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奔波了一天,這日傍晚章立終於趕到了都峰鎮。這裡還是永寧府的屬地,也是師祖讓他來的地方。
鎮中一個名為“五虎堂”的鏢局門外,一個黑臉大漢從內堂奔了出來。
“你是化永大哥的孩子?”大漢面現悲容,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張力雖不識此人,卻莫名地生出了親近之感,聽他如此稱呼父親,便躬身道:“小侄張力拜見叔叔!”
“唉!……”大漢似乎不忍再提,便生生地咽了回去,隻拉著張力左右地看,之後道出了一句讓張力莫名其妙的話:“徐老道說的果真不錯,此番總算放心了。”
“放心?叔叔說的是……”
“嗯……題外話,以後再說,快去見見你七叔吧!”大漢並不解釋,拉起張力就往內堂走。
七叔?難道是……。張力不由心裡發熱,老爹曾說過,他有三個兄弟,都是過命的交情,一位姓徐,一位姓曾,還有一位叫候七。老爹說這話時他並未在意,此時卻忽然有所醒悟,這候七便是自己小時候每每惦念的七叔嗎?
來到內堂,一個面目清臒卻又略帶倦容的男人坐在床上,一個女孩兒正在整理桌案上的物件,見有人進來便低著頭進了內宅。
“七弟,看看誰來了?”黑臉大漢嚷道。
那男人先是一怔,繼而猛地睜大了眼,顫聲道:“能是……能是小立嗎?”
張力也猛地醒過神來,趨前幾步撲在榻前,哽咽道:“是七叔!您可把小侄想苦了!”
爺倆抱頭痛哭,引得黑臉大漢也跟著嚎啕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痛失兄弟在先,又驟遇它年孤幼,試問又有誰能無動於衷呢?
稀裡嘩啦好一陣子,七叔才忍住悲聲,突然疑惑道:“小立,你是怎麽找到這裡的,是化永大哥之前說過嗎?”
章立搖頭,“父親從未提起過,是師祖讓我來的。”
候七立刻便明白了:“難怪,東來大師還說些什麽?”
張力還是搖頭,他不明白,父親和叔叔們究竟和師祖有什麽關系,老人家似乎並不像自己看到的那麽簡單。
他沒有提及師祖說過的話,他覺得兩位叔叔肯定不會同意他去尋找董江的。
果然,候七隨後又道:“這裡是你曾叔叔開的鏢局,你就留在這裡吧,聽說你功夫也不錯,正好做個幫手。”
原來這位是曾叔叔,可他怎麽開起了鏢局呢?在章立印象中,他們和老爹可都是公門中人呀!
七叔說得當然在理,如今他已舉目無親,這裡不正是他的家嗎?
“曾叔,七叔,小侄在州府還有一班兄弟,待辦好了一應瑣事再趕回來,到時這裡便是家了。”
張力心裡想的還是如何找到董江,師祖的話一定另有玄機,“那人在東北五十裡之內。”說的是否就是董江呢?張力生生地把師祖捎給曾叔叔的話給截了下來。
候七沉吟半晌,道:“也好,不過千萬不可自行尋仇,此事自有你這些叔叔們出頭,諒那賊子也逃不出公道!”
……
張力第二日便離開了都峰鎮。昨日他給七叔查了脈象,沒想到竟是受了內傷。他不便多問,便給七叔開了藥方,應該不日即可痊愈。
父親葬禮上看到的那三個人也有了著落,那是曾叔叔的三位鏢師,也是好兄弟。曾叔叔和七叔當時遠在外地,是有人傳書才知道了父親的消息,那三位鏢師也只能替他們去了。
張力總感覺父親和幾位叔叔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說不出哪裡不對。曾經的公門中人,那可都是在京師的大衙門口啊!現如今一個做了七品州府同知,一個開了鏢局,而七叔和那位尚未露面的徐叔叔則更是神秘,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們一定有著極重大的秘事,否則父親不會連他這個親兒子都不肯透露一個字的。
這會不會與父親的死有關呢?他一直疑惑父親為什麽會對一個竊賊親力親為,這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總之,董江才是打開這把鎖的鑰匙。
張力趕回永寧府便直接去了小墩子家,對付董江這種人還是要借助一眾捕快兄弟之力。
他和小墩子親如兄弟,自然是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他把師祖如何說的和盤托了出來。
東北五十裡之內?那會是什麽地方?張力和小墩子把十數個地名寫在書案上不住地絞著腦汁。
“這目標太多了,這麽多人總不能一個一個去找吧,再說也不知姓甚名誰,哪怕有個形容樣貌也行啊,這可怎麽找呀?”小墩子撓頭道。
“董江這幾年沒少作案,遠的不說,光在永寧府一地竊得的錢財就不在少數,他費這麽大勁弄來的錢總不能不花吧?所以我們在有錢人裡找就行了。”
“那也不盡然,我就見過那種有錢不花的人,死摳死摳的。”
“墩子哥,我是這麽想的,董江的錢財來於不義,而且他原本就是一個大手大腳的敗家子,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條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嗯,說的也是,此人就是這個德行,有錢不花死了白搭,他應該不會白費勁的。只是,這錢怎麽個花法呢?”
“墩子哥,我師祖說過,那人不是現在要找的人,也就是說應該是一個所有人都不知底細而又與董江關系極近的人。董江是附近州縣通緝的要犯,他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過舒服日子,那就一定有一個信得過的人為他撐門面,即為落腳點也是安樂窩,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得好,應該就是這麽回事了。”張力腦子快,對此小墩子十分信服,他說的肯定有道理。
“那就這麽辦,此事須得隱秘查訪,一旦被那人察覺,躲起來就找不到了。”
“暫時不告訴許叔嗎?”小墩子問。
“當然要告訴他,此事最終也得勞動眾位兄弟,再說州府的大人們也得許叔去請命啊,沒他怎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