陣的流賊已經來不及鎮壓。
一來是潰兵數量實在是太多。
二來是因為雙方的距離太近。
等到壓陣的流賊意識到不到,想要鎮壓之時,數以萬計的京營潰兵早已經湧進了他們的陣列之中。
這些京營兵是烏合之眾沒錯。
但是十幾萬烏合之眾跑起來,那就是一股無可阻擋的洪流。
五千流賊抵擋了不到半刻鍾,就被前赴後繼、無窮無盡的京營潰兵給衝垮、衝散,然後也跟著化為潰兵,四散狼狽逃竄。
不跑不行啊,會被活活踩死。
好在逃跑是流賊的傳統手藝,問題不大。
所以,朱高遠帶著“六百余騎”一路往外衝,基本沒有遭到抵抗,不過仍有不少倒霉蛋從馬背上顛下去,失散在亂軍中。
一刻鍾之後,京營兵和流賊徹底潰散。
“籲。”朱高遠輕輕一勒馬韁,將馬速降下來。
“籲。”鞏永固、王家彥等勳貴官員也紛紛跟著減速。
身後的騎兵便也紛紛跟著減緩馬速,戰馬的體力也是存在極限的,高速衝刺一段距離之後就必須停下來休息,或者進入到慢跑。
過了沒一會,斷後的劉文炳也追上來。
但跟劉文炳一並斷後的朱純臣卻不見人。
“聖上!”劉文炳追到近前秉道,“成國公投流賊去了!”
王家彥、吳麟征等大臣聞言大驚,堂堂國公竟然投了流賊?
“這個逆賊!”鞏永固勃然大怒道,“聖上,臣去把他抓回來!”
“隨他去。”朱高遠卻哂然一笑說,“正好,朕也想借他之口正告流賊,同時也詔告天下臣民,京師雖然淪陷,但是朕仍還活著。”
“只要朕在,大明的天就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