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是佩服陸觀弈,昨晚折騰了大半夜,今早還能一大早起來去練武,這人的自律能力真沒誰了。
“備水,往水裡滴幾滴精油,我要熱熱地泡個澡。”她吩咐道。
“姑娘,水都備好了,精油也滴進去了。”白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們一早就過來了,確定陸觀弈沒在屋裡,才放心進門。
“夏嬤嬤去歇息吧。這裡讓她們來。”葉雅茗對夏嬤嬤道。
昨晚夏嬤嬤也是到了後半夜才得歇一會兒。擔心屋裡葉雅茗還有什麽吩咐,想來她都沒睡踏實。
“老奴還是跟著姑娘去敬完茶再歇息吧。”夏嬤嬤道。
她擔心宣武侯爺和府中二公子給自家姑娘難堪。
姑娘嫁進來,此時身邊已沒有娘家人了。她是葉家老太太賞給葉雅茗的下人,關鍵時刻好歹能替姑娘說句話。
葉雅茗去了恭房,在熱水中好好泡了個澡,這才覺得舒服些。
看葉雅茗穿戴整齊,綠萼捧上妝奩來,葉雅茗隻抹了一點護扶品便住了手。
“姑娘,您不化個妝?”綠萼問道。
昨日葉雅茗化了妝後驚豔的何止是那些鬧洞房的客人?便是她們這些侍候了葉雅茗多少年的下人都移不開眼。
那真是一種炫目的美麗。
綠萼恨不得讓葉雅茗日日化妝,讓宣武侯府那些眼高於頂的下人睜大狗眼看看,她家姑娘是何等的國色天香,配他家世子爺綽綽有余。
葉雅茗搖頭:“一會兒要去拜見侯爺,不宜化妝。”
她不化妝,這副容貌就已十分出眾惹眼了。再化妝,頂著那副比平時漂亮許多的臉去陸忠勇面前晃蕩,對她懷有惡意的宣武侯府下人不定怎麽編排她、壞她名聲呢。
她是腦子進水了才做這樣的蠢事。
綠萼一聽這話,懊惱地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對不起,姑娘,奴婢又做事不動腦子了。”
“往後說話做事前最好多想想,想上三遍再出口,琢磨周全了再行事。”葉雅茗道。
“嗯,奴婢記住了。”
“世子爺。”紅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緊接著簾子被打了起來,陸觀弈走了進來。
葉雅茗抬起眼,正對上他的眸子。
陸觀弈的眼眸頓時柔和下來,語調裡也帶出平時沒有的溫柔:“你起了?”
“嗯。”葉雅茗笑道,“你去練武了?”
“對,練出一身汗,我便在外院沐了個浴才回來。”
新婚夫婦,彼此還不習慣,他生怕回來沐浴葉雅茗不自在,便在外面洗了澡才回來。
“時辰不早,那我們去正院吧。”葉雅茗站了起來。
陸觀弈一點頭:“那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門。
在門外等侯的安泰見了兩人出來,見陸觀弈跟他點了一下頭,便飛快地去了前院。
公子可事先吩咐了,說擔心他和世子夫人去得太早,侯爺和二公子還沒到,讓他特意去提醒兩人一聲。
根據這些年來侯爺對公子的不上心,二公子更是恨公子入骨。安泰覺得,這個提醒很有必要。
陸觀弈出了門等了一下,見葉雅茗了趕上來,這才跟她肩並肩地往前走,下台階時還伸手扶了她一把。
擔心她一會兒見到陸忠勇緊張,他安慰道:“放心,我爹那人看著嚴肅,實則不難相處。他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帶兵打仗上,對於府中的小事一向不怎麽理會,對兒媳婦就更不會苛刻了。”
葉雅茗一笑:“這就是所謂‘行大事者不拘小節’。”
陸觀弈也笑了起來:“就是這樣。”
不過笑了之後,
他的笑容很快就收斂起來。他爹那人,確實如他剛才所說,不難相處,但他跟父親也沒怎麽相處過。
他還沒記事陸忠勇就續娶了史氏,娶了史氏後為了在相處中不顯露對史氏的嫌惡與恨意,陸忠勇幾乎都呆在邊關不回來。偶爾回來也不敢對嫡長子表現得太過關心,生怕史氏不管不顧地對陸觀弈暗下殺手。
他雖然知道父親是掂記和關心自己的,但這麽多年,父子倆卻跟陌生人一般,見面都不知道說什麽。
而且他對父親處理史氏的方式也很不滿意。
史氏害死了他娘,憑什麽就能帶著嫁妝全身而退?就因為她給父親生了個兒子?父親莫不是對她也有感情?
那他娘豈不白死了?
葉雅茗出嫁後要在宣武侯府立足,哪能不收集陸家父子的情報?對父子倆的情況, 她猜也能猜得到。
此時見陸觀弈提起父親便一臉複雜表情,她伸出手去,安撫地拍了拍陸觀弈的胳膊,問道:“你往後,還要繼續呆在鎮北大將軍麾下?”
陸觀弈的思緒立刻被轉移了,提起這事,他臉上表情就更複雜了:“大概過完年,我就會被調我去爹麾下了。”
到時候,他就要跟陸忠勇朝夕相處。想想他就覺得別扭。
想起陸忠勇的一生,葉雅茗便有些歎息:“公公年紀漸長,精力不濟,他軍中情況也複雜。你過去幫幫他,也是應該。再者,有公公這層關系在,你也不可能一直在鎮北將軍麾下呆著。”
陸忠勇旗下有許多士兵原是跟著史昆的。衛國公府倒台,史昆被斬,但他帶領下的十萬士兵不可能全殺掉。
要換掉明面上忠於他的人,拔掉史昆安插在各處的暗子,收伏忠於他的士兵的心,不容易。稍不注意,陸忠勇就會被人暗殺掉。
現在大晉除了西南邊的大軍,北邊就只有東北的鎮北將軍和西北的陸忠勇兩方大軍。陸觀弈當初去鎮北將軍那裡也只是避難,皇帝可不會讓他把兩個軍隊都抓在手裡。
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父親還千裡奔波,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陸觀弈心頭的鬱氣便消散了不少。
他眉眼柔和地看了葉雅茗一眼,點頭道:“放心,我知道怎麽做。再如何,他也是我爹。沒他護著,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沒有陸忠勇明裡暗裡的保護,光靠兩個老人,怎麽能敵得過勢力滔天的衛國公府,讓他安然活到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