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秘的樹林,猶如一座深不可測的巨大寶庫等待著他們去發現。借著火光欣賞夜景的除了他們,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飛蟲,它們在其他小蟲兒的伴奏聲中,向著火堆,向著光明聚會似的跳起了只有它們自己才懂的別樣舞蹈,飛呀,飛,向世界宣告著力與健的美,看著這些蟲兒們迷人的舞姿,家旺不由又是一番感慨:想想塵世中人們幾十年壽命,和浩瀚宇宙相比是何等的短暫,與這向往光明的小飛蟲沒什麽區別,人這一輩子,頭二十年是未諳世事的毛頭小子,年少無知,大家是沒甚區別的;等上了年紀;無論位多高,權多大也和普通老頭老太一般無二了。就是養養鳥、下下棋、打打太極拳,頂多跳跳廣場舞,帶帶孫子什麽的,或者就是在冬日暖陽下曬著太陽嘮嘮嗑而已,差距也不會太大。照這樣看來,人的價值就差在中間這幾十年上了。人這一生,就像玩撲克一般,他怎樣出好手裡的好牌並不怎麽樣,要是他能讓手裡並不怎麽出色的壞牌打好了才是能耐呢。人的出身沒辦法選擇,但人可以選擇自個兒的道路。人的生命同這眼前飛舞的小飛蟲不一樣,人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人要繪製屬於自己的未來藍圖。我們改變不了相貌,但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
家旺正望著這火堆為自己鼓勁,不想有幾隻小飛蟲許是舞累了,落在了家旺的胳膊上休息,癢癢的,家旺不由伸手拍了下去,那幾隻小飛蟲除了在身上留下了一丁點兒粘粘的東西之外就這麽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想想人和這小飛蟲有什麽不同?撒手人寰時,什麽都帶不走,六塊木版,一抔黃土就是最終的歸宿,從塵土裡來最終回歸塵土。要是人只顧自個兒,那就真的和這小飛蟲沒啥兩樣了。想想,父母將自己拉扯這麽大圖的是啥,還不就是想在他們腿腳不靈便時能得到自己的照料嗎?正所謂“養兒防老,積谷防饑”,要是自個兒將來有了自己的小家,老婆離開她的娘家來和自己過日子,那樣自己就是她的依靠啊,自己要是不能為她撐起一片天,讓人家受了委屈,對得起人家嗎?要是再想遠一點兒,將來有了自己的娃,娃恁小,啥也不曉得,不完全靠父母撫養嗎?風水輪流轉,一個布衫兒輪著穿,父母不也是這樣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己拉扯這麽大的嗎?盡力把孩子照顧好也是對父母孝心的報答啊。對,人不能光為自己活著,得讓自個兒的親人為自己驕傲才行!
小飛蟲兒接二連三地飛向家旺,撲向他的臉、脖子還有腳踝等露在外面的地方,家旺也接二連三地手起手落,許多小蟲子就這樣隕落了,家旺又想,人有時候就像眼前這情形一樣,隻想著小飛蟲騷擾了自己,給自己添了麻煩,於是就大打出手,於是就瘋狂報復,人和人之間也這樣啊,當大象這樣的龐然大物向我們走來時,我們可以很輕易地躲開,帶來麻煩的往往就是一些這樣的小飛蟲。就像打死這些小飛蟲一樣,打它們的同時也打了自己呀,小蟲子的煩惱是消除了,可是自己也痛啊,這也就是古人常講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吧。其實很多時候,面對煩惱,比如說這小飛蟲騷擾了自己,只要朝他們輕輕吹口氣,將它們趕跑就行了,既給它們留下了活路,也解決了自個兒的煩惱,皆大歡喜不更好嗎?人們往往愛將對手置之死地而後快,何必呢,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那個夜晚,在夥伴兒鑽進帳篷休息之後,家旺一個人望著這些跳舞的小飛蟲想了許多,
想他的父母,他的戲劇人生,他那讓他既愛又恨的家鄉,直到困倦將他擊倒時才鑽進帳篷休息,他做了一個好美好長的夢,夢到了自己和小飛蟲的舞蹈,小飛蟲伴著他盡情的飛呀,飛呀,就這樣飛著,一直飛…… 家旺的夢是被一陣莫名的癢給弄醒的,這是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癢,是一種怪怪的癢,就像是許多的小蟲子在肉裡爬一般,這種癢叫人莫名其妙,叫人迷惑不解,更叫人焦躁不安。一開始,家旺以為是小蟲子在作祟,用手一摸,什麽也沒有,伴隨著他頭腦的漸漸清醒,那種莫名的癢好像也蘇醒了一般的越發的癢得厲害,先是怪怪的癢,後來乾脆還伴著隱隱的痛,癢得讓家旺心煩意亂,一開始,家旺只是低聲哼哼,後來變成了歇斯底裡的叫嚷;一邊叫嚷,一邊去抓去撓,雖然知道抓撓也不會有任何用處,可情願用抓撓的疼痛感來壓製那煩人的癢痛,這煩人的癢痛,讓人恨不得將這塊肉用刀剜下來而後快。家旺,束手無策的家旺,心煩意亂的家旺開始不安的騷動起來。家旺的動靜越來越大,以至於驚動了旁邊的二娃他們。二娃劃了根火柴看看家旺的身上,是些不規范的小紅點,這些小紅點兒密密麻麻的由於太多,看起來都連成了一片片的,一條條的讓人看了都觸目驚心,家旺的手漫無目的的抓撓著,被他撓破的紅點向外浸著發黃的血水,讓人看了直起雞皮疙瘩。三個人慌了。一時間手忙腳亂又無可奈何……
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家旺的叫嚷聲慢慢低了下來;由原來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變成了嘟嘟囔囔,手也不再瘋了似的抓撓了,二娃一碰家旺的額頭,滾燙滾燙的——他開始發燒了,還不斷的說著胡話……
二娃他們三個沮喪地蹲在地上,聽著家旺燒得含糊不清的說著胡話,他們一籌莫展,來時帶的所有藥膏都擦拭過了,連珍藏的退燒藥也給他灌了一些,可就是無濟於事,望著天邊泛起的那片腥紅,三人決定留下一人照看行李,另兩人帶家旺去鎮上看醫生。
二娃和順至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讓狗剩看管,用車拉著家旺,向著雞叫的地方,向著有魚肚白的方向趕去。
家旺木木地躺在車上,任憑車子誇張地顛簸,他什麽感覺也沒有,就像身體不屬於自己一樣,也許是病的,也許是發燒燒的,還可能是內心的那些沮喪,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就這麽迷迷糊糊地任憑夥伴帶著自己急急火火地狂奔,人生就是這麽的變幻無常,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睡前脫下鞋和襪,不知天亮穿不穿哪, 耳畔的雞叫聲越來越模糊,家旺又一次失去了知覺……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戶人家的炕上。他的身上到處都在隱隱作痛,是那種揪心的痛,痛得他已經沒有力氣也懶得再去理會自己身體。他睜眼看四周,這是一間極普通的小屋,擺設就是一些農家的應手之物,從牆上掛的那幾條自製的老鼠夾子就可以看出,這家的主人是一個相當精明的人。
門口的布簾子被輕輕挑開了,家旺扭頭看見是二娃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家旺醒了,二娃心裡樂得不行。
見家旺精神頭兒不錯,二娃開起了玩笑,問他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是誰?“誰呀?”家旺還真想急切的知道。
“是你大嬸兒。”
“她?!“家旺還真的沒有想到會是她,愣住了。二娃告訴家旺,他和順至推著他到鎮上去,碰巧遇到了先前給他們指路的那姑娘,見到我們又老遠就開起了玩笑:“倆侄子,瞧你們這樣,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怎地啦?”等我們給人家說了情況後,她立馬火急火燎地查看你的傷勢,又問了得病經過後,又笑開了:“俺當是多大事兒哩,別耷拉著吊喪臉啦,這是被‘影子蟲’給咬啦,你嬸子我能治!”就這樣不由二娃他們信不信,人家將你弄到了家裡,經過她家人的照料,你算是又逃出鬼門關啦。
“他還照顧我了?!”家旺一驚。
“哎呀,可不是怎地,給你灌水,擦傷口。我和順至想弄你她都不讓,說毛頭小子家家的,砍樹行,照看病人可就不中了。”二娃扮著鬼臉說。