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師徒剛完成無神論者到鬼神論者的轉變,小黃毛瘋狂捶打著窗戶歇斯底裡地大喊大叫,孫大師則是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目光呆滯無神。
即便地上的血已經蔓延到了他們的腳踝也恍若不覺。
我雖然害怕,但怪事遇得多了好歹還能保持理智。
我冷靜分析著目前的情況:這一定又和前兩次一樣是一個夢,一個由幻像構建而成的無比真實的夢境。
所以只要我能醒過來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都是夢……這都是夢……”我站在沙發上盡可能離地上的血水遠一些,在不斷念叨這句話的同時腦筋急轉想著出路。
可是我發現這根本行不通……
就算我再怎麽試圖催眠自己,我的周圍不斷變化的場景、刺鼻的血腥味、耳邊傳來小黃毛的呼喊聲與那不知名的竊竊私語、包括我的呼吸、我的觸覺……
我能感受到的一切知覺都在通過潛意識告訴我:這不是夢!
是的。
我的潛意識已經形成了一個牢籠,將我死死縮在了這片鬼蜮之中!
我覺得我忽略了什麽。
在那些陰暗的死角,幾個人影驀然出現有轉瞬即逝……
那幾個身影無比熟悉。
“嘻嘻嘻……”
耳邊的竊竊私語中開始參雜著笑聲,或稚嫩、或清亮、或粗獷。
他們在靠近……
他們在狂笑……
他們在享受即將到來的盛宴。
我心急如焚,開始拚命回想前兩次夢境的所以細節,一定有什麽是我遺漏的……
第一次做夢我聽到鬧鍾,現實與夢境的錯亂感讓我意識到是夢,然後瞬間就清醒。
第二次則是被我用鴕鳥戰術硬生生挺過來的,但也多虧了小黃毛的那一腳。
我恍然大悟:
逃脫潛意識牢籠的鑰匙是來自外界的刺激!
這個發現讓我再次陷入了悲觀。
因為我甚至不能肯定在我面前的這對師徒是真實存在還是夢中的虛像。
我希望是第二種,因為這就意味著我還有被他們兩個在現實中喚醒的機會。
如果是第一種,那就意味著我們三個同時被困在了這裡,沒有幫助沒有救援。
只能慢慢等死……
等死?
我突然靈光一閃。
那東西的存在是我難以想象的,他能肆意將人拖入夢境,能讓周國富一家三口對自己的身體做出那麽殘暴的事情,還能不留下半點線索。
它,能殺人於無形。
那為什麽我還活著?
而且還能陰差陽錯地挺過前兩次的夢境?
如果它真的這麽強大不可違抗,那我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死了。
這說明它並沒有我想想中的那麽強,又或許它殺人需要滿足某種條件。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它就像貓捉老鼠一樣喜歡看著我驚恐萬分的樣子,享受虐殺的快感。
我搖了搖頭,將最後一種負面的可能甩出了腦海。
我需要足夠正面的思想引導我掙扎地活下去。
我打開了手中羊皮書,它如今散發著刺骨的寒涼,這本神奇的書本可能是我能信任的唯一一樣東西了。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筆在上面寫下一行字:“夢中的人都是虛假的。”
筆尖劃過慘白的紙張,卻隻留下一些印痕。
這幾個字無法被寫下。
所以這對師徒是真實存在的!
這就意味著再沒有人能夠在現實中通過刺激將我從夢中喚醒。
逃脫潛意識牢籠的鑰匙丟失了。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這也讓我放下了最後一絲僥幸。
因為現在,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繼續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夢境亦是真實。”
這是通過我手腕上的抓痕總結出來的規律,不出意外,這行字被凌亂又清晰地寫在了上面。
一秒……
兩秒……
三秒……
……
我在心裡默默數著。
十秒之後,慘白的紙面上浮現出了熟悉的一灘鮮紅。
“真實亦是夢境。”
我傻眼了。
這說了不跟沒說一樣嗎?
這也太坑了吧!
轉眼間血水已經蔓延到了孫大師的小腿,而他卻依舊無動於衷,只是牢牢地抓住脖子上的那串木珠,嘴裡念念有詞。
我踩在沙發上兩步跳到了他的身邊,扯著他的衣領大吼道:“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麽,我告訴你,你現在在做夢,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我自己催眠不了我自己,或許換成別人要更容易接受。
孫大師被嚇了一跳,眼睛裡終於有了些許神采,喃喃道:“是啊……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夢醒了就好了……”
客廳的燈光再次閃爍了一下,四處湧現的血水停了下來。
就在我以為有效果的時候,孫大師突然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後痛呼一聲,瞪大眼睛一臉絕望地說道:“夢裡怎麽會痛呢?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我真的恨不得捅他一刀,遇到這麽一個豬隊友神仙也救不了!
夢境亦是真實。
普通的夢當然感覺不到痛,但這場夢不光能感受疼痛,甚至還會死亡!
我忍著不適踏入血水中跑到小黃毛身邊一把拉住了他:“別砸了,你現在是在做夢,這都是假的,你再怎麽砸也沒用的!”
“放你媽的屁!”他此刻已經喪失了理智,瘋狂掙扎下差點把我掀翻在地。
突然他整個身體都僵住了,眼中滿是驚恐,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拎著小熊玩具的小女孩出現在了客廳與大門間的過道口。
小女孩身上滿是血跡,皮膚蒼白中泛著青紫,雙眼是兩個血糊糊的窟窿。
隨著她的靠近,一股濃的化不開地黑暗在客廳中侵蝕開來。
我趕忙遠離,小黃毛的身體卻像是被定格住了一動不動。
既然小女孩都出現在,剩下的兩個也快了……
我都自顧不暇了,只能拋下小黃毛獨自逃跑,可沒走兩步就被人攔腰抱住。
“救救我……我的腿動不了了……救救我……”
是孫大師。
也許是我不同於他們師徒二人的鎮定讓他錯將我當做了救命稻草,竟然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勒得我差點沒回過氣來。
有句話說快要溺死的人不要隨便靠近,因為他在慌亂下甚至會將身邊的人也拉下水。
我對此深以為然。
雖然別墅被封鎖了,但躲閃的空間還是很大,只要足夠靈活還能爭取一些苟延殘喘的機會。
可是如今被抱住了就只有原地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