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留信給章立,難道是不辭而別?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這可是他的家呀,有什麽話不能當面說呢?
這封信沒有提名,卻肯定是寫給章立的。
有三件要事相囑:
一、那本書必已熟記,須即刻銷毀。此書涉天地之密,恐損世間德道,其中所載容不得外泄!
再、那二十個招式便是當年老朽所說的招法,此時修習恰在當處。勤習功法,熟練招法,其功必竟;
另、仇蹤暫無覓處,或有妖祟助之,切不可強取,容後再圖。去看看你三位叔叔,或許會另有所得。
余下可量力酌行。
你我本無師徒之份,卻有相遇之緣,一切未盡,尚有謀面。
無可再泄,言盡於此。
三件要事說的很明白,但什麽師徒緣份的卻語焉不詳。一切未盡,尚有謀面很好理解,然無可再泄是什麽意思?是天機不可泄嗎?
還有“妖祟助之”又做何講?是說相助之人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嗎?
這老頭,說得不明不白就走了,那我該怎麽辦呢?
余下可量力酌行?我行個屁吧!
這是跟小丫頭學的,她就是整日“屁”什麽的不離嘴。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還是謹遵師(祖)命吧!
於是,一叢火苗升起,那本神奇的書就此煙消雲散了。
……
章立和小丫頭是三個月後才離開的,原因是那老頭在裡間還留了一張字條:依照此法,去雜念,致呼吸,於此間靜坐百日。
小猴也被師祖帶走了,小丫頭是在百無聊賴中過了這一百多天的。
這山溝裡連個多余的活物都沒有,更不用說找什麽淘小子了。不過一日談及,這丫頭竟突發妙語,說再大一點就不能找傻小子玩了,別扭!
長大了?真是難得!
……
當日章立便帶著小丫頭來到了都峰鎮,當二人站在五虎堂大門前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好啊!你小子可真行,學會騙人了!以後就把你拴在屋裡,看你再敢走!”
剛見面,生著一張黑臉的曾叔叔便開始數落起來,卻隻說了兩句便一把攬過來,那眼淚也隨著滾了下來。
章立只是賠笑,任憑曾叔把他攬在懷裡,笑著笑著也流起了眼淚。
再看小丫頭,沒事人似的瞧了一眼便大模大樣地進了屋裡,便如回了自己的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是七叔!章立趕緊上前扶住,“都是小侄不好,讓叔叔們擔心了!”
“都過去了,以後小心些就是了。”候七安慰道。
“有吃的嗎?餓了!”小丫頭早已不耐,幾個大男人又哭又鬧的,像什麽話!
……
“見過東來大師嗎?”候七問。
“嗯,去了,在哪兒住了三個多月,可師祖第二天就走了,不辭而別,還留了莫名其妙的信。”
候七笑道:“那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不用擔心。”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走了一天的路,小丫頭早就累了,吃過飯,問了宿處便懶散地去了內宅。
見小丫頭走了,章立才低聲道:“兩位叔叔,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該不該說?”
“咱們叔侄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該說不該說的都能說。”曾叔道。
曾叔名叫曾乙,向來直爽,脾氣也火爆。
候七看了看曾乙,似乎有些明白章立要問什麽了。
“小侄記得那時候叔叔們常來家裡,可後來到了永寧府就沒了半分音訊,父親也隻字不提,卻不想竟只有一日的路程。父親和三位叔叔都曾是公門中人,卻為何父親竟不遠千裡來此做了個七品同知?而三位叔叔也紛紛改了行當?小侄猜測這裡邊一定有什麽隱秘,或許與父親的事也不無瓜葛。小侄心中存疑,故而有此一問。”
候七和曾乙對視了一下,曾乙張了張嘴又緊緊地合上了。
候七長長地歎了口氣,萬般無奈道:“非是我等不能說,實在是牽涉甚大呀!此事關系到……唉!怎麽說呢,即便我們兄弟都搭進去也不足道哉!”
“難道事關朝堂?”
章立一言出口,曾乙瞬時瞪圓了眼,咧著大嘴道:“胡扯些什麽?這話能隨便說嗎!”
候七笑道:“哪有那般大事,不過,可能會牽扯很多人命啊!”
曾叔叔的神態至少說明了事關重大,章立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無益,便適時轉了話題。
“父親和三位叔叔的功夫如何?”
“那還得首推你父親化永大哥,他可是打遍京城無敵手啊……”曾乙又眉飛色舞起來,可剛說了一半卻又像噎住了一樣,興奮勁也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章立趕緊截住話頭:“小侄自幼隨師祖習武,如今又無意間練得技法,不知能否在兩位叔叔這裡做點什麽?侄兒也是需要歷練的,不能總是吃閑飯吧。
章立這話說得在理,候七和曾乙想都沒想便同聲道:“就在鏢行幫忙吧。”說完又覺得尷尬,便一同掩飾著笑了起來。
章立憑一己之力便破了州衙命案,兩位叔叔的小伎倆又如何瞞能得住?不過當下又不好說破,便隻暗暗存了心思,心裡想著,每日攪合在一起還有什麽秘事能藏得住?不過是遲早的事。
……
章立存了心思要探叔叔們的底,但他卻不知道,五虎堂內所有的人都是極有默契的,堪稱鐵板一塊,別說他,即便是與鏢行多有交往的客商甚至家眷也不知內情,否則又如何能在幾年之內也未露過半絲行跡?
正如章立所懷疑的,四個同在大衙門口的兄弟,一個當了七品官,一個開了鏢行,而另外兩個卻像閑雲野鶴般毫無事事,這怎麽看都像是在演戲,或者說他們一定在做同一件事,一件極為隱秘的大事。
章立沒有猜錯,不過他也只是個根本繞不開的為數不多的存疑之人罷了。
五虎堂是鏢行不假,他們也走鏢,而且還做得風生水起。不過作為當家人的曾乙卻遠不像表面那樣每日隻想著賺錢,就像他們的大哥張化永甘當一個七品芝麻官一樣,其實他們——包括候七和那個不見首尾的徐老道徐三行以及所有的鏢師都是有特殊身份的。
這件事還要從一個江湖傳言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