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把家族榮耀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現在兒子已逝,人生不能複生。而且報了案也不一定能查得出真相。
要是因為這事而影響龍井茶成為貢茶,那這……
葉雅茗卻皺眉:“一條人命呢,豈是一點虛榮能比的。而且只要咱們的茶好,皇上喜歡喝,成不成為貢茶有什麽打緊?”
葉崇明沒有說話。
他剛才也是一時悲憤。可現在冷靜下來,他就覺得或許這件事私了比較好。
如果能為兒子討回公道,他自然毫不猶豫。可此事已過去十幾年,空口無憑,鬧到官府去除了讓人看葉家的笑話,讓死去十幾年的兒子戴上綠帽子,再攪黃了貢茶之事,還有什麽用?
逝者已逝,他總得為活著的子孫後代著想。
葉老太太隻管抹眼淚,陶氏和尹氏作為兒媳婦、蔡氏的妯娌,對此事並不好說什麽。
屋裡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這時候,陸嬤嬤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道:“三太太說想見老太太。”
大家互看了一眼。葉崇明點頭道:“去吧。聽聽她想說什麽。”
又道:“讓茗兒陪你去。”
他看了看陶氏和尹氏:“都去吧。”
葉雅茗走到葉老太太身邊,扶著她出了門,往旁邊的廂房裡去。
擔心蔡氏會自盡,葉老太太把她和葉雅玉都帶回了上房。那個奸夫和下人,則被交給了護院們看管。
蔡氏被關在一間廂房裡由婆子們看管著,葉雅玉則由她的奶娘和葉老太太的丫鬟梅兒等人陪著,呆在另一間屋子裡。
進了廂房,葉雅茗就見蔡氏嘴裡塞著帕子,整個人被捆綁在柱子上。
不是葉老太太要虐待她,而是發生了這種事,很多女人都會選擇自盡。一旦蔡氏自盡,不光葉鴻繁的公道討不回來,蔡氏沒準還要鬧上葉家,要葉家給他家為葉家守寡十幾年的女兒討公道。到時候葉家非得憋屈死。
見得葉老太太一行人進來,蔡氏“唔唔”了幾聲。
葉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朝一個五大三粗的媳婦子揮了揮手,那媳婦便取下了蔡氏口中的帕子。
不過她眼睛仍然緊緊盯著蔡氏,手裡握著帕子,以防她想咬舌自盡時及時把帕子塞進她嘴裡。
蔡氏口中的帕子被取下,她就叫道:“老太太,我剛才撒謊了。雅玉是您的孫女,我是擔心您不讓我把她帶走,所以才謊稱她不是。”
說著她哭叫道:“元坤是我蔡家的家生子,我出嫁後他一直呆在蔡家。直到雅玉一歲時他才贖身出府。我也是那年回娘家時在路上遇見他,才知道他傾心於我。”
“他說想跟著我,我不同意。之後又過了兩年,我守不住了,才讓他男扮女裝進府的。”
聽了這話,葉雅茗不解地看向陶氏:“你們當時沒審問她嗎?”
陶氏低聲解釋道:“我們一進院子就把她們都控制住了。等郎中把脈確定了是蔡氏懷胎,還把那男人找了出來,蔡氏見無可抵賴,就說雅玉是她跟這男人的孩子。老太太一聽大怒,就讓人把蔡氏綁了拉到這裡來。”
那頭,葉老太太聽了蔡氏的話,冷笑一聲問道:“你院裡人數沒多也沒少,他是怎麽進來的?”
蔡氏低下頭去:“是我回娘家時,把一個丫鬟放了,讓他扮成那個丫鬟的樣子進來的。”
葉老太太朝陸嬤嬤道:“把她院裡的下人分開審,看看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必要的時候,用刑。” 葉雅茗仔細觀察蔡氏,見她聽到葉老太太這話並沒有太多驚慌表情,便猜測或許是她把院子裡所有人都統一了口徑,並不怕人審;要不然她說的就是實情。
審人需要時間,葉老太太示意那健壯媳婦把帕子給蔡氏塞上。
蔡氏好不容易得了說話的機會,哪裡肯?又叫道:“老太太,我知道我沒臉再在葉家呆下去。我也沒娘家好回。你也知道我娘家是個什麽德行,他們是絕對不允許我回去的。我接下來會生病,然後病逝,求不要把這事鬧大。我提這請求不是為了自己,當我偷人時我就知道被發現我活不了。我只求你們善待雅玉。她不能沒有一個偷人的母親。”
說著,她哭了起來。
葉老太太聽了,倒有些意動。
如果查出來不是蔡氏害死的老三,事情倒可以這麽處理。如此一來,誰的面子都顧著了,也不用擔心蔡家人來鬧事。
葉雅茗卻有些聽不下去。
她冷笑一聲:“說得你這母親好偉大似的。你為了藏奸夫,不讓五妹妹出來見人,你看看她的性子被你養成什麽樣了。以後她怎麽嫁人,怎麽跟人相處,你想過沒有?為了自己快活就害了女兒,這會兒倒為女兒著想了。”
蔡氏被她這話說得滿臉通紅,想要說什麽,卻又不好開口的樣子,最後終於忍不住叫道:“三姑娘,你沒成過親,你不知道寡婦的日子有多難熬。”
這話說得滿屋子的女人都紅了臉。
陶氏、尹氏想要斥責她幾句,以維護葉雅茗,卻又覺得這話題不宜再往下說,越說越尷尬。
葉雅茗打斷她的話:“葉家也不要求你守著。當年祖母還問過你,要不要改嫁。”
“可改嫁了,我就看不到我的雅玉了。”蔡氏痛哭起來。
“你看到她有什麽用?她被你養成這樣,倒不如沒有你。她跟在祖母身邊,日子還好過些。”
葉老太太是個善心的;陶氏雖有些小心思,卻也不會為難一個孤女。她只會為了表現自己的善良大度賢惠,對葉雅玉更好。
尹氏自不必說;便是章氏,雖愛捏尖要強,卻也不會在一個孤女身上找存在感。
葉雅玉沒了母親,只會獲得長輩們的憐愛。姐妹們也會照顧她。
蔡氏最讓葉雅茗感覺惡心的就是這一點。
她說得好聽,其實哪是為了女兒?
蔡家是經營綢緞鋪的,家境跟葉家比差了一大截,他們很為有葉家這樣的親家而感覺榮幸。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