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了,醒醒。”
英語老師都走上講台了,顧承還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對身邊的一切毫無所覺。一頭亂發加上兩個黑眼圈,顯示他昨晚沒好好休息。作為同桌,陸竽當然得盡到提醒的義務。
連叫了兩聲,顧承一點反應也沒有,陸竽急了,深知英語老師的嚴厲,她在桌底下狠狠踢了顧承一腳。
“嘶——”
顧承蹙起眉,眼睛緩緩睜開,一隻手支著腦袋坐起來,滿臉困倦地瞅著陸竽,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陸竽特別想揮一巴掌給他打醒,但她忍住了,低聲警告他:“老師來了,別睡了,小心被罰站。”
顧承懶洋洋地哦一聲,扭頭去看講台上的女老師,勉強打起精神。琢磨了一下陸竽話裡的意思,他一手擋在嘴旁,小聲問:“她愛玩罰站那一套?”
“嗯。”陸竽目不斜視,低低地應一聲。
英語老師手撐在講桌兩邊,目光如炬地在班裡掃視一圈,而後,面無表情地開口:“Good morning everyone,my name is Chen Hong Mei.From now on,I am your new English teacher.Let’s begin our ……”
沒有一句多余的話,立馬開始學習新課。
陸竽掀開課本,翻到Unit1,她已經預習過了,空白處寫滿了單詞的注解,包括一些語句的分析。
手裡握著一支筆,她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課。
顧承截然相反,課本剛翻出來便打了個綿長的哈欠,脊背很快塌下去,眼皮眨動得緩慢,隨時能睡著。
英語老師背過身去寫板書的時候,陸竽眯了眯眼,從抽屜裡拿出眼鏡盒,取出一副細邊眼鏡戴上,視野陡然清晰了許多。
她一邊飛快地往課本上記筆記,一邊小幅度牽動嘴唇,吐槽顧承:“你選的位子也太靠後了,看黑板上的字好費勁”
一個班裡七十個人,統共八排,坐在最後一排的學生後背基本上能挨著牆,倒數第二排也沒好到哪裡去。
陸竽輕度近視,左眼一百七十五,右眼兩百,坐在前面的話用不著戴眼鏡。
顧承握著圓珠筆,在桌面戳了下,筆尖彈出來,他咧著嘴角輕笑一聲:“你聽聽你這話是不是沒心沒肺,要不是我佔座兒,你來了得坐最後一排。”
陸竽啞口無言。
她忘了自己昨晚遲到那回事了。
英語老師分析完一個句式,拿起講桌上的書,接著往下講:“挑一個同學,翻譯一下下面這段話。”
一到提問環節,那就是全班最安靜的時候。
一個個埋著腦袋,眼睛死盯著課本,生怕不經意抬眸,與老師的眼神對視上,就被抓起來回答問題。
英語老師沒在講桌上找到座次表,也就不點名字了,直接點學號:“36號,哪個?起來翻譯一下這段。”
沒被點到的學生心臟落到實處,松了一口氣。
伴隨著凳子腿摩擦地面的聲音,陸竽斜前方的沈歡慢吞吞站了起來,手裡捧著英語書,一段話翻譯得磕磕巴巴,好幾個單詞不認識,囫圇跳過去了。
英語老師皺起眉毛,一臉不悅。
啪的一聲,英語書被她重重地拍在講桌上,沈歡嚇了一跳,額頭冷汗冒了出來。
“高一的時候,其他老師難道沒講過要提前預習課文?遇到不認識的單詞得查,
不了解的句式要反覆琢磨,你自己想想你這翻譯的都是什麽?前言不搭後語!”陳紅梅聲音尖利,一字一句猶如魔音灌耳,響徹教室,“我把話撂在這裡,不管是課本上的內容,還是課下寫的卷子、英語報,我不希望再有諸如此類的情況出現。再有回答不上來的,站著聽課吧。這次就算了,坐下。” 沈歡虛驚一場,舒口氣,腿勾著凳子坐下來。
——
下課鈴聲響起,全班學生如釋重負,目送陳紅梅走出教室,大家才活躍起來,此起彼伏的抱怨聲傳來。
“嚇死了,你敢信我連大氣都不敢喘!”
“第一節課就留這麽多作業,我也是服了。”
“我已經能預想到以後的日子有多苦逼了,來人啊,救命啊,不想活啦。”
沈歡是第一個被拎起來的典型,自然心有余悸,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幾口水壓壓驚,拍了拍胸脯:“心臟給我嚇出來了。”
顧承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陳紅梅一頓疾言厲色的訓斥,他瞌睡都沒了。
陸竽收起英語課本,拿出下節課要用的物理書,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幽幽道:“這才哪兒到哪兒,等她講卷子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麽叫厲害。”
沈歡臉色變了變,轉過身趴在後桌:“她教過你?”
“高一教過。”陸竽抬眸看了他一眼,決定再多說一些,給他提個醒,“陳紅梅最喜歡挑人回答問題,尤其是翻譯句子,英語報上的閱讀理解也不放過,通篇文章你得提前弄懂,她提問時你回答不上來,會被罰站一整節課。”
“媽呀,這麽嚴厲?”
“是啊。”陸竽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語調平靜地說,“所以課下做題的時候,不僅要把題目做完,文章也要細致地讀一遍,提前把不認識的單詞查一查,試著翻譯完全文。得花費很多時間。”
沈歡縮縮脖子,感覺好日子到頭了。
誰讓他所有學科裡,屬英語最差勁。
見他被震驚到的樣子,陸竽笑了笑,接下來要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好笑。
“以前我們英語課上經常玩的一個遊戲就是, 一篇閱讀理解文章,從前到後一人翻譯一句。還有哦,課前默寫單詞,她為了防止同桌互抄,會讓班裡一半的學生趴在牆上默寫。”
江淮寧聽到這裡,扭過頭來打趣道:“你再嚇歡妹,他中午可能吃不下飯了。”
“歡妹?誰啊?”陸竽眼神茫然,疑惑地問。
江淮寧還沒回答,沈歡就炸毛了,猛推了他一把。江淮寧身子往斜後方倒,撞到陸竽桌角。陸竽連忙伸手護住桌上的水杯和高高摞起的書,一手抓住江淮寧後背的衣服,免得他倒下去。
沈歡氣急敗壞的聲音隨之響起:“江淮寧,信不信我殺了你!都說不準叫歡妹了!你再叫,老子翻臉不認人了!”
江淮寧沒料到他反應這麽大,堪堪穩住身形,幫陸竽把撞歪的課桌擺正,挑了挑眉:“那你應該殺了班長。”
這個稱呼是曾響昨天搬書的時候隨口取的,好幾個同學都聽見了,不關他的事。
沈歡氣得吹胡子瞪眼,江淮寧偏偏火上澆油,笑著給不明所以的陸竽解惑:“歡妹是他的外號。”
陸竽也不想笑,但她實在忍不住,愣神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因為名字聽起來像女生嗎?”
“對。”
江淮寧側身靠在她桌沿,同樣笑得眼睛彎彎,薄唇勾起。
前面幾排的女生回過頭就瞧見顏值頗高的男生露出這樣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心都要醉了,輕飄飄的,如同綿軟的雲朵。
這個新來的轉校生,好像沒想象中那麽高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